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之君保命指南》茂临修竹

23、第 23 章

　　穆昂再次入殿，见到李继恭恭敬敬地行礼。李鸾明知故问道：“大司马去而复返，有何事禀报啊？”

　　穆昂避而不答，对着李继道：“臣方才回府，听闻臣弟冲撞陛下车架，特来赔罪。”

　　继而转身对着李鸾说道：“我听随行的校尉说，他同样冒犯了淮南王，被关进廷尉牢房。长兄如父，他做了错事，自然是我这个兄长来向淮南王赔礼。”

　　说罢，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吏手中捧着匣子分别送到阶前和淮南王的席前。

　　李鸾扫了一眼匣子中的礼物，是一整块金子雕琢的飞马，骏马飞驰，鬃毛飘逸，盒子下还有两大块晶莹剔透的玉石，以作基地，金玉相映，暴发户气势十足。李鸾心中冷笑，这定然是手下人听说淮南王好财好色，在府库里左挑右选选了这么个东西，穆昂这老狗心中傲地很，定然不会亲自选择礼物。

　　那边的李继看着匣子中的礼物倒是惊奇地很，桃花眼睁大，对着穆昂道：“大将军有心了。”说罢亲手接过匣子，放在自己的身边。

　　“郎中令平日恪尽职守。近些时日城中比较忙，他主动请缨去城中巡防，近卫的指责便由其他人接管。今日他应该是忘记了权责交接之事，才会冲撞车驾。”

　　“敢问陛下，可有恙？”

　　“朕安。”

　　李继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从席位中起身，上前牵住穆昂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席位上，为难道：“只是国家法度，断不可犯。朕如今年幼，并不懂得如何处理这些事，只是把人关进了廷尉牢狱……”说道这里李继叹口气，“之后的事情便都交给淮南王全权处理。”

　　李鸾接过李继的话，说道：“穆将军，本王已将穆二公子夺印罚俸，让他归家自省去了。所谓法理难容，如果这次不惩罚，难道以后所有人冲撞车架后都可以安然无恙吗？”

　　“有过受罚这是自然。不过……”

　　“不过什么？穆将军想要本王放过郎中令吗？”李鸾阴阳怪气道：“既然是穆将军亲自求情，本王也是可以考虑一二。”

　　穆昂面无表情道：“不过他并没有归家，这与淮南王所说的归家自省，怕是有些出入。”

　　“穆将军是来找我要人吗？手脚长在他自己身上，从牢狱大牢中出来再去什么地方是我能管的吗？”李鸾勃然大怒。

　　穆昂不想再就车架一事再和李鸾扯皮，对着李继和李鸾二人说道：“并非是求情，只是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和淮南王与我私下面谈。”

　　李继看向李鸾，接着便点头同意。大殿中一众人精竖起耳朵听了大概，是穆将军的弟弟冒犯陛下，穆将军跑来赔罪。啊——这个事情他们熟啊，谁家没有个纨绔子弟天天闹事，还要长辈忙着擦屁股。想不到大将军也有个烦心的兄弟啊。反正这场宴会的政治资本捞了不少，故而皇帝、淮南王和大将军这三位离席，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躁动。

　　*

　　广阳殿的偏殿。

　　把内宦和侍卫打发走，李继让王甫和刘安一同来听，李鸾不赞同地看向李继。刘安他知根知底，但是只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王甫，却没有丝毫把握。

　　穆昂不管这殿中多出来的两个人，当即俯身对着李继和淮南王拜道：“陛下，大王，如今韩县的局势糜烂，已有五万流民叛匪距京都不到二百里。请陛下和大王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放出郎中令，授南北军司马之职，领北军，以护京师。”

　　说完这话，整个偏殿蓦然一静。

　　淮南王首先反应过来，几乎就要抓住穆昂的领子：“你说什么？！五万流民在京都不到二百里，你这个大将军是怎么当的？！”

　　李继也傻眼，自从他穿越而来，虽然说处处受制于人，但是着实没有太大的直接面对刀光剑影的坎坷与危机，而且又因为穆川认出他后智商直线下降，李继在皇宫里更是自如几分。还做着一点点蚕食权柄，再成功亲政，光复大雍的白日梦，这个战乱的时代就劈头盖脸地把他的棋盘掀了，嘲笑着跟李继说：陛下，这可不是有规则的回合制游戏。

　　李继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愣愣地问了一句：“太尉没有处理好流民吗？”

　　李鸾见状突然想起来什么，质问道：“太尉是原先老太尉的养子，当年平定南郡的时候是手下一校尉，作战也算得当，如何就控制不住这群乱民？”

　　“太尉不听军令，私自招降。之后我自会处置他，但是现在还请淮南王告知我穆川的下落。”

　　李鸾冷笑道：“为何非是你穆家的人来领兵？穆川这小子毛都没张齐。哪怕他当年带队从乐安突围，也不过是只能做一个前锋罢了。想要统领南北两军，还轮不到他！”

　　“除了他还有谁？太尉现在下落不明。先帝在时的老将如今大多不在，迁都于此也不过几年的光景，朝中本就青黄不接。当年乐安围城，突围的校尉中只有他一人活下来。难道淮南王以为，我是任人唯亲吗？”

　　“难道不是？郎中令本是天子亲卫，为何单单让你亲弟弟担任！？太尉当年也是受你恩泽，如今贵为三公。其余的郎官、校尉、南北二军，哪个不是受你的安排。朝中的大半公卿，意见相悖的大多或贬或降，只留下满朝堂的应声虫。这天下究竟是你穆家的天下，还是我们李家的！？”

　　穆昂脸色一白，五指攥成拳头，不在言语。

　　一旁的刘安和王甫见状，赶忙安慰道：“大将军为国为民，宵衣旰食。我等自然知晓。淮南王也是心急，大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王甫看向李继，本想让皇帝在这二人之间调和调和，却见到李继正在低头沉思。

　　在李继印象里，史书中并未记载永平四年有过流民的暴乱并且围困东都的记录，毕竟以前就被围困过，若是再被围困一次，肯定在史书上有载。他穿越到现在，不到半年，又从未强行干预朝堂，如果一切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这次的流民暴乱，或许没有造成太大的危险。

　　毕竟，真正的乱世起点，是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