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家犬》GC江枫

13、第二幕 第一节

　　结识危机事务所的第二天，结束一天性碌的兼职工作，我把疲倦安放在陪床上，重重地合上眼。
　　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是我在伯乌埃克的依靠，通过父母的关系，得到的唯一住所。尽管是以很低的价格租下的，但是这小小的十平米，让我远离了城市的过度喧嚣和怪异日常。
　　希望在漫长黑色的夜，安得好梦。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状态的我隐约听到了发动机运作的响声。
　　——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我在心中咒骂道，顺便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嘿！小子，醒来了就给我吱唔一声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幻觉吗？
　　于是我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打算随便应付一下再补个觉。
　　“快给我起来，脏死了这里，限你十分钟搬出这里，没得商良量！”
　　这次的话语，比之前的更加凶巴巴，似乎要把我拆骨吞腹，起初的惊讶转为惊慌。
　　男人掏出证明身份的律师证和一份租赁合同。
　　“欸—！”怎么回事？我顿时睡意全无。
　　窗外，超大型挖掘机还在工作，一夜之间它推翻老旧房屋的土地，崛起了一幢幢高楼大厦。我看着那些建筑的轮廓，不禁愣怔起来。
　　“景色绝佳吧！”
　　律师指向窗外下方的水池，更准确来说是温泉。
　　“到底是怎么回事？律师先生。”
　　“唉！小鬼，你的房东老板抽到区域规划的牌子，从现在起这里就是著名景点加高级酒店。搬家的注意事项写在了你们之前的合同上了，所以不好意思，请马上搞定，避免给我的委托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否则的话…”
　　露出一阵苦笑的我看向门外，两个手持铁棍的彪型大汉虎视眈眈。
　　——这不是强难所难吗？不行，我要反抗…
　　然后就是这样，被赶出来了。
　　“这就是你凌晨过来上班的理由吗？好样的，治之君。不过这几天订单越来越少了。”
　　早上五点，正在整理食材的和披萨卖单的艾莉娜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对我微笑。
　　“万恶的资本啊，连一分钱都不愿补偿给我。”刷着盘子的我苦楚地抱怨着。
　　“不过还是要认真工作哦！毕竟租不起房子就要露宿街头啦。”
　　“果然还是金钱至上吧。”
　　“不，没那么单纯。真正重要的并不是金钱，它只不过是种记号而已，就算你把十万达瑞吃了也不会觉得美味…总而言之，钱买不到真心对吧。”站在我旁边的棕发猫耳少年插话进来，语气颇具哲学性。
　　“呃…”我被说得不知所措。
　　“呃什么呃，别闹。我好难过啊，不久前面对区区日薪一百五的零工的歪着脑袋的耿直少年，现在一边洗盘子一边念叨‘金钱至上’，能不能不要这样。”那家伙像是真的在苦恼一样按着太阳穴。
　　这位凯斯特族的少年名叫拉菲艾什·席尔瓦，是我兼职工作的后辈，一个月前从维多利亚来到伯乌埃克。
　　他首先在披萨店打工，但某一日被我发觉，他是为了继承过世的叔父的遗产而来的。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出入上流社会的巨额财富，而他本人亦是伯乌埃克四大家族之一的席尔瓦的下一任家主。虽然目前似乎遇上了点什么情况，但他高贵的事世依然令人难易忽略。
　　一帆风顺的让人眼红，显赫的身份让人嫉恨。
　　哼，说什么金钱不重要，他是钱多的根本毫不在乎。
　　“你解读过度了，我只是单纯觉得货币制度很好而已。对了拉菲艾什，再开小差盘子就要掉了。”我想要尽快转移这个对自己不利的话题。
　　“啊？哦哦哦不好不好，要是再打碎盘子下一个碎的就是我的头了。”
　　“这么看来，治之君，现在很缺钱吗？”艾莉娜姐姐问道。
　　“嗯，我都快要穷疯了。总之现在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钱的重要性，这东西越多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能增加工作量，我要打十份工。”我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了挣到钱的幸福生活了。
　　“哇啊！不是吧！别这么一边机械地洗着盘子一边说着这种毫无理想的话啊！真不敢相信，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屈服于资本，成为这家吝啬餐厅的家畜…世界上果然金钱主义至上，万恶的资本啊。”席尔瓦很现实的吐嘈道。
