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档后杰很困惑》watching

21、第 21 章

　　那个村子……

　　夏油杰的思绪发散着。他试图找出悟会这么做的原因。

　　然而毫无头绪。

　　黑发少年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倒也不是毫无头绪，只是……

　　夏油杰坐在座位上，放在桌上的双手交错着收紧，他的头微微垂下，金色的眼睛神色不明。

　　【要杀了他们吗？】

　　苍蓝色眼睛的主人注视着他，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个啊，硝子……”黑发少年抬起头，看向坐在旁边吸烟的少女，“其实半个月前……”

　　如此这般。

　　他简单而尽量客观不夹杂个人情绪地和家入硝子陈述了枷场家所在的村子发生的事情。

　　“你觉得这会是悟最近的变化的原因吗？”夏油杰有些犹豫地问。

　　“唔……”棕发少女眼神放空，“还有这回事？所以你们那次翘课是去干这个了啊……”

　　她回忆起了当时夜蛾老师暴躁的表情，并对丢下她自己面对这份暴躁的罪魁祸首之一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哈哈……”夏油杰干笑了两声。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啦，现在我们关心的是悟的异常不是吗？”他试图将话题引导回正题。

　　好吧。

　　家入硝子斜睥了他一眼，如对方所愿回归正题。

　　“按照你说的，那还真是稀奇……那五条他当时很生气啰？”棕发少女慢吞吞地说。

　　毕竟五条虽然平时没个正型，却也不是随意就喊打喊杀的人。

　　不，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

　　夏油杰回忆着当时五条悟的表情和神态——倒不如说是在观察他。

　　抛出问题，然后观察他的反应。

　　是的，夏油杰并不认为五条悟是真的在就“是否要杀掉在场的村民”这一问题询问他。

　　因为悟并不是一个依赖他人而做出决定的人，他的本心非常坚定，以至于夏油杰其实并不觉得那个村子的事情会带给他很严重的影响。

　　所以这种判断其实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吗？其实悟对这件事情很在意？

　　夏油杰瞬间感受到了焦虑。

　　家入硝子看着黑发少年在那里抓耳挠腮，缓缓地吐了个烟圈。

　　这两个笨蛋……

　　不，不是，并不是这样。

　　夏油杰冷静了下来，他放下祸害自己头发的手，金色的眼睛中复杂的情绪也由烦乱变得平和了下来。

　　雨天中比灰蒙蒙的天空更像是天空本身的湛蓝色眼睛陡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悟的确不在意那些人。

　　他在观察，或者说确定他的想法。

　　但是悟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油杰无所觉似的地将手撑在额角。

　　不是。

　　他复又想起了更远的事情。对方实际上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那次，在去北海道旅行的时候，对方在飞机上突兀的提问。

　　【杰，你讨厌普通人吗？】

　　同样提问的形式，同样注视的目光，在此时夏油杰的脑海中被整合在了一起。

　　之后快乐的旅行以及认识了七海的事情让他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情……或者说，他只是在刻意逃避这个问题？

　　悟到底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夏油杰惊讶于自己居然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黑发少年盯着桌子上杂乱而陈旧的木纹。

　　有两个方向可以猜测：

　　一，悟自己讨厌普通人，所以在问他对这方面的看法。

　　但是这种有可能吗？可能性无限接近于0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

　　虽然悟经常会把“弱者可真麻烦”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但是实际上他自己每次反而是出力最多的人。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另一个可能性了——

　　五条悟发现了夏油杰对待普通人的微妙态度，因此在试探他的想法。

　　夏油杰并不否认自己的心态有矛盾之处。

　　大多数时候他觉得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并且拯救他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更何况是在游戏里。

　　但是同时，偶尔他又会莫名升起与之截然相反的想法。

　　那想法太过偏激，以至于夏油杰自己都不愿意去正视这样的想法——仿佛一旦给予注视，他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在这样勉强维持着和平表象的境况了。

　　但是，现在，却有另一个人先他一步将注视的目光投向了这个深渊。

　　他到底……

　　刷拉——

　　正在夏油杰思绪百转之时，教室的门被猝不及防地拉开。

　　“老子回来啦！真是热死了……”

