《野路子》白皮石斛

28、削权

　　28.削权

　　“啊？”
　　贺文斐被他没头没脑地说得一愣，问道：“哪不对劲？”
　　随即想到刚刚常乐吃完饭肚子疼的样子，又点点头说：“是跟以前反应不太一样。”
　　“不是那个。”许平章眉头紧锁着，有点不清楚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他闭上眼回忆刚刚盯着常乐看的时候自己的感觉，最终只能说出一句：“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贺文斐很给面子地也学他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刚才常乐的表现，然后点点头肯定道：“确实，脾气好了不少。”
　　睁眼见许平章瞪着自己，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常高兴已经醒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而且也没有因为饭没吃好发脾气。老许这家伙到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贺文斐的小玩笑并没有减轻许平章的担忧，即使常乐已经醒了，但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隐隐有种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对常乐多少造成了一点困扰。
　　因为医生要求他再观察几天，所以常乐醒来后仍住在许灏别墅里，而许平章仍然每天在他床边的桌子上办公。
　　虽然听贺文斐说了，之前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许平章一直是这么办公的，当时也只觉得这家伙还挺重情义。
　　可是现在自己醒了，亲眼看着这场景的时候，就怎么都感觉很别扭。
　　“你不去公司吗？”趁着许平章起来活动四肢，休息的空挡，常乐问。
　　“不用。”
　　“要不我搬去别的房间吧，免得打扰你工作。”常乐委婉提议。
　　“不打扰。”
　　“要不你去书房办公吧，免得打扰我休养。”常乐直抒胸臆，并附赠一个白眼。
　　“……”许平章顿了一会儿，刚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常乐循声看过去，见到半敞开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头发在脑后扎成利落的高马尾，休闲衬衫搭配牛仔裤，很干净清爽的样子。
　　“许总，您找我？”
　　卢佳已经不是第一次来32号院儿了，从常助陷入昏迷，许总在家办公开始，这段时间她经常公司小院儿两头跑。
　　跟守在院儿里的一个保镖大哥打了招呼，她熟门熟路地上到二楼。
　　等她注意到屋子里气氛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敲完门了。
　　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卢佳打了个招呼，等着许总的反应。
　　许平章没说什么，只是点头让她进来，然后转向常乐说：“认识一下，这是卢佳，暂时接替你的工作。”
　　他这“暂时”两个字一出口，卢佳立刻明白了许总的意思，随即打招呼：“常助你好。”
　　常乐回了句你好，“还想我干助理呢？”他习惯性控诉许平章的资本家剥削行为。
　　“不急，等你恢复了再说。”
　　“忙不过来。”有卢佳在，常乐不好明说，但仍委婉提醒他其实是有正事的。
　　许平章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对于让常乐回来继续做助理这件事他仍然很坚持，“这不是给你找助手分担工作了吗。”
　　说完他还对着卢佳微笑了一下，继续道：“小卢能力不错。”
　　“那有小卢在就更不需要我了。”常乐不理解为什么许平章非得让自己做助理的工作，尤其是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正经的助理在身边的时候。
　　他这话是真的在跟许平章表示没必要让自己再回公司，可在旁边的卢佳听来，这多少带了点小情侣闹别扭的醋味。
　　于是她立刻开口解释：“常助你别误会，我负责的都是些外围的工作，许总贴身的事从来没沾过手。”
　　“啊？”
　　常乐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转头看过去，就见小姑娘一脸诚恳坚决，跟马上要宣誓入党似的……
　　“呵……”与他不同，许平章知道卢佳为什么这么说，公司里关于他跟常乐的八卦他一清二楚，但是并不准备在此时多做解释，只笑笑不说话。
　　常乐以为卢佳这是对于两人这种相互接替，职责不清的状况有些紧迫感或不舒服。站在对方的角度常乐觉得自己很能理解。
　　毕竟人家也是正儿八经面试进的公司，据许资本家评价能力还很不错，那本来好好地干着助理，突然就被告知职位要降半级变辅助了，搁谁心里都不乐意。
　　于是斟酌着措辞，安抚小姑娘的情绪道：“小卢，我的意思是……”但话刚出口就被许平章打断了。
　　“人家比你大。”
　　他这一句拉回了常乐的目光，但那眼神里带了点嫌弃和警告的意思，唇齿间还发出一声轻微的嘶声。
　　许平章举手示意自己闭嘴，但是面上笑意却更浓了。
　　“……卢助理，”常乐斟酌了一下改变了称呼，“你继续安心工作，我没有回去抢你职位的意思。”
　　说完又转向许平章，“你也多少考虑一下人家的心情，冷不丁地被削权心里多难受，独裁资本家……”
　　许平章笑了，直呼冤枉：“工作量减少了，薪水还涨20%，她有什么难受的？”
