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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传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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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白光刺眼,一片光亮,久在黑暗中,丹雾无法适应,赶紧以手遮目,再一点一点放开,视线清晰起来。眼前是一个气势恢弘的大厅。由一根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支撑起来,顶端像天穹一样布满金色的星晨。周围是一簇簇的水晶,用来发光,丹雾还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多的水晶,红的、紫的、绿的、黄的、透明的……
真正锁住丹雾目光的是大厅深处的紫水晶床榻,上面分明躺着一个人,周围都是花瓣,红的、粉的、白的、诡秘而绝美。
丹雾手心里全是汗,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去,悄无声息,似怕惊动了那床榻上的人。
床上的女子、有着摄人心魄的美貌,一眼望去,仿佛魂魄都会被吸引进去,在她的怀抱中即使是座死城,也会是温柔之乡。她仿佛只是睡着了,可是咽喉上的血洞分明昭示着这只是一具尸体。
“母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大厅中久久回落,令人闻之落泪。
丹雾扑进西后的怀抱,只是那怀抱是冰冷的,不复记忆中的温暖。丹雾依然固执的将头倚在西后的怀抱中,即使是冰冷的,她也眷恋。丹雾的眼睛是干的,嘴角边却有一缕鲜血滑下。原来,花蕊断的时候,流的是血而不是泪。
许久、丹雾抬起头,仔细端详母亲的脸。这是一张与她极其相似的面庞,就像荷叶上的两滴露珠,只是比她更多一分颤倒众生的魅惑。记忆中亮如晨星的璀璨明眸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排阴影,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眸子深不见底的黑,仿佛在说,“你来了,你来了。”
丹雾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移不开了,而且身体也无法动了。
这种意外吓得丹雾手足冰凉,却没有反抗,执着的相信,她的母后不会伤害她。西后的全身都发出金色光芒,慢慢凝结成一个婴儿大小的金色人影附入丹雾的身体。丹雾只觉得一阵骨肉分离般的痛苦,全身仿佛都被烈火在烧,一股强大的意识涌入她的头脑,与她自己的意识进行融合,无数意念纷纷迭至而来,源源不断的灵力充斥到各条经脉,无数的法术、咒语、像汹涌的海潮涌入他的大脑,她的身体在一瞬间仿佛不再是她自己的身体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漩涡般不断鼓胀,身体仿佛要爆炸了,“啊……”丹雾忍不住纵声高啸,那啸声极亮,清锐嘹唳,出于丹田,若有形质,直冲于宵汉,这一啸足有盏茶才停,金色的光茫终于消失殆尽,丹雾筋疲力尽的委顿在地,只觉已经历了一生死生,一场轮回,一身筋骨似乎都被换尽。转瞬之间,她竟有一个念头,不会是被附体了吧。
西后的身体化成无数莹白的光点慢慢消散……只留下一具森然白骨。
红颜变成白骨。西皇帝国曾经最美丽,最高贵的女子,到最后也和蝼蚁样的人一样归于一堆白骨。可这样的结局丹雾又怎能接受,她如五雷轰顶般钉在那儿,眼睁得大大的。
好久……她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母后……”跌坐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父皇在哪,父皇在哪儿,母后在这,父皇一定也这儿,”丹雾喃喃的自语。想去寻找,却迟迟不敢行动。
樱丹雾毕竟是樱丹雾。她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她的父皇。不过也只是一具端坐着的剔透之骨,骨上披着月白绣金的皇袍,隐隐透出一股秀致。丹雾不死心的咬破手指,将血滴入骨中,入骨即渗,转瞬消失,真的……是西皇。
十年前不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吗,十年前自己不就是一个孤儿了吗,不是从一开始进塔就没抱什么希望吗,可是……为什么,已经结了枷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鲜血淋漓。
丹雾没有哭,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生是一场痛苦,哭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丹雾从来不哭,她永远都是在笑,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