　　明快的声音像一阵风一样瞬间扫去了这间教室中所有的暗沉。

　　白发的少年带着明朗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走进了教室。

　　夏油杰抬起头。

　　“给——手礼。”

　　他将买回来的礼物一个放在夏油杰的桌子上，另一个丢给窗边的硝子，然后六眼一眼发现了冰在旁边杰的咒灵怀里的冰棒，顺手地掏出了撕开包装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而后瘫在了他的座位上，像一块被热化了的奶油蛋糕。

　　“谢啦，”硝子捧着纸袋，拆出里面装着的咸口点心，而后状似随口问道，“这次没有破破烂烂地回来啊。”

　　原本瘫在座位上的五条悟的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

　　就像做坏事终于被主人抓到了的猫。

　　他看了看硝子，又看了看面上带着如常微笑的夏油杰，在明白了对方看来已经通过硝子知道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之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哦……因为进入那个叫什么，瓶颈期了嘛。”五条悟的脸蛋在凉凉的课桌上滚来滚去。

　　家入硝子没对这由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答案发表什么看法。

　　相反，她的目光投向了旁边坐着的黑发少年：“比起我，看起来某人有些话想说呢，我就先回医务室了。”

　　这样说着，家入硝子站了起来。

　　“诶，等等……硝子……”

　　先出口反驳的居然不是五条悟。

　　夏油杰还没有准备好直接和悟开口。

　　然而硝子对他的试图挽留视若无睹，她拎着自己的伴手礼离开地干脆利落，看上去完全不想掺和两名dk之间莫名其妙的感情纠葛。

　　在“刷拉”的关门声后，棕发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教室的两个人的视野中。

　　夏油杰只能看向因为硝子的话而将目光已然放在了他身上的五条悟，瞬间压力山大。

　　然后，莫名的，他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事实上，他该怎么开口呢？

　　你半个月乃至更久之前为什么要问我那个问题？你最近为什么要一个人出任务？为什么出任务时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这种莫名其妙而且完全自我意识过剩的话怎么能够问的出口？！

　　而且悟想自己做任务也是他的自由的吧？说到底本来他们两个也没有必须要组队的理由……

　　而且他们第一次出任务还是被夜蛾老师强制的……

　　而且因为他要调服咒灵的缘故，害的悟每次都要对咒灵手下留情……

　　悟早就已经完全厌倦了和他一起出任务了吧……

　　从刚刚开始还什么都没说，就看见自己挚友的心情似乎越来越低落，最后简直像是要把他自己埋进地板的五条悟：？

　　“你怎么了？杰。”五条悟完全不知道夏油杰在想些什么。

　　“硝子那家伙跑什么啊……”他如常地抱怨到，“你有什么事情要和老子说？”

　　而看到夏油杰看起来纠结又蔫巴的样子，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你把老子冰箱里的点心吃了？现在是要坦白？”

　　“我才没吃呢！”

　　脑补了许多，已经进展到了他和五条悟不欢而散的第34个be结局的夏油杰被对方的提问猝不及防地拽回了现实。

　　“不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怎么都好，倒不如说你的点心本来也是我买的……”

　　意识到自己和悟的对话和脑回路完全可以说是驴头不对马嘴的夏油杰无奈扶额：什么多余的感情消失了。

　　不过这样反而令他冷静了下来。

　　是了，现在重要的问题是……

　　黑发少年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五条悟——这种行为通常是白发少年用来对付夏油杰的，现在就在这里被倒反天罡了。

　　“老实交代！硝子都跟我说过了。”

　　夏油杰仔细地注视着五条悟，果然从那双被主人试图推墨镜遮挡起来的苍蓝色眼睛中看出了一丝心虚。

　　“为什么最近的出任务回来都总是受伤？”

　　黑发少年回忆了一下：“虽然这段时间我们并没有一起出任务，但是我记得你的任务也大多是一级的吧？连特级都没有……”

　　五条悟视线飘移，看起来在试图从教室的天花板或者墙壁上找出搪塞夏油杰的理由。

　　看到白发少年的这副既心虚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夏油杰反而被气笑了：“这些杂鱼对我们‘最强’的五条悟同学应该是小菜一碟不是吗？”

