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22、情绪

　　22.情绪

　　【老许？老许？！常高兴？常乐？！喂！说话呀！】
　　刚刚掉落在地的手机里传出贺文斐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而那声音除了从手机中传出来之外，还正从巷子外不远处一同传来。
　　“在这里。”
　　常乐放开手，高声回答。
　　而他这一动，也让许平章回过神来，缓缓松开了紧扣着常乐的手臂。
　　“常乐！老许！”贺文斐是被保镖背着跑过来的，看到巷子口站着两个胸口汩汩冒血的杀手，登时更急了，一边冲着巷子里喊，一边下地就要冲进去。
　　“没事。”许平章回了一声，跟常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老许！”贺文斐激动得扑上去给他个拥抱，“你小子，吓死我了！”
　　他那边也发现杀手的纹身，看到图案下方有4个点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他们小队内的编号，他抓住的这个如果是4个点，那就说明他们这次行动出动了至少四个人。
　　就赶紧打电话提醒老许，谁知道才打通那边就出事了，喊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复，他还以为这俩人已经挂了呢！
　　许平章倒是很淡定，拍拍贺文斐后背，眼睛却看着垂着头看地面的常乐。
　　这人眉目低垂，并没有看过来，不发一言。走到巷子口两个中枪的杀手旁边捡起了刚刚掉落的手机，又顺便检查了一下站着的两人的情况。
　　人虽然还站着，但是已经死了。
　　那个狙击手属实厉害，只三枪，就干掉了两个被擒住的队友，如果在这里的不是常乐，他这三枪应该能把在场的四个人都干掉。
　　这样配置的四人雇佣兵小队，一个连任务失败的队友都能毫不犹豫干掉的狙击手，可比国内那次车祸要专业多了，背后的人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看这架势，不像是许瑞文能干得出来的，许家想要他命的果然还有别人啊。
　　这么想着，他不禁笑出了声。
　　这声冷笑倒是吸引了一直沉默着的常乐的注意。
　　他抬头看着面带嘲讽和寒意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许平章看向他，面色缓和下来，说：“暂时还不确定，要再查查，但左不过那么几个人。”
　　“你快回国吧，国内比这边安全些。别让保镖再离开身边，那个狙击手很危险。”
　　常乐这话说得很是认真，他现在手还火辣辣地疼，不断提醒他刚刚许平章跟死亡到底有多近。而这让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除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外，还有更多的担忧、愧疚，以及一些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的微妙感觉。
　　他不清楚，也暂时没有心力去搞清楚。压抑躁动的魂力已经耗费了他几乎全部心神了。
　　许平章见常乐说这话就又移开目光，不看自己，情绪也莫名又低下去，声音有点僵硬地回答：“我是来接你的。”
　　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常乐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激动，“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许平章问：“什么时候？”
　　这是愿意妥协的意思？常乐抬眼看他，见他神色果然不像昨天那样带着隐隐的暴躁。
　　他对于回国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抗拒，毕竟珩哥魂魄修复的事还没了结。他只是需要搞清楚，自己因为许平章而频繁产生的魂力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能任由自己以这样难以自控的状态继续在出现在许平章附近，尤其是他能感觉得到随着时间推移，他在保护对方这方面越来越不顾及自己的安全。
　　他现在肩上抗的可不仅自己这条命，要是真一不小心挂了，珩哥的魂魄怎么办？
　　这个问题务必要弄清楚！
　　虽然珩哥书房的资料里并没有找到办法，但是他找到了一个线索也许能帮他解决问题，或至少解答疑问。
　　常乐思考了一下自己需要的时间和聚魂阵下次补充能量的期限，跟许平章说了个日期。
　　“好，”许平章这次没有再追问，而是一口答应下来，“我等你。”
　　常乐刚要点头，就听到对方又继续说：“但我有个条件。”他不禁翻个白眼在心里吐槽资本家一点亏也不肯吃。
　　“说。”
　　“随时保持联络。”许平章说着，将常乐刚刚交给自己的手机又放到他手里。。
　　“我有手机。”常乐拒绝，不肯接。一个手机已经很重很不方便行动了，带两个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联系不上人的手机跟砖头有什么区别。”贺文斐拿过手机直接塞他手里。对于之前常乐一直联系不上这件事他还耿耿于怀。
　　“这个支持卫星通信。”许平章补充道。
　　“……”常乐看着手里的手机和脚边的一堆武器零件。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你们家不过是争点钱财家产，怎么弄得跟要打仗一样。”
　　“哼。”他这话让许平章笑出声来，“对有些人来说大概也没什么差别。”
　　常乐注意到他面上又带上了之前那种嘲讽的味道，他张张嘴想要问什么，但最终又把话吞了回去。
