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向阳花》三号毛毛球

20、各行其是

　　这天阳跃和赵希婷回到家的时候，楼下的管理员把一个扁的正方形快递盒给了他们。
　　“你给我买的吗？”赵希婷问。
　　“不是。”阳跃摇头，接过盒子，上面的快递单写的就是赵希婷的名字。
　　回到家阳跃蹲在玄关把盒子拆了。
　　“这是谁给你买的吧？”
　　阳跃站了起来，展开了一条有太阳花纹的蓝色长裙，“现在穿这个裙子不会太冷了吗？”
　　路易莎贝卡里亚。
　　等她试穿上身后，阳跃发现裙子薄这个问题算是小的，裙子很好看，赵希婷穿上了也十分迷人，就是这上半身前面的开口未免太低了。
　　“你这有打算打个底吧？穿个小背心什么的。”阳跃认真地发言。
　　赵希婷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在镜子前摆动着裙摆。
　　装裙子的盒子里还有一张邀请函，放在了镜子旁边的五斗橱上，邀请函是喜庆的红色，封面有简单的一个喜字，里面就是写了时间地址，落款是孟与古。
　　“不知道我的隐形bra还能不能用。”赵希婷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鞋子也好久没穿了，要不去买对新的。”
　　“喂。”阳跃臭着脸地挡在了镜子前，用力将她胸前的两块布料往中间扯，赵希婷忙拉住他的手，哀声道：“别，等下扯坏了。”
　　“坏了更好。”阳跃哼道，“天寒地冻的穿什么裙子！”
　　“有外套呀，会盖得严严实实的。”她哄道。
　　“少扯，进了酒店外套不一样得脱！”阳跃不依不挠，“就这个开口，随便做个什么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吃了饭而已，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吗？卫衣牛仔裤就得了，上次我们去看烟花你也没穿得这么隆重！那不比吃饭重要！”
　　阳跃一边说完，一边拉开拉链，帮她脱下裙子。
　　赵希婷扶着他肩膀，任由他动作，反正已经试过了合身。
　　“不准穿！”他气呼呼地将裙子甩到到柜子上。
　　赵希婷没回他的话，只是亲了亲他的鼻尖，说：“既然衣服脱了，要不要一起洗澡？”
　　阳跃注意力被吸引，神色稍稍缓和，却依旧厉声道：“别扯开话题。”
　　赵希婷戳了戳他的脸颊，撒娇道：“可是我很喜欢这条裙子，很早就喜欢了，我很想穿。”她拉着他的手，亲了一口他的手心，“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不行，我时间不一定可以，要是答应你了，我不去你肯定也要穿着去的。”阳跃虽然听起来不容拒绝，可他知道自己是对付不了赵希婷撒娇的，他的意志已经开始动摇起来了。
　　赵希婷乌漆漆的双眸看着他，阳跃一下子就捂住她的嘴巴，咬牙道：“不准用那一招！”
　　赵希婷满眼的笑意。
　　那是他们之前因为食物的问题发生的争吵，赵希婷又失控地说了一些伤害了阳跃的话，阳跃也少见地固执不肯让步，算得上是两人比较严重的争吵了。
　　赵希婷绝望地几乎要把分手说出口。
　　争吵后两人相对无言的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赵希婷注意到阳跃看着不远处一个女孩子对男人撒娇喊老公，他显露出来的羡慕。
　　他们之间争吵，多数都是阳跃让的步，也不知道这次自己在拧巴什么，明明食物对自己来说，也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
　　回到家后，赵希婷尝试了几次，终于在临睡前，很小声地喊了声“老公”，她自觉很生硬，没有半点撒娇地语气，可是却让阳跃高兴得团团转，两人之间冰冷地氛围一下子就破开了。
　　阳跃立马认了错，做了很大的让步，全因为一句“老公”。
　　赵希婷是不能理解的。
　　虽然口头上是阳跃认了错，实际上赵希婷跟阳跃吃东西时都开始随着他，实在馋垃圾食品了她也会尽量避开阳跃偷偷吃。
　　不过这个杀手锏，赵希婷算是知道了。
　　之后无论阳跃怎么哀求，她都不肯轻易说出口，一来她觉得别扭，二来使用杀手锏的次数是要控制的，用多了对方就会有免疫力了。
　　赵希婷用舌尖轻轻扫了一下他手心，拉下他的手，凑在他耳旁，吹气着轻声说：“你想太多了，亲爱的。”
　　阳跃背部阵阵发麻，热气腾腾起来。
　　“我去洗澡咯。”她将头发绑起来，赤着脚走向浴室，一步三回头地瞧他。
　　阳跃一败涂地。
　　到了吃饭当天，阳跃训练回来时赵希婷已经准备好了。
　　阳跃开门见到她时，连关门都忘记了，就那样杵在那里，微张着嘴巴。
　　他没见过打扮如此精致的赵希婷，她上了全妆，戴着一条银色项链，长吊坠沿着裙子胸前的开口深入，恰到好处，在该停的地方停了下来，头发都梳到后面，左右各用一绺发丝固定，整张脸都露出来了，加上偏欧美的妆容，显得整个人利落干练，带有成熟女人的魅惑。