　　见卢佳在旁边点头，面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俩这一唱一和的，常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虽说他对于钱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但是老给许平章打契约范围之外的白工，实在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劳力很廉价。
　　于是问了句：“那我呢？”
　　他这是想问自己的薪水呢？可三个字问得没头没尾，许平章一时被他问得一愣。
　　许平章第一反应他这是在问自己的薪水呢，但是随即又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常乐一直对干助理的工作很有意见，所以可能是在责怪自己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
　　一瞬间，他有点心虚的感觉。
　　常乐这一问，和许平章一瞬间的犹豫，让一旁的卢佳也想多了。在她看来这还是小情侣吃醋闹别扭，而且还是因她而起的。
　　卢佳有种想要立刻逃出这个房间的冲动……她只是上个班，并不想对自己老板的感情生活了解得这么透彻，还参与得这么深入。
　　但刚涨的20%薪水，让她秉持着职业素养岔开了让自己老板犹豫心虚的问题：“许总，您找我来是……？”
　　“嗯，”许平章顿了一下，说：“福利院的开放日义卖活动要做点变动。”
　　听到福利院三个字，常乐意识到可能跟之前查到的有咒术残留的娃娃有关，立刻朝许平章看过去，见他果然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示意，常乐立刻从床上下去凑到了办公桌边。
　　“穿鞋。”
　　许平章见他光着脚就走过来，立刻提醒，盯着对方回去穿了拖鞋才继续转回头跟卢佳继续说工作上的事。
　　虽然上次他跟常乐在福利院那边并没有找到特别明确的线索，但是许平章觉得这始终是一个方向，加上他也是真心愿意帮一把福利院，因此让项目部出了几个跟福利院合作的方案。
　　这个开放日义卖活动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的安排就是单纯的利用义卖活动吸引更多慈善投资，但是现在常乐回来了，许平章觉得这个活动还可以有点其他额外的贡献。
　　看着他在方案上做出的改动，卢佳不太理解这跟之前比起来到底优越在哪，只当是许总的个人喜好。但是常乐却立刻明白了许平章的用意。
　　这是一个找到咒术师线索的好时机，尤其是结合自己与黑雾斗法之前查到的信息一起的话。
　　等卢佳带着改好的方案离去，常乐突然问起了另一件事。
　　“那天……小卢也在吧？”
　　“都说了人家比你大。”
　　“说正事呢，别打岔。”
　　“……在。”
　　“没怀疑什么？”
　　许平章自然知道常乐在担心什么，“说意外肯定是遮掩不过去的，毕竟动了枪。她应该猜到了跟家族权利斗争有关，不过倒是没多问。”
　　“不多问也没辞职，聪明而且胆大。”难怪能得到许平章的赏识，常乐点点头。
　　就刚刚短暂的交流，常乐也觉得卢佳这个小姑娘性格和行事都不讨厌，但有件事他还是得问清楚，“动手的时候要避着她吗？”
　　毕竟是个局外人，而且还是个年轻小姑娘，常乐多少有点顾虑。
　　“不用。”许平章很干脆地说：“不要顾虑任何人，需要做什么你只管使出来，其他的我来处理。”
　　许平章态度格外郑重，让常乐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看来他对于害死许灏人真的是恨之入骨啊……常乐心里暗自感叹。不过一想到自己对珩哥的事也是不遗余力，又立刻理解了许平章的心情，毕竟许灏对于他来说是比亲爹还像亲爹的存在。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许平章看向他的眼神却没有收回去，见对方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常乐问：“还有别的事？”
　　“……”许平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次的车祸和杀手的事还在调查，背后的人……”
　　他还没说完，常乐就打断道：“你们查就好，不涉及咒术师的事不用告诉我。”他本来就不想掺和进许平章家里那些父子争斗兄弟阋墙的事，兼着助理的活儿已经够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虽然在几次危急情况下救了许平章，但那是因为对方跟自己之间的契约，加上聚魂阵的稳固和维持还需要对方的帮忙，因而这个合作伙伴的性命还是挺重要的，毕竟他暂时没有换合伙人的打算。
　　但这不代表他对有钱人家里争权夺利那些事儿感兴趣，“还是说需要我做什么？”想了想，常乐还是问了一句。
　　“不是，不用。”
　　得到满意回答的常乐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有了点困意，遂决定再睡一小觉。
　　隐约的，常乐觉得自己好像漏了点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来。
　　被子是刚晒过的，干爽蓬松，实在太过舒服，常乐抛开了那点想头，将脸缩进被子里。
　　没一会儿呼吸就逐渐轻浅平缓，睡熟了。
　　根本没注意到还坐在桌边的许平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神。
　　许平章看着背对自己侧躺在床上的常乐，眼神停在他后脑勺上翘起的一撮头发上，可是仔细看的话，却能发现双眼并没有聚焦。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因为某些事情而有些苦恼，面上神色莫明，很是复杂。
　　过了不知多久，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这动作把许平章从沉思中拉了回了，他看着那张睡梦中显得格外孩子气的脸，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