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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通缉「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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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相信我所写的东西。」
好想吃点东西。
这半个月我不是在偷就是在逃的路上,晚上也没地方睡觉,顶多就是三更半夜时去公园椅子上躺一会儿。
我身上的衣服由于我去店里偷了一两件所以变了很多,唯独不变的是我戴在脖子上的那条棕褐色的围巾。
它是我刚来孤儿院的时候院长送给我唯一的东西。
其实还有很多,书本,衣服,都是她送给我的,但是我走的时候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拿。
因为只有围巾是院长亲手给我织的,对我而言这个更重要。
而现在——
“咕——”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叫声,我走到一条街上,这里有很多卖吃的店铺,其中有一家肉包店。
我很喜欢那种很大的肉包,圆润的外表,内陷是充足的肉馅,在蒸笼里散发着由内而外的香气。
以前还能在孤儿院里吃到,逃亡路上就只能去偷来吃了。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上次从那个小姐身上偷来的钱差不多快花完了,那个抓我的男人倒是没有把我偷来的钱还回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走到这家肉包店门口,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些钞票。
至少我目前来说还是可以买一些必要的东西。
我吃着肉包路过一家便利商店,抬头正巧看到商店里的电视播放着我的通缉令,店主是个老人,正躺在躺椅上打瞌睡。
我重新买了一把小菜刀以防备用,随身带着一个帆布包用来装东西,尽管我没有多少东西可装。
“喂,你。”
我正想往前走去,身后传来一个喊声。
我心脏跳了一下,这一刻我想了很多。
难道又被警察发现了?还是说我又得回那个精神病院不可?
我是不会回去的。我立即转头,却只看见一个女人蹲下来摸了摸一个小女孩的头发,温柔地说:“不能乱跑知道了吗?不然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原来那一声不是朝着我喊的。
我松了口气,总之没有人来追我就好。
我正欲迈出一步,脖子瞬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我在叫你呢,你没听到吗?”
低沉而且冷漠,貌似还带有一丝威胁。
我下移目光,她的手纤瘦,骨节分明,五个指甲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和母亲不同。
母亲她会涂各种颜色的指甲油。
而此时这个拿刀快要抹我脖子的女人则带着那腔调问了第二遍:“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听到回答后脖子上的那把刀立刻移开,我转过身看清了她的容貌,我想过这个女人可能是任何人。
伪装好的便衣警察,精神病人,瘾君子,嗜酒成性的酒疯子。
但她什么都不是,相反,她还和这些东西一点调都搭不上。
这人身形很瘦弱,是很病态的那种瘦,漆黑的长头发披在身后,脸色苍白,但是一双紫色的眼瞳很清明,她的眼神和她刚刚对着我说的近乎冷淡完全不像一个人。
她神色温和,眼底有一分掩盖不住的疲倦。她的衣着就是普通的黑色短袖,白色中长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帆布鞋,鞋子应该是经过多次洗涤原先的颜色已经褪色了。
女人右手拿着那把刀,拿在手里转了几圈后握住刀柄咳嗽两下突然扔给我:“小孩子不要随随便便拿刀。”
我眼疾手快接住,手握的地方刚好是刀柄而不是尖锐的刀刃,我这才发现这把刀就是我放在帆布包里的,我自己的那把。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这个女人:“你什么时候拿的?!”
她刚刚靠近我我却没发觉的一瞬间?还是我在肉包店里买肉包的时候?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我竟然都没察觉身边有个人存在,而这个人居然还趁我不注意拿走了我的刀。
这个人还是——一个生病的女人。
女人非常淡定的回答我的问题:“就在你买包子的时候,我顺手拿走了,然后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
她说完笑了笑:“你再怎么伪装我都能看出来的,那个现在被全城通缉的14岁杀人犯,说的就是你。”
我把刀放回布包里,警惕未减:“你既然知道我是杀人犯,为什么要接近我?”
“因为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女人捂住嘴巴轻咳:“咳咳。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
有那么一秒我怀疑我听错了。
她想要我帮忙?居然有人想要一个杀人疯子来帮忙?