“父皇、女儿回来了”丹雾笔直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后来的事,丹雾已经记不太清了,她仿佛是在做梦,一个没有尽头,满是迷雾的梦。在梦中,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记得,她找到了西皇帝国的国玺;她记得她将西皇的骨殖移到西后的身边;她记得她将西后左腕上的手镯摘下来带在自己的左腕上;她记得她从西皇胸骨之间取下一枚舍利;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却不知道,她像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她想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没有为什么,自自然然就这么做了。噢,对了,她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唤醒了在巫法中陷于沉睡的小白狐北极星。
但是有一件事,丹雾是清醒的,因为震惊而清醒。
她发现一个秘密,她的母后,右边竟少了一根肋骨。仿佛一道闪电在心里劈下,丹雾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只骨笛,那只晶莹剔透的骨笛,那只她十年来贴身收藏仿佛成为身体一部分的骨笛,那只保护她度过数度劫难的骨笛。原来,母后从未离开过她,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在十年后还给她指出了回家的路,唤回了流浪多年的游子。
“母后……”丹雾一寸寸的吻着骨笛,就像幼时亲吻母亲的脸颊。
向父母的遗骨深深跪拜,暗暗发誓,“父皇,母后放心吧,西皇帝国一定会在我的手中重建。”
深吸了一口气,丹雾抱起北极星,准备离去。
一直乖巧安静的北极星在丹雾怀中不安分的挣扎起来,丹雾一皱眉,“你是不想离开吗?”丹雾问,“呜……呜,”北极星从丹雾怀中窜了出去,围着石柱打转,扬起两只小短腿向上爬,冲着丹雾呜呜叫。“这上面有什么好东西?你想让我上去看看?”丹雾再问。“呜呜”北极星回答。丹雾仰头看着十丈多高的柱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古怪,管他呢,上去瞧睢,北极星,不会无原无故的乱叫的。
丹雾运起十层功力,使了一招玉女升天,身子平地升起。按丹雾的计算,这一飞能升起三丈有奇,可一下子飞起七丈高,丹雾自己也吃了一惊,右手一拍柱壁借力又升起两丈多高,再一拍,又飞起一丈多高,马上就要撞到穹顶了,丹雾再次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差点没一个跟头栽下来。
双手双脚抱住石柱,身体贴在柱子上,不死心的瞪大眼睛,整个大厅唯一的一根支撑石柱,居然是空心的,而且最可怕的是并没有与穹顶相接,而是离穹顶有半尺之遥。
这根空心的柱子里难道有什么古怪。从那深不见底的黑中……传来了远古的呼唤,是谁的在呼唤,他又在唤着谁,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幽深的空洞像神秘的黑色漩涡磁石般深深的吸引丹雾,“好奇心可以毒死猫”,丹雾小声的嘀咕,同时,下定了决心要进柱瞧瞧。
从怀中取出块银子,扔了进去,侧耳细听,过了一会儿,听见一丝微小的金属撞击声。
挥手打出一只小金锥,用一根天蚕丝缚紧,尾端又坠了块金子,天蚕丝极长,垂到地面还有剩余。丹雾从柱顶上飞了下来。
一阵劈劈啪啪的的声音,丹雾全身的骨骼都暴响起来,200声响过后,丹雾整个人缩小成不足三尺高的瘦小人儿,她用了缩骨法。
丹雾再次爬到柱顶,从半尺高的间隙中爬进去,一手里紧捏着天蚕丝以备不测,脊背贴着柱壁,用壁虎游墙功缓缓下滑,凝目下看,只见一点萤光般淡淡的红晕,心在不断的骚动,涟漪般一圈一圈……当双脚落到实地,终于看清那套举世无双的精美战甲,红色的战甲,红色的披风,仿佛流动着生命一般,发出淡淡的幽光,而那光竟也是动的。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即使隔了千百年的岁月也不会忘记,不会忘记……颤抖着抚上双手,仿佛血脉相连,那么熟稔,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的那个红甲如火,弯弓如月的女子是谁,还有额际那抹熟悉的澄蓝……,她是谁……,又是谁将如此战甲藏于如此隐秘之地?
丹雾爬出了石柱,习惯性的抬起头仰望,即使在塔中她依然看见了灿烂的星空,只是那星星也变得诡异,让她目眩,好像置身于浩瀚的星海之中,幻想迭生,无穷无尽,千重埋伏,万重杀机。
天做棋盘星做子,是何等手笔,何等的气魄,只是哪个敢下。
“无极阵图”丹雾敛住心神,猜测。
已经失传千年的奇阵阵图竟在此处重现。
三天后丹雾抱着北极星走出了白塔,她的脸色极其苍白,短短三天,她却像经历了百年倥偬,如梦亦如幻 。
再次凝望守护石像,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