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下尊》玛丽家的苏

19、第 19 章

　　随着紫气渐渐被炼化，卒祷再次来到了一片黛紫色的虚空内。此处一望无际，抬头可见日月同辉的奇景，更有满天星斗熠熠生辉——这里便是这个世界的本源所在。
　　最近卒祷常常来，已经非常习惯这里的静谧，他一如往常的躺在如镜面一般的地面上，任由自己放空在这片星辰下。片刻便感到原本坚硬的地面化为了柔软的水波，他并不感到惊慌，反而越发放松自己，沉入了这片黛紫色的海洋。
　　此刻的卒祷如同漂浮在海中的浮木，被周身的水体包裹着起起伏伏，那倒映着星辰光芒的水波轻柔地滑过自己尚且幼弱的身体，带来温暖又惬意的感觉。这股深入骨髓的舒适感，远比他突破时要更加让人感到满足。
　　就在卒祷沉溺其间时，水波忽而停下了流转，并以对方为中心四散开来，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又再次躺在了光滑且平整的地面上。
　　卒祷缓缓睁开眼睛，知道今天的炼化已经结束了，一时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坐起身试着运转体内的灵气，果然比之先前又浓厚了许多。他隐隐感觉出唯有完全炼化这缕紫气，自己才能走得更远，因此他并不着急突破，而是更注重积累和沉淀。
　　不过如今的自己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呢？
　　小小的孩童单手托腮，在这片日月同在的星空下，异于常人的紫瞳在其主人的思考中，无意识的流转着其间包含的万千法则。某一个瞬间他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忽而抬头看向了星空中的某一颗或几颗星辰，一时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机会来了。
　　……
　　“要我说族老也是太大惊小怪了，一个区区三岁的孩子，就算确实天赋异禀也用不着把我们都召回来，来道这劳什子的贺吧。”说话的男子束着长发、身形健硕又一身墨色劲装，骑在高大的马匹上越发显得孔武有力，若非身背一柄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重剑，只恐怕众人还以为他是哪家的体修。
　　一旁与他并肩而行的男子正是在此次在世家大比上崭露头角的颜沉州，他当时虽是受了重伤躺在颜家包下的驿馆里修养，但是大比上发生的事情他都有听闻。原本他也以为是夸大其词，但是当最后一天结束，族老沉着脸连夜带着他们离开时，他才从随族老一起前往的父母那里知道眼见远比传闻更加震撼人心。
　　“大哥还是莫要小觑这位卒少主才是。”
　　“哼。”男子冷哼一声，道：“你还是筑基中期吧，怪不得畏畏缩缩起来。如今我可是结丹初期，相差一个大境界呢，难道还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在小州这个年纪你连筑基中期都不是！”不待男子再夸耀自己，同样骑马但略走在二人之后的女子忍不住呛声道，“当初大比你不是连前四十都没进？如今不过仗着比小州年长些，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那、那是当时我轻敌了！”男子脸涨的通红，却还是竭力反驳道：“若是如今让我再跟对方比试，赢的必然是我！”
　　“哈，是么……”
　　“好了好了，大哥、大姐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毕竟两人都是自己嫡亲的兄姐，颜沉州自是不想他们二人在这当阳城里打起来，以免给卒家的人看了笑话。
　　颜沉颜自是知道轻重，比起同胞的傻大个颜沉莫，她的心思要更加剔透一些。只不过她总也看不惯颜沉莫没事就爱拿境界之事打压弟弟，不过是在外历练时偶得奇遇才突破的，这么多年不还是停滞不前。他们三人中，颜沉州是天赋最好的，说不得过些年境界就能赶上他们，颜沉莫如今做派不过是怕颜沉州夺了他的家主之位罢了。
　　听到颜沉州的劝导，颜沉颜自是压下了话头，她干脆拉过缰绳上前几步直接拦到了颜沉莫前，幽幽道：“这贺礼还是由我和小州去送吧，你那张嘴要是不能管好，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你！”颜沉莫贯来心高气傲，若无意外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下任颜家家主，自是受不得有人下自己面子。若非这人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在族中也颇得器重，他必是要给对方点苦头尝尝的。
　　“周叔，拜帖给我，点几人先‘护送’大少爷去驿馆，其他人等和我、三少爷一起去卒家拜会。”说完也不待颜沉莫反应，颜沉颜直接指挥着随行的管事将事情都布置了下去。
　　“是，大小姐。”显然比起颜沉莫他们更加听从颜沉颜的指示，得了命令后当即有条不紊地实施起来。
　　哼，且先给她个面子便是。
　　心知出行时族老必是让颜沉颜全权处理此事，且在颜家对方的声望要比自己高很多，这也是颜沉莫忌惮对方的原因。毕竟族老更加看重颜沉颜，若非自己得了造化如今境界高对方一筹，恐怕这家主也轮不到他来做。
　　想到此番行程主要的目的，颜沉莫心中已是有了打算。不过是一个刚刚突破境界的少主罢了，根基本就不稳加上年纪幼小，他不觉得颜家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前来与之处好关系，说不得这卒少主就半路夭折了呢？
　　揣着自己的小心思，颜沉莫瞥了眼颜沉颜，便干脆带着人先离开了。这般配合的样子，倒是惹得颜沉颜忍不住挑了挑眉。毕竟她这个大哥可是个叛逆的主儿，这次居然没有跟她再吵个几句，属实是有些异常了。
　　不过好在有周叔跟着她也放心，不跟她吵闹一番再走也让她得了个清净，且如今没了这个大嗓门的吵嚷接下来的行程倒也顺畅了起来。
　　“姐姐，大哥他……”