　　幸好平时她最多就是擦个口红。
　　阳跃手足无措地摘下帽子，平时他回来都是把运动包拿进来的，这会子也是一股脑地把帽子背包和外套都脱了下来，丢在地板上。
　　“你在干嘛？”
　　赵希婷不解，帮他拿起东西，“怎么了？发什么愣？洗澡换衣服呀。”
　　“哦。”阳跃点点头，像反应过来又像没反应过来，贴着墙壁一直走到浴室。
　　阳跃穿戴整齐后，赵希婷已经穿上修身的长外套和高跟鞋在玄关等他。
　　阳跃有点儿不敢看她。
　　这样的她有种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霸气，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女王了，他脑海不合时宜地想起看过的片儿那拿着鞭子的主角。
　　口干舌燥。阳跃咽了口唾沫。
　　“来呀。”赵希婷催促。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了有人通过指纹验证开启门锁的声音。
　　一个穿着迪奥小香风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进来了，与玄关的赵希婷正面碰上。
　　“妈。”
　　阳跃一脸惊愕地喊了声。
　　何婉迅速将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对阳跃说：“你怎么在家？没去训练？”
　　“我们有事，我请假了。”阳跃咳了两声，提醒还愣在原地的赵希婷。
　　“我们”两个字让何婉的神经跳了一下。
　　“你好。”赵希婷的‘阿姨’两字哽在喉咙里没叫出来，阳跃的母亲保养得意，衣着时尚，看起来没大她多少，她实在叫不出来。
　　“你好。”何婉礼貌地朝她点点头，径直脱下鞋子，越过她，走到阳跃身边，“是很要紧的事吗？让你连训练都不做了。”
　　阳跃看了赵希婷一眼，没有正面回答，问何婉：“我在别的时间加练了，妈，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事。”何婉温和说道，“如果你和这位小姐的事情不需要两个人都去办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把时间给我。”
　　何婉侧过身对赵希婷笑道。
　　“赵希婷。”阳跃开口说，“妈，她叫赵希婷，不是这位小姐。”
　　“抱歉，”何婉依旧笑着，“赵小姐，你们的事很要紧的话就不需要理会我。”
　　赵希婷没有回答，看上去有些冷酷和桀骜。
　　阳跃知道她心理肯定很慌张，而不是表面的冷漠，眼看着何婉面露不悦，他开口道：“妈，那你现在家里等我，我送她过去了就回来。”
　　“既然如此就不劳烦你了。”何婉虽然态度自然，但是听说话的语调，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说完，又要穿上鞋子，准备出门。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阳跃，你陪着……阿姨去办事吧。”赵希婷对何婉僵硬地笑了笑。
　　何婉倒是没有拒绝，缩回穿鞋的脚，对赵希婷笑道：“赵小姐真懂得体恤老人家。”
　　赵希婷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果然对她喊阿姨生气了。
　　阳跃看他妈，无言向他妈发难，他妈挑挑眉，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阳跃只好拉着赵希婷走出门口，“对不起，我妈估计确实有事，她平时不这样的，我叫个车，你先去，我晚上去接你，嗯？”说完，还不忘记拢了拢她的大衣，“酒店暖气不热就不要把大衣脱下来。”
　　他想亲她，赵希婷偏头躲开了，“化妆了。”
　　阳跃压低声音说道：“你别想太多了，虽然不是准备好的见面，但我妈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老太太，她很能理解年轻人，很会体谅别人的，你没有表现得不好的地方。”
　　赵希婷点点头，鼻头有些酸意，安心了不少，他一直都有把她的郁结的地方放在心上，知道她胆怯的地方，“知道了，你快进去吧，你妈在等你呢。”
　　“诶，真不放心。”阳跃嘟囔，“别跟其它野男人说话，别喝太多酒！”然后还是摁住她，用力地亲了一口。
　　“知道了。”
　　赵希婷带着笑，擦去他嘴唇上的浅浅的口红印子。
　　他妈妈看到会不高兴吧。
　　古晓琳的酒席很低调，只请了她姐姐一家，她交往比较密切的几个女友，还有孟一褚的两个好友。
　　古晓琳给每个女孩子都买了衣服，并且嘱咐了不许给红包，每个女孩子都穿着她精心挑选的衣服出席。
　　萧楠楠是一套阿玛尼的连身灰色亮片裤装，上半身的肌肉线条强劲流畅，十分吸人眼目，她及耳短发整个往后梳，英姿飒爽，利索大气。
