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飞烟灭》四月的葡萄藤

2、削铁如泥

　　小心谨慎的跟着碧玉走，右一拐。左一拐的，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又长又多零碎，生怕绊倒，脚底下紧着倒。碧玉倒是没发现什么我的小动作。她边走边带着调笑口气的说，小姐，今天段公子一早给您送来了您喜欢的桂花糕……

　　咦，未来夫君好会心疼人，只是昨晚怎么不来探望！厄，不会已经有了别的妻妾忙不过来吧……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碧玉已经把我引入了一个大厅，估计是全家吃饭的地方。周围候着几个家仆和丫鬟打扮的人，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长辈在场，暗道了一声奇怪。下人们见我入了大厅，齐齐的叫了声小姐早。

　　厄，下人们的礼节真好，但是不是应该有一堆大妈大婶似的长辈好好慰问我一下么，怎么这桌子上空荡荡没半个人影，只放着一双碗筷。稳住神色，冲着下人们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心里掂量着这地方透着诡异，莫非我这么一个小丫头就是一家之主？唔，那也太爽了吧！不对，还是得仔细问问，于是便吃着，便看向碧玉，说，其他人呢？碧玉赶紧放下正给我盛粥的大调羹，笑着说，小姐，你怎么糊涂了，老爷在京城已去了半年了，夫人在苏州的兰梅别院住了也有三四个月了……

　　哦？看来这个小妞儿是个孤单的小萝莉，父母都不在身边呢。那正好，不用我装了。心里暗喜，对碧玉说，哦，是我糊涂了。于是开始闷头喝粥……
　　摸了个小底，知道最近自己都不会露什么马脚，开始舒心的享受早餐。用完膳，我把碧玉丢在院子里，说是要自己走一走，其实是熟悉路线……为了将来，将来……也不知道将来的什么，总之未雨绸缪总是好的。现代人的缺乏安全感在我身上体现的很是典型。

　　本以为碧玉会以担心我安全为由跟着我一起，谁知道，让她候着她就真的一句话没有的不跟来，甚是听话。
　　这院子真是大，一道一道的院落，楼阁相间，雕镂精致，白墙墨瓦，绕来绕去，走到一处假山，里面有个洞，好奇之心大起，现在这身子娇瘦，一矮就钻了进去。前面有出口，可以通过，于是跟小时候玩躲猫猫一样，低着头扶着两边，向另一处的光亮洞口走去。却不知碰了哪里，扑啦一声，掉下来一物件……厄，暗道么？
　　半明半暗中往地下摸去。摸在手里竟然是把匕首的模样。心里一奇，看来是找到什么人的秘密……握紧匕首就走出了假山的矮洞。
　　出来是一片池子，池上开着夏莲，茵茵朦朦的白色和淡粉，我望着美景，稳了稳神，把匕首扣在袖子里。挪到背着假山的地方，四下望望，这个池塘很是清静，没有仆人在。于是迫不及待的把匕首掏出来看。匕首不长，手柄上坠着一颗绿色的宝石，金色的匕鞘，也相映的点缀着宝石，抽出来看，相当锋利，反正比家里削水果的刀看着快多了……心里一动，扯了根头发一仍，挥了匕首削去，竟然断了！！哇哇！宝刀宝刀，竟然被我捡了！

　　把匕首別在貼身衣服的腰上，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發現我的小動作。整整衣衫，準備繼續在這個未知的大園子里探險。正準備往池塘對面的涼亭走去，轉念一想又奔向剛才走過來的假山洞口。在洞裡摸來摸去，想找到剛才放匕首的地方，沒準還有其他的好東西。摸索了半天，竟然摸到了一個细小的圖畫，隱約是個花朵的模樣。刻的痕跡很細微。一思量，想必是有人用這把好看的匕首刻下的。可是誰刻的這圖案，又是誰把這把匕首留在這，才給我拾到呢？

　　看來園子中有不少祕密啊！

　　回了臥房，才知道自己住的院落叫做染林院。恩，古人就是好，取得名字都是詩意。碧玉正在書房里等我，見我回來，便喜滋滋的對我說，小姐，賬房的賬本已經呈上來了，請您過目，若有不詳之處，趙管家和梁管家都在外廳里候著呢。

　　我暗自叫苦，不是來做大小姐的麼，怎麼還得當管帳的使喚啊？也只能說，好，你先下去，我有事情就叫你。轉身進了書房，關了門，看見書案上擺著一個大本子，赫然寫著賬本兩字，心裡涼了半截，翻開看了看，頭更大了。從高中的數學就不好……現在看到數字就頭痛……而且最要命的是，古人不用阿拉伯數字！太摧殘人了！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各種事物的開銷和帳務，一頁我都看不下去……

