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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骨棒 ...

  •   看着挺瘦一人,怎么死沉死沉的,江颂宜推也推不开,索性放弃了,麻木着一张脸。

      “到底喝了多少呀,醉成这样。”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还能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颂颂,你是颂颂。”闻人清睁开一道眼缝,凭本能地回应道。

      江颂宜听着觉得不舒服,“颂什么颂,不许你喊。”

      闻人清听了不高兴,把头抬起来,扶着门框往内室走,江颂宜肩上一轻,揉了揉被他枕过的地方,低头望见地上的酒壶,摔得四分五裂的。

      成芸心说听见东西打碎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了。

      闻人清走得磕磕绊绊,江颂宜怕他摔了,到时候摔在瓷片上,他现在身份今非昔比,万一伤着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忙不迭上前扶住他。

      闻人清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乐了。

      江颂宜:“……不准笑,难看。”

      闻人清听了赌气般张开双臂,把人往腋下一夹,江颂宜哼哼了两声,脸都燥红了。

      “口是心非,你明明就关心我,不然不会来看我……”闻人清喝多了,说话的时候大着舌头,听着有点好笑。

      江颂宜把人扶到床上,像条泥鳅似的滑走了,往后退了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我才没有,是──”成女官催她她才来的。

      嘴巴忽然被捂住,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闻人清用大手牢牢捂住她的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垂着眼,眼神湿漉漉的,语气听起来无助又可怜。
      “我都知道,我都懂,但求你不要讲出来。
      这样我就可以假装,假装有人在关心我。”

      江颂宜觑着他的脸色,说话一套一套的,真醉假醉呀?

      闻人清一脸失落地跌坐回床上,捞起地上的酒壶,抱在怀里,灌了两口,酒水从唇角溢出,打湿了衣襟。

      江颂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应了成芸心过来帮忙,就不能坐视不理。
      “别喝了。”她上手抢他的酒壶,他没使劲,她轻轻松松就抢走了。

      闻人清瘫倒在床上,双眼发愣,直勾勾盯着床顶看。

      江颂宜把酒壶放得远远的,人也站得远远的,喊道:“你喝了这么多,成女官和福总管她们都很担心你,膳房煮了解酒汤,我端进来给你喝好不好?”

      没声了。

      江颂宜只好再次上前查看,见他的样子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手腕忽然被抓住。

      江颂宜忍不住腹诽,狗见着主人丢出去的东西要叼回来,他见着她的手就要抓一把,什么毛病呀。
      她懒得挣开,顺势坐到了床边。

      听他喃喃道:“不一样,她们关心我,是因为我是她们要效忠的皇帝。无论谁坐在这个位子上,她们都会这么做。”
      他坐起身,眼尾发红,声嘶力竭地质问道:“可我跟皇兄长得一模一样,我也坐在了皇兄坐过的位子上,我努力地做得比他更好、更出色,为什么母后她从来不会这么为难皇兄?”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这么伤心。

      江颂宜揉了揉他的头,像揉她曾经养过的狮子狗。

      “我猜,或许她是在试探你的底线。”

      闻人清抬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为何试探?”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狮子狗,她咬坏了好几件我的衣裳和屋里的摆件,怎么教都不听。我刚开始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对她够好了,后来木丹给她找了许多大骨棒给她啃,她有东西可磨牙,就不咬我了。彼此不熟悉时,总得多磨合才知道对方的喜好与缺点。”

      太后年轻时是个锋利的美人,宜喜宜嗔,先皇十分宠爱她,让她生下了长子。可年纪大了后,再使这些矫情性子就使人厌烦了。毕竟儿子不是丈夫,会孝敬她但不会像丈夫一样包容她的小性子。

      加之闻人清打小流落在外头,并不在她身边长大。她对这个儿子不亲近,可她的后半生都寄托在他身上,唯有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看他能包容到什么地步。

      闻人清一门心思要当好这个皇帝,朝政忙碌,他下了朝还要跟着梅太傅学帝王之术,无暇顾及太后的隐蔽心思。
      流水一样的珍宝送进太后宫中,可她依然不够安心。

      青棠是个得力的,一路上她向卫泓和其他侍卫打听了不少事,加上江颂宜过去对太后的了解,将她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闻人清从前想不明白,如今经她一点破,闻人清如大梦初醒一般。

      他嘴边念叨着,骨棒,骨棒,能制住太后的骨棒是什么呢?

      ──是权势地位和福安。

      她最在意的莫过于太后的尊位,和她最爱的小女儿,闻人清茅塞顿开,他摇了摇头。

      “是我钻了牛角尖,皇兄的腿废了,沉疴难起,一直在行宫将养着,这些年没见过母后提出出宫看望,像是忘了他似的,皇兄对她而言,不过尔尔。”

      他见江颂宜捂住耳朵,眼神疑惑。
      “你做甚?”

      江颂宜通过看口型,明白他在问什么,把手放下,一脸谨慎小心。
      “皇家秘辛,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出口,万一明日酒醒了,要杀我灭口怎么办?”

      闻人清盯着她的眼眸变得深邃漆黑,一点点贴近她,江颂宜嗓子发干,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无法呼吸。
      “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你别过来。”

      闻人清掐住她的脸颊肉,向两边扯。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皇兄与我互换的事,我要想砍你的头,你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吗?”
      他面露不快,借捏脸惩罚她。

      江颂宜小鸡啄米似的连点了几下头。
      别捏了,她知道了。

      闻人清松开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您要想让太后往后都听您的,那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朕知道了,你出去吧。”闻人清摆出了皇帝的架势,尽管他现在穿着单薄的寝衣,头发微乱,看着颓废又消沉。没什么说服力。

      江颂宜屈膝行礼,退出屋。

      成芸心一直守在屋外,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干起了上夜的活。

      见江颂宜出来了,她的表情有一丝微妙。

      “这么快就出来了?”

      江颂宜反问:“快吗?”

      成芸心:“嘶……”

      江颂宜:“??”

      莫名其妙。

      她回了飞光堂,留下成芸心在风中凌乱着。

      江颂宜阖上门,一脸凝重。

      青棠以为出了什么事,瞌睡一下子全醒了,“小姐,你在想什么?”

      江颂宜认真地跟她对视,问:“我夜里应该不打鼾吧?”

      青棠一头雾水。
      “从来不打。”

      江颂宜环视一圈,小声道:
      “以后说话当心些,隔壁说不定能听见。”

      青棠忍俊不禁。
      “小姐呀,难道堂堂陛下会来听咱们的墙角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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