这太荒谬了。
我绝对不会相信。
“别开玩笑了,我是个疯子,还杀过很多无辜的人,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在坐牢才对,我只是逃出来了,过不了多久会再被抓回去。”
“我可以托人给你开相关的药物治疗,这样能让你的病情稳定下来。”女人的语气依然平和,她说出的语句与她整个人并不符:“我很快就要死了,病死也是死,我为何不让一个人杀了我呢?”
风起叶落,吹起女人的鬓发,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蓦地有点烦躁,索性问:“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其实我要在这杀了她也可以,毕竟我也要死了,但我不想在精神病院里慢慢等死,我一定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再去死。
“你识字吗?”
“……能读会写。”
“帮我写一篇小说吧。”
直到被她带到了她家里,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小说家。
还是一个被肺病缠身且名不见经传的小说家。
我还是很疑惑:“为什么要我帮你写?你难道没朋友吗?”
如果没朋友还能理解,但是又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去找一个杀人犯来写……
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女人坐在沙发上,一条胳膊搭在沙发边缘,仿佛把身上重任都卸下来了般轻松:“我没朋友,一个都没有。”
“我父母也早就离我而去,照道理来说我也没有什么寄托了,早该去死了。”
我跟着她进屋,屋内环境还算不错,装饰很素净,只有几摞书放在茶几上,大部分都是写小说需要用到的资料,文件散落在地上也没有收拾。
我随手拿起面上一份资料,拿起来一看才发现这不是资料,而是一份病历本。
上面记着女人的名字,照片和住址,还有过往病史。
从这份我不小心拿起来看的病历本里我得知她叫陈木礼,今年也才25岁,在这个还很年轻的年纪患上了肺癌晚期。
这下我知道她所生的病是什么了。
但是让我帮忙写小说又是干什么。
我虽不知道,但冥冥之中感觉她不像普通人,她不怕我是个精神病人,她甚至不怕我杀过人。
再来,她还把我带回了她的家。
一个只有她,冷冷清清的家。
我是不被世界所认同的一个bug,我生下来就觉得世界不平衡。
我父母因我去世,我朋友看清我的本质后皆离我而去。
我是孤独的,却富有的。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天才。
老天爷似乎知道我很有才华,所以把我的才华堙灭在人世中从不让我爆火,我知道他心生嫉妒。
我只是一个不被任何人在意的普通人,一个本该死在母体里的卵子。
我不知道情感为何物。
因此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我父母在我高一那年去世后我就着他们留下来的遗产搬出去一个人居住,不过我要比所有人都过的清贫。
金钱是会让人产生欲望的东西。我渴望钱,但它毕竟不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一切。
我从初中开始练习写小说,那时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我也没有电子产品,就用笔记本偷偷在上课的时候写。
当然被老师发现了不少次。
结果就是用来写小说的本子被没收了。
那时学校里掀起一股看小说的风潮,不少学生偷偷带了小说来学校里看,上课看的自然被没收了,下课看的还要提防被老师抓到,抓到了的照样收。
我也不知道被没收了几本。
我写过很多文章,什么样的都有,但是写出来的几本基本上不会完结。
因为以我的速度和脑子,写东西越来越拖,卡死线也写不出来想要的。
高中毕业后我没再上学,签约了一家杂志社开始在上面连载我的作品。
我的作品一直没有火起来过。
他们并不相信我所写的东西,再说这些并不适合读给幼儿。
今年年初到现在,我没有再写出来过一篇文章。
我们家里有肺癌遗传病,主要原因来自我父亲,不过他和母亲早早就死了,也不用忍受化疗的痛苦。
我原先以为这种概率不会特别大,或许我就是那被可能遗传的百分之一百里的百分之一,或许老天会开眼放我一马。
所以被确诊那天我还不相信。
在反反复复确认后我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肺癌早期根本没有特别突出的症状,我起先以为是普通的咳嗽。
我检查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到进展期了。
我想起来我儿时如此渴望着生命,又是如此害怕死亡和未知的事物。
可当人一旦长大,年龄渐渐增长,就会平静的面对一切,特别是老一辈的人,他们几乎常常把死挂在嘴边,脸上依然是一副笑容。
我试图去理清这个世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所以它发生什么都很合理。
不管是现实还是幻想世界都是假的,有可能地球也不存在。
这些都起源人类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