　　碧玉，碧玉，把管事的叫來！我大喊起來，碧玉在院子里急忙應了，一陣腳步聲向外跑去。
　　过了一会，院中走进两人。一個四五十歲年紀的男人，面白，神情高傲，穿藏藍長衫，精細的幾何暗紋，大拇指扣了一枚胭脂玉扳指。另一個三十歲模樣，是少女殺手感覺的老帥哥一枚，剑眉挺鼻，目光有神，神态自若，穿煙灰色長衫，罩一件缎面青色短外衫，腰间悬了块玉佩。兩人進來也不多問，只是垂首低低的喊一聲小姐。神色谦卑。

　　让這麼大的两个男人對著我卑躬屈膝的，心裡彆扭，也没多说，递給了他們兩張紙，紙上是趁著碧玉去叫他們的光景，寫的阿拉伯數字和一個簡單的進帳入張明細以及備註的表格。在他們對著紙上畫的名堂，看得瞠目結舌的時候，我不緊不慢的對他們說要他們把往後的賬目都這樣計算好再呈給我看。

　　兩人神色讶异，卻又不敢出口问明原因，怏怏的應了，退了下去。

　　忽然少女殺手大叔又出現在門口，仍是垂著首，開口低低地說，不知上回跟您稟報的事情，您有何指示？我亂了一下，心想，鬼知道上回你說了甚麼……只好含含乎乎的回說，就按上次說的辦！大叔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把頭垂下，規規矩矩的說了聲是就又退下去了。抹了一把汗，心想這宅子似乎有很多名堂我沒弄懂，看著簡單平靜，似乎有無數暗滔洶湧，假冒的日子不好當啊！我得想想辦法了！

　　屁股还没坐稳,碧玉就乐悠悠的跑来报说,段公子来了!我脸竟然不禁一红,嗔道, 碧玉，来就来吧,慌什么……
　　转瞬间，尔文已经进了屋，白色锦缎长袍，棕色缎带扎在腰间，悬一块白色玉佩，头发用淡紫色缎带绑好，皮肤黝黑，却又配着潘安的眉眼，凤目如朗星，英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带着股少年风发气质，丰神俊朗。啧啧，心里再一次大喊，我也有邂逅帅哥的命啊！

　　他瞧我神情蹊跷，也不以为意，笑笑的对我说，寒烟身子可舒坦些了？尔文，今天来问你要一副画，你可否为我画了？说完又是一个灿烂如流星的笑，勾得我魂都飞了……
　　厄，画画？这个太简单了，我这么多年的美术生涯也不是白搭的！好啊，不过你的应我一件事。我眨了眨眼，对着面前的帅哥说。段尔文一怔，随即大笑道，你说何事，我应了就是。唇红齿白的笑，看的心里一跳一跳的，飘飘然起来，暗叫妖孽妖孽！呵呵，双目盈盈一转说，我要你教我武功！
　　尔文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就说，你要我教你？好，只要你不嫌弃，你要学哪样都随你。

　　我脸一红拜了拜，多谢尔文。尔文怕我尚未复原，也不多打扰，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说是七日内再来迎我的大作。却又说我随意画些什么都好，不做题目。

　　待他离开，我就开始准备给他画的画，擎了笔，左思右想，就信笔拈来了一副工笔重彩的幽兰翠鸟图。
　　满幅画面皆以重墨铺之，中间精心勾了两只翠鸟蓝绿相依偎，脚下坠以艳黄色一片姿态婀娜的兰花盛开。足足花了两天才完成。中间倒是没人扰我，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静下心来画画。

　　偶尔想起段尔文俊美的模样，下决心，等过几日更加熟稔了，便央他坐下来半日，给他画幅写实的素描。想起他们都不曾见过素描是什么，估计会吓一大跳，不禁乐出声来。打算明日叫人把他请来，也让他实现他的应承，教我武功。

　　把碧玉叫来，嘱咐她明天去喊了段公子来府里。碧玉站在书案旁定睛看了看那副画，憋着笑问我，小姐，你从来不应允给段公子画画，怎么前儿个竟然应了。还画了这样一副画，啧啧，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笔墨丹青，小姐才华堪比儿郎，就是书画也不让须眉，老爷若是瞧见了必是又要感叹一番了。只不过小姐不知道小姐看上了段少爷哪门武功，这般费心思的讨要？

　　我心虚的笑笑，说，哪门都好，哪门都想学……心里却暗暗叫苦，我哪里知道他有哪门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