　　这种家产过亿的到底在吐嘈什么啊喂！
　　“闭嘴！你这个臭打工的，有意见你就辞职滚蛋！我这没钱养你这种仗着家世不好好干活的。”紧接着怒骂和筷子瞬时飞了过来。
　　这位随便到连未成年也肯雇佣的中西餐店走板，即使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隔壁邻居的儿子…也敢挥舞拳头，是位非常霸气的人物。
　　“你看被骂了吧，自己的工作就该认真完成。”
　　“嘁，烂好人，我这年纪正好处于叛逆期。算了，咱们换个话题。治之，你晚上喜欢出去玩么？还是喜欢去商业街到处转？这两种选择都不错。”
　　“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习惯，毕竟每天工作完已经很累了。”况且还要经历那么多荒诞的破事，“不过可以的话我还真心想见见这都市夜间的繁华，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最近内城里有些不太平。”拉菲艾什正色道，“正如你所见，伯乌埃克这座城市表面上虽然光鲜亮丽，但在阴影的黑暗中却隐藏着很多致命的危险。治之，你有听说过吸血鬼吗？”
　　“哈？吸血鬼？”
　　“那不就是萨科斯族嘛。”艾莉娜也感兴趣地加入了这个话题。
　　“什么呀，你们人类总是这样，萨科斯是萨科斯，吸血鬼就是吸血鬼，这两者完全不是科同一个概念好嘛！你们这种无知的人最好多去看看《零大陆史》《零大陆全种族科普百科》之类的书。”拉菲艾什的脸都扭曲了。
　　“唔——”我人都傻了，简直无语死了。
　　“那就说说看吧。”
　　“大概是城里近期发生了几起恶性事件——我想想，听好了，比如恶性伤人的…不对，更接近于临时起意杀人吧。这些诡异案件最常见是在废弃的仓库，或者夜晚的森林里，所以千万别在外面逗留到深液。伯乌埃克的森林公园之类的都是出了名的灵异地点，据说恶性案件的犯人就是吸血鬼，因为案发现场总是很血腥，受害者的躯体散落的到处都是，扭曲的不成样子，根本下像是人为的。”拉菲艾什边洗盘子，边做出张牙舞的表情。
　　听着他夸张的语气，让我感觉真的很扯。不过，看着艾莉娜姐姐惊讶的表情应该是信了。
　　“…听起来真的有些吓人，它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
　　“传闻中它是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在黑暗降临之后寻找落单的路人，然后——呀！”店长的平底锅纵向攻击在拉菲艾什的后脑勺炸裂开来。
　　“臭小子，提醒过多少次了，厨房禁止谈论这种不吉利的话题，宰了你啊。”店长凶恶地瞪着眼睛，随即也给艾莉娜来了一技重击，“你也是，不好好干活，搁这瞎衬。”
　　“宰来宰去傻不傻啊！按理来说这个词才应该被禁止掉吧，这里是餐厅！哎，好像不好玩了。”拉菲艾什揉着发烫的脑袋衔着半边眼泪小声咒骂。
　　“呜——老爸你也太狠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打。”艾莉娜也哭诉道。
　　幸免于难的我只得尴尬地笑笑。
　　“算了，还是继续干活吧。”艾莉娜摸着头小声嘀咕着继续整理起了订单。
　　“席尔瓦，你的头没事吧，”我关切地问道。
　　“嗯，不必担心，不知为啥人人都说我特别结实，尤其是脑袋。总之，你在夜里得格外小心。治之这张脸一看就知道特别呆。”
　　“…多谢了，这样的事情我经历太多了，会注意的。”无论如何我也算是在伯乌埃克生活了快一年的人了，对于当地人来说混乱和异常早已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了吧，毕竟在前天内城区还笼罩在核弹爆炸的危机之中呢。
　　“感觉最近订单真的少了好多。好了，治之君，能把帮我去附近送几家快餐吗？”艾莉娜交给我任务，然后把几盒披萨和其它别的什么东西放到了柜台上，的确比之前少了很多。
　　“当然可以。”我点头答应着，跟随着她一同来到了店门口。
　　“和往常一样，还是骑我的车吧。”
　　“嗨，治之，等…等等…”拉菲艾什像是突然想起了冲出了门外，看到艾莉娜正对他眨眼，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果然青春期的男生也会害羞嘛。
　　“怎么了，席尔瓦。”
　　“我…那个…如果治之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家的，临时住所可以等以后再找。”
　　“唔…”
　　我犹豫了一会。
　　作为上亿家产的继承人，当拉菲艾什带着那头象征席尔瓦家族特有的棕发和猫耳再次回到披萨店时，能与他正常对话的人就少之又少了。所以纵使他邀请我入住他城堡似的别墅也只会让我无端恐慌。
　　“抱歉，住所的