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后》芊稷

14、尾声

　　又是一年除夕。

　　大概是莫莉那边接受的太过顺利，让贺子君和肖尚对贺军淮的接受程度产生了高估。

　　当贺子君和父亲说，肖尚初一要来给他拜年，贺军淮第一次对女儿发了火。

　　起先，听说女儿有男朋友的贺军淮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很兴奋，也没有很抗拒，他尊重女儿的选择。

　　当他问起对方的工作，听说长期出差，脸色就开始不太好。

　　在听说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还是残疾人，贺军淮极力控制情绪。

　　直到最后，听到肖尚是肖露的哥哥时，贺军淮站起身，情绪激动。

　　“不行，不同意，马上分手，你当一辈子老姑娘都不能嫁给姓肖的。”

　　贺子君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的表情，和母亲离婚时，他都只是闷头抽烟，并没有和母亲发生冲突。

　　“我们只是恋爱，还没考虑结婚。”

　　贺军淮盯着女儿，“不管恋爱还是结婚，都不行，让那个女孩住校，你不要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我就不该同情任何人，引狼入室。”

　　“爸爸……”

　　贺子君不敢再说一个字，贺军淮有高血压，这会儿脸色发青，实在不适合再继续这个话题。

　　初一拜访的事情只有取消。

　　肖尚仔细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是他考虑不周，应该提前向贺子君了解她爹的性格，贸然提出拜访，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特别，他作为肖敬儿子这个身份冲击太大。

　　不被接受很正常。

　　在肖尚还在自我反省，贺军淮冷静下来，和贺子君长谈了一次。

　　作为父亲和女儿，那么多年，第一次，严肃的，认真的，冷静的交谈。

　　“君君，我承认，这么多年，我没走出离婚的阴影，梁萍给我的伤害太大，我大概这辈子都很难完全放下。

　　我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把我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踩在脚下，还碾得稀碎，当初我也愚蠢，以为只要有你，其他都给她就能让她回心转意。

　　她人都死了，我还让你照顾她的孩子，明明那么厌恶她，却还是不忍心，人家一家三口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却停在她走的那天。

　　我辛苦养大的女儿，那么优秀，凭什么帮她养女儿，凭什么嫁给破坏我家庭男人的儿子，还要跟他生儿育女，我咽不下这口气。

　　孩子，抛开这些不谈，这个男的也不能要，孤儿寡母，婆婆难相处，长期出差，家庭根本管不了，他妈是残疾人，当初他那个爹会这样，不就是不想背包袱吗，姓肖的不能好处占尽，如果你真和他在一起，我死都闭不上眼。”

　　贺军淮这么多年，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贺子君坐在父亲身边，终于明白，原来寡言的父亲心里藏着这么多委屈和愤怒。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没人比父亲对母亲更好，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沉默地包容，贺子君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无法理解父亲这种感情。

　　贺子君是个理智的人，她对肖尚的喜欢超不过对父亲的爱。

　　她已经逼得父亲把陈年伤疤再度揭开，作为女儿，心如刀割，有些事情，那怕事过境迁，迈不过去就是迈不过去。

　　“爸爸，我答应你。”

　　***

　　肖尚和贺子君分手，最难过的人莫过于肖露。

　　她快要十八岁了，不再是孩子，越接近成年，原来那些并不清晰，或者刻意回避的事情就越明白。

　　她和爸爸妈妈的小家是毁掉哥哥姐姐的家才建起来的。

　　她和哥哥一个父亲。

　　她和姐姐一个母亲。

　　他们失去的那一半亲情，都给了她。

　　他们明明是最可怜的那两个，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一起帮她，陪伴她，照顾她，让她重新振作。

　　她不怪姐姐的爸爸，她也狠不下心怪自己的爸爸妈妈。

　　肖露主动提出去住校，理由是她高三了，住校可以专心复习。

　　哥哥姐姐都不同意。

　　姐姐说，高三最重要，在家效果更好，没有什么比这一年重要。

　　哥哥说，大人的事和她无关，她这里所有困难都可以找他，他一定会帮她想办法。

　　***

　　贺子君每天时间安排的很密，细致到每个小时，这样可以让她全心全意为小目标奋斗。

　　他和她约好，肖露的事情无论大小一起解决，直到肖露成年。

　　她工作生活的困难，随时找他倾诉，当他是个电台主播。

　　做不了恋人，当朋友也一样。

　　人生路漫漫，就当又摔了一次跤。

　　“我们都不是怕摔怕疼站不起来的人。”

　　这是分手那天，肖尚临别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他挥挥手，走进了地铁站。

　　明天，他又要去出差，这次又是大半年。

　　***

　　当所有人都对生活妥协，回到既定的轨道。

　　有一个人，考虑一晚上，第二天，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开门待客。

　　她辗转几个人，终于要到电话。

　　冷静的拨通，又说服对方见面。

　　那场见面，很多年以后被孙辈戏称为逆转人生的一次碰面，对她们来说，没有这次历史性会晤，就没有她们的出现。

　　那场碰面具体谈了什么，两位重要的参与者都没详谈。

　　只从奶奶和外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一二。

　　奶奶对外公说，肖尚是我莫莉的儿子，是我一个人倾尽全力养大，他只是姓肖，和肖敬没有一点关系。

　　我是个残疾人，但我能自食其力，当年一个人带着孩子没饿死，现在就更不会成为谁的负担。

　　我喜欢君君这个姑娘，因为是她，才让我厚着脸皮来见你，让你给我儿子一个机会。

　　外公说，奶奶人狠话不多，他当时确实被唬住了，回家想了很久，先没想通，后来终于想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