　　一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清楚表达疑问，二来许平章也未必会坦诚解答他的疑惑，而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而去置喙别人的行事与决定。
　　说到底，他们二人只是互利的契约关系，没有立场质疑对方的决定，更无权指摘对方的行为。
　　常乐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许平章注意到了。
　　他一直觉得跟常乐的合作很愉快，就是因为对方很有边界感，对有些事，虽然明显能看出他的疑惑或不赞同，但是却并不轻易越界。
　　这让他觉得彼此的交流和合作都很轻松。
　　一直以来是这样的。
　　但经历过刚刚那件事，许平章再看到常乐在触及界限之前又退回去的时候，却莫名感觉到一点点与以往的轻松愉快不相同的滞涩情绪。
　　他明知道即使常乐问出来，他也不一定会如实解答，但他却又想听到常乐问出口。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不自觉面色沉郁。
　　贺文斐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最近真的是说话越来越难懂了。
　　这种让他觉得别扭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常乐叫人处理了佣兵小队，持续到他跟老许上了飞机，甚至到了海市，常高兴都不在的情况下，他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
　　让他觉得浑身汗毛像是扭成了麻花一样难受。
　　一落地，将许平章交到保镖们手里之后，贺文斐便迫不及待地甩掉了这个让他浑身别扭的麻烦，他腿上还有伤呢。
　　而许平章则回了许灏的小院儿，之前派回来的两名保镖跟早前留在国内的几个都守在这里，二十四小时轮岗确保没人靠近聚魂阵。
　　许平章看着聚魂阵里似乎毫无异样的梨树，和周围防护严密的铁丝网，眼前好像又看到常乐站在树前与自己对峙的样子。
　　轻轻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许平章又回到了表面上在分公司朝九晚五，暗地里查小叔被害线索的日子。
　　但由于常乐不在，助理的工作没人做，而贺文斐又丝毫不擅长这类文职工作，许平章只得临时招了个助理。
　　“你要是能有常乐一半，我也不用再招人。”
　　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得挤时间面试助理候选人的许平章忍不住抱怨。
　　“我要是真能干这个，还能轮得到你？”
　　贺文斐丝毫不客气地回怼。
　　“又吵架？”
　　“陪你面试帮你把关不行吗？”
　　“哼。”
　　许平章冷哼一声，并不拆穿他的嘴硬。
　　最近舅妈那边动作频频，不是邀请张家千金来家里吃饭，就是让李家小姐陪自己逛街。当然最少不了的是让程凯泽作陪。
　　而贺文斐也不知道在犟什么，就是不肯答应公开二人的关系。
　　程凯泽那边虽然早跟家里说自己有恋人了，但是由于一直没有带人回家，而明面上又没有过往甚密的异性朋友，家里人也只当是他拒绝相亲的借口。
　　程太太以为年轻人不喜欢太传统刻板的相亲方式，因此变着花样的给程凯泽和其他适龄千金们制造机会。
　　吃饭逛街都是小意思了，什么骑马插花舞会品茶的，可以说每周都不闲着。
　　“皇后给太子选妃都没这么大排场吧？”——引用自阴阳怪气的贺文斐原话。
　　程凯泽本来公司里的事情就多，再加上一边要应对母亲五花八门的相亲宴，一边还得安抚吃醋闹别扭的贺文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然而丝毫不显得疲惫憔悴，看上去反倒更加清俊挺拔了。
　　“他这是乐不思蜀，不知道多滋润呢吧！”——引用自咬牙切齿的贺文斐原话。
　　许平章看着这俩人在这折腾，虽然觉得很多时候都是些没必要的摩擦和别扭，但在繁忙的公司业务和烦心的家族争斗里，多少也能算个调剂生活节奏的消遣。
　　只可惜，少了常乐，没人跟他一起吐槽，略显寂寞单调了。
　　常乐这阵子像他之前答应的那样会定期联络，但因为许家这边暂时没什么大动作，而聚魂阵也一直安好，二人之间其实没什么需要定期交流的东西。
　　但常乐是个承诺的事就一定要做的人，以他自己的方式。
　　所以，一开始许平章每隔两天都会收到常乐的一条信息，基本就是报个平安，证明自己还活着之类的。
　　连续收了几次这样的信息之后，许平章终于忍不住让对方发点别的过来。
　　“今天去哪了，拍张照片看看。”
　　自此，常乐的信息变成了图片加地名的组合，就像一张张电子明信片一样，从他走过的地方被寄到许平章手里。
　　之前常乐没有细说自己要去做什么，但他这三天两头地换地方让许平章不禁疑惑他这到底在干嘛？
　　许平章按照片顺序在地图上对照地名逐一标记出常乐到过的地方，不少地方是最近很热门的旅游地。
　　可常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旅游，这点他非常肯定。许平章想到32号院儿里那棵梨树还有被阵法和铁网层层保护的常珩的魂魄。
　　以常乐对常珩的重视程度，如果没有非常必要的事，绝不会离开这里，更不用说去旅游了。
　　可是，常乐一直也没解释他离开这里回N国具体为了什么，也没说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国，以及在各地转悠的原因。
　　每每想到这些，许平章的心情就很难好起来，看着照片中的晴空万里海浪沙滩还有带着异域风情的建筑和人群，他丝毫不觉得赏心悦目，甚至感觉有点碍眼。
　　敲门声响起，是面试助理的候选人。
　　许平章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神情恢复到往日的温和郑重，对门外的人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