　　较为丰腴的刘润宜则一身白底红花的旗袍，绾了一个发髻，发髻上插了一根流苏发簪，随着她动作，摇曳生姿，风情万千。
　　她已经和之前的小男友金淳分手了，如今挽着一个老外来，老外显然被今日的就刘润宜迷住了，眼睛没离开过她。
　　除了她们三个，还有两个古晓琳的旧时同学，一个与她关系极好的客户。
　　孟一褚那边，则来个两个朋友，比起这群盛装出席，打扮得耀眼夺目的女孩子，他们就穿得简陋休闲多了，看着这些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他们有些尴尬，简直就不像同坐一张桌吃饭的。
　　他们准备向孟一褚埋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没想到新郎自己也是休闲皮夹和黑色工装裤，险些还以为今天请吃饭的另有其人。
　　古晓琳穿了条白色的长纱裙，上面镶嵌着细腻的蕾丝，轻盈又优雅。
　　“我这阵子给你们挑裙子，真的让我无比愉悦。”古晓琳感叹，“你们穿上，真的，太好看了。”说着，她居然留下眼泪，哽咽着，“你们搭配的首饰，化的妆，都好合适，我太高兴了……”
　　古晓琳的姐姐啧啧嫌弃，温柔地给她轻轻拭去泪水，说：“怀个孕都怀傻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古晓琳的一个同学哈哈大笑，说：“你们别说，我怀孕的时候，拿纸巾去擦脚，突然就哭了，觉得纸巾好可怜，本来擦嘴的，结果给我用来擦脚了，哭了一下午！”
　　大家一下子哄笑起来，气氛热络起来，觥筹交错，杯盘狼藉，酒酣耳热。
　　饭菜撤了下去，众人又围起长城来了，刘润宜她男友是个中国迷，对麻将好奇得很，观战观得全神贯注，眼睛眨也不眨，惊呼连连。
　　赵希婷和萧楠楠、刘润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酒聊天。
　　“你弟最近怎样了？”
　　刘润宜回答：“他跑去学电工了，他居然对这个感兴趣，笑死。”
　　“他变了好多。”她喝了一大口酒，说，“以前总是笑脸迎人，现在臭着脸不吭声，懒得搭理人，这才是他真面目吧，嘿，还真别说，这个李恒亮把他养得很好呢。”
　　“李恒亮？”萧楠楠一头雾水，“他的男朋友不是Ben吗？”
　　“Ben的中文名就是叫李恒亮呀，”刘润宜笑道，“刘润宇总是喊他李恒亮李恒亮的，我也跟着喊了。”
　　“你也被你的小男友养得不错哦。”刘润宜踢了赵希婷一脚，嘿嘿笑道：“小男朋友很能滋润人吧？”
　　赵希婷喝了不少酒，酒气上头，有些放肆起来，说：“是不错哟，可以一试。”她推了一把萧楠楠，把问题抛给了萧楠楠。
　　“对呀，你跟你的小男友怎么回事？”刘润宜逼问道，“下一顿该吃你的了吧？要快点！我准备去意大利了，可能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回来。”
　　“啊？你去那里干嘛？”萧楠楠问。
　　“读书，拿博士学位。”刘润宜说，“之前半途而废，现在想完成这个事，已经拿到offer咯。”她抱住萧楠楠，用力摇了摇她，“所以你快点！”
　　萧楠楠低着头，手指沿着杯口来回摩擦，支支吾吾，又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我们……”
　　刘润宜和赵希婷已经领悟到她的意思了，她俩把萧楠楠抱在中间，欢呼道：“恭喜你！”
　　“只是先试试看，一切都等他比赛完之后再说。”萧楠楠被夹在中间，艰难地说。
　　“那不是要远距离？”刘润宜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萧楠楠说。
　　“真不明白，”刘润宜说，“你们明明朝夕相处十几年，竟然要在分开了才说在一起，耽误了多少事情，我搞不懂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的问题。”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两人之间的感情吧？赵希婷想，因为过于珍惜对方，生怕对方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过于为对方着想，所以才会这样的若得若失，犹豫不决吧？
　　他们两个就像一对勤勤恳恳的精卫鸟，十几年来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孜孜不倦，一心一意地给海里填上石头，所以他们在发现对方时，才能平稳地踏在两人铺设的康庄大道上，坚定地向对方走去。
　　这样的感情，不敢怎么走，都会很稳固吧。
　　酒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赵希婷喝了不少酒，推却了主人家送她回家的邀请，自己叫了辆车。