　　虽然没有真的看见过硝子所说的悟受伤的样子，但是能够被见惯了伤者的硝子形容为“破破烂烂”，夏油杰不愿意去想那副样子的五条悟——而对方甚至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黑发少年忽然有些泄气。

　　是啊，悟是故意的，那么以对方自由散漫的性格，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的吧。

　　夏油杰之前稍微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场散去了，他不再看向五条悟，头转向一边。

　　可恶！

　　然而这样的退步换来的是——

　　“真生气啦？”

　　一颗白毛脑袋鬼鬼祟祟地挪到夏油杰转头的方向，从奇异的角度欠揍地凑过去看他的眼睛。

　　而如他所愿，金色的眼睛看向了他。

　　五条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他挠了挠头：“抱歉让你担心啦。”

　　天上下红雨一般地，五条悟这样说到，不过白发的少年还是小声嘟囔：“老子当然是最强，那些杂鱼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说着说着，他自己反倒真情实感地抱怨了起来：“那些家伙实在太弱啦，根本达不到我理想的要求。”

　　“要求？”

　　夏油杰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方是为了“某种目的”而这样做的。

　　五条悟抬眸看向夏油杰，苍空一样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什么：“……其实老子是想学一下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夏油杰真情实感地疑惑了起来：“那个先‘怵——’再‘砰——’的？”

　　说实话，硝子对于她的术式的解读实在是超出了夏油杰的理解范围。

　　“诶，硝子说的也太难懂了，哪怕是无敌的五条悟大人也很难从这么抽象的语言里提炼出它到底要怎么做……”五条悟搞怪地吐了吐舌头。

　　“噗。”夏油杰被他逗笑了。

　　不过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学会反转术式呢？”

　　他记得从开学的时候，五条悟就在尝试术式反转的【赫】，失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有多沮丧，为什么现在突然这么急切。

　　怀着这样的疑惑，黑发少年就看见五条悟丧气地瘫了下来。

　　“唉，老子不该对那些垃圾咒灵抱有什么期待的，完全不行啊，这条路行不通。”

　　“放弃——”

　　他拖长了语调，明明是180+的高挑个子，却出一种娇俏的可爱。

　　“？”

　　这就放弃了？夏油杰反而更加疑惑。

　　“是啊，”白发少年抬起头，似乎想了些什么，而后点了点头，“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好吧，果然是悟。

　　看来悟不再打算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法了。这样就可以了吧……

　　夏油杰如常地微笑，不再问为什么五条悟最近不和他搭档。

　　这才是悟的自由吧？

　　＊

　　一周后。

　　刚刚结束任务的夏油杰走在回高专的路上。

　　得知悟去出一个保护并护送的某些人的任务之后，计算着日子大概今天对方能够结束任务回到高专的夏油杰飞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特地利用自己同样180+的身高伪装了一下成年人进入了一家居酒屋。

　　当然，他不是打算给悟这个酒精苦手的家伙带酒（这应该是硝子的礼物才是），只是意外得知了对方喜欢吃居酒屋的黄油土豆才想着给对方带一份。

　　连着几天没见，姑且算是给他接风洗尘了。

　　——虽然听说他们去了冲绳玩，还放了七海和灰原的鸽子……

　　这样想着的夏油杰拎着点心，慢悠悠地走在通向高专的阶梯上。

　　不知道这次对方的任务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应该没有再故意地用危险的方式去尝试反转术式了吧？

　　只要悟平安就好了。

　　脑中想着些有的没的，夏油杰的心情和沐浴在盛夏阳光中被微风吹动的繁茂枝叶一样平和。

　　直到突然间，他嗅到了一股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血腥气息。

　　血腥气？

　　突兀的，一种冰冷而令人不适的不详的预感笼罩了黑发少年。

　　他瞬间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是入侵者吧？黑发少年忽略内心的不安，这样想着。

　　他得去帮忙才行……

　　然后下一刻，鲜红和纯白的颜色混杂着，刺入夏油杰的眼睛。

　　他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手中原本是作为给另一个人的礼物的袋子摔落在了尘土上，现下却无人在意。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