　　“好不容易把人赶走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提他了。”心知弟弟有意修补他们之间的嫌隙，但是只要颜沉莫没有坐稳家主之位，没有真正的掌权，对方就始终会把自己当成对手，哪怕她早已说明不愿当这家主。故而她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打断了颜沉州的话头后，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此次我们是为了祝贺卒家少主筑基大圆满一事，旁的你都不要管。”
　　“嗯，我晓得的。”
　　或是如颜家一般有意与卒家交好的、或是如颜沉莫一般有着旁的心思的，总之各怀鬼胎的众人终于是在几天时间里陆续抵达了当阳城，并且都一一正式拜访了卒家。毕竟这么多世家都来道贺，即使这不是卒家的本意，也不得不准备起了宴席，以宴请众人感谢他们的远道而来。
　　而在高天之上远离纷扰的云顶宫中，卒祷也在这天收到了仇宴儿的传音，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娘亲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抚好了满含忧虑的仇宴儿，卒祷转头便看到几日未见的锦鲤，正低垂着眉眼伺候一旁，仿佛她从未离开。
　　卒祷笑了笑，倒也没有询问什么，坦然道：“老祖那里我会去说，你且去准备一下回卒家的事宜，明日我们便回去一趟。”似是想到了什么，卒祷顿了顿又道：“此番便把玄鸟带上吧，它在云顶宫也待了有段时日了，正好趁此机会练练手。”
　　锦鲤闻言含笑应下。
　　第二日正午时分，所有来庆贺卒少主幼年筑基的修士们齐聚一堂，使得整个卒府内外皆是喧闹不已。来参加宴席的修士们有些互相间本就是熟识，碰了面后各自寻了地方说话。也有人想趁此机会结识一些有名望的世家，觥筹交错间上自是越发热闹。
　　不多时卒霄杨便携着仇宴儿出现在了宴席之上，在场众人自是一一上前见礼。
　　“还是卒家主有福气啊，如今卒少主小小年纪便已是筑基圆满，只怕再年长几岁便能一举突破结丹境，届时我等还得再让家中那些不成器的子孙后辈们来沾沾气运才是！”
　　“欸，我看以卒少主的资质，只怕飞升亦不是难事矣。”
　　“是极是极。”
　　一些本就与卒家交好或有意攀附卒家的家主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此刻不在现场的卒祷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饶是卒霄杨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只得在一旁谦虚几句。
　　“说来怎得还不见咱们这次宴席的主人公？”一位家主含笑看向一旁的仇宴儿，道：“正好犬子也是垂髫的年纪，这次也一道来了。我还想着能互相认识认识，若是能借此学到卒少主一星半点的聪慧，也不算白来一趟。”
　　“早先便已得了传音，是我家老祖略留了一会儿，故而慢上一些。”
　　“哦，可是那位化神老祖？”见仇宴儿点头称是，那家主捋了捋胡子，感叹道：“那位老祖果然如传言般格外的疼爱卒少主啊。”
　　“哈，疼不疼爱先不谈。这都酒过三巡了，这卒少主还不出现，是瞧不起我等，还是名不副实不敢来了？”
　　突如其来的呛声让原本热闹的气氛忽而一滞，那些簇拥着卒家夫妇的家主们自是皱起了眉，看着那口无遮拦的青年，纷纷呵斥起了对方的无礼来。
　　那青年面对着众人的口诛笔伐倒是没有变脸，坐在他一旁的另一位青年却是率先起身，对着卒霄杨道：“我们少主心直口快，还望卒家主莫要怪罪。”这青年穿着绣着翠竹的素色长袍，端的是翩翩君子的样子，他缓缓行了一礼便当是道了歉，随后却又语气一转，厉声道：“只是少主说的确实也在理，毕竟在座各位不是家主、族老，就是曾登过《风云榜》的天骄。不说年龄辈分，就是在修炼一途上也可当得卒少主一声‘前辈’吧。且如今我等又是为了道贺而来，却被卒家少主冷待至此，是否有失待客之道？”
　　“这……”
　　那青年言之凿凿倒是让一些本就略有微词的宾客们应和了起来。
　　看着好好的宴席忽而分成了两派对立，坐在靠后位置的明符修却是悠悠饮下了一杯酒水，不出声也不迎合，只是笑着坐看接下来的发展。毕竟他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还得接触到了那位卒少主再说了。
　　早先倒是接触了几位卒家的“护道者”，竟是无一人知晓仲为的存在，倒是让明符修惊讶不已。也不知道对方如今如何了，不然倒还能套套消息。且不知为何卒家内部也隐隐有些浮躁之气，只恐怕这次宴席不会太早结束。
　　明符修微眯起眼，倒是一下认出了那两个故意挑事儿的来头——原来是略居于卒家之下的东方家的少主和其附庸杨家的少主，难怪一出声就戾气那么大。他看了眼面色淡淡的卒霄杨，心知对方也已经知道二人的底细，只不过碍于他们后辈的身份引而不发罢了。
　　正想着卒家会不会已经有了安排，那边果然有人被煽动着吵嚷起来，“那小哥说的对啊，这卒少主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这么久，我们做为客人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吧。”
　　“也没人求着你等，你大可以离开嘛。”稚嫩的声音被灵力裹挟着回荡在整个宴席上，原本吵闹的声音皆是被压了一头，这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心底不由戒备起来。
　　“是谁！？做什么藏头露尾的！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那原先吵嚷的大汉率先对着半空叫嚷起来，更是直接拿出了武器戒备，似有对方一出现就一斧头劈砍过去的意思，自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卒家夫妇看向自己那渗人的眼神。
　　“真好笑，自说自话的来、又自说自话的要见我，如今还想动手砍杀我这个‘主人公’——
　　——当真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