　　没有收到阳跃发来的短信，这是很少发生的。赵希婷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考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又担心他母亲在他旁边，犹犹豫豫间，就回到出租屋了。
　　洗漱完后，手机就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刚想点开看，手机便震动起来，赵希婷点了接听。
　　“天，你终于接电话了。”
　　阳跃听起来有轻微气喘，声音空旷回荡。
　　“你在停车场？”
　　“祖宗，你怎么不接电话？萧队说你早回去了，电话又不接，急死个人了。”
　　“我在洗澡。”赵希婷说，“今天洗了久一点。”
　　“怎么回来不给我打电话去接你？我忙晕了，一下子忘记时间。”阳跃不满道，“也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忙完一看，连个电话和信息都没有。”
　　她确实很少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不忙的时候总会自动自觉地找她，像个赖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他之前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向她发难。
　　赵希婷喝了酒的脑袋混沌不清，反应缓慢，因他突然的责难，难过和委屈涌上心头，在阳跃看不到的地方里，赵希婷蹲了下来，缩成一团。
　　她好半天才慢慢说道：“对不起，我会改进的，你妈妈的事办完了吗？回去了吗？”
　　过于公事化的回答让阳跃顿了一下，说：“你生气了？”
　　那边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但阳跃似乎没有进去。
　　“没有，”赵希婷回答，“那你想我怎么回答。”
　　对话有向争吵发展的趋势，赵希婷叹了声气，阳跃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幽怨，他说：“给我多打几个电话，发多几条信息有那么难吗？”
　　“我头疼得厉害，明天再说。”赵希婷意欲逃避。
　　“让你别喝那么多酒也不听。”
　　“你现在是想吵架吗？”赵希婷紧皱眉头，对这个大笨蛋气不打一处来，“我要挂电话了。”
　　对面没出声，赵希婷等了两三秒，果断挂掉电话。
　　阳跃他妈妈手段不是一般的高呀，跟田新良的妈妈、赵希婷的妈妈不是一个段位的。
　　赵希婷坐在床上，抱着双腿，想起那段和田新良父母对抗的日子。
　　田新良的父母当时握住他的经济命脉，他们之间的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的抗争罢了，多是田新良面对他父母时无声的承受，然后与她抱头痛哭。
　　彼此的第一次，总是有种天下万般唯有爱情高的荡气回肠的激情。
　　阳跃的母亲显然很清楚什么才是摧毁爱情的最佳利器。
　　分开不是目的，不爱了才是最终目标。
　　沉浸在坏情绪里一会，赵希婷甩甩头，关灯睡觉，在酒精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惊坐起来。
　　“是我，别怕。”
　　阳跃的声音。
　　他没有开灯，悉悉索索地脱去外衣，他上了床，把她拥入怀里，“好暖和。”赵希婷闻到他身上冰冷的空气的味道，用手揉了揉他的冰凉的耳朵，没几分钟，再度陷入睡梦中。
　　天地交际即将泛白时，一只温热粗糙的手摸索着赵希婷，她意识模糊，想推开推不动，反而被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高举在头顶。
　　“好香好软……”
　　赵希婷燥热起来，用手勾住阳跃的脖子，送上自己的香唇。
　　两人汗津津地在床上平静下来时，天空已经全亮了。
　　赵希婷房里的空调供暖不足，低温有些低，虽然有些黏腻，两人还是拥抱着，阳跃用胡渣轻轻磨蹭着赵希婷的额头，手指也时不时撩拨着她，让她禁不住的微颤。
　　甜蜜平静的气氛被阳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
　　阳跃赤身裸体下了床捡起丢在地下的外套掏出手机。
　　窗帘拉着，屋内视线昏暗，赵希婷抱着被子看他，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即使放松状态也能看出肌肉线条，手机淡淡的光打在他脸上，他脸上还有几分纵欲过后的慵懒，眼睛专注的盯着屏幕，看完手机后，对她露出了宠溺的笑。
　　“唉，要起床了。”
　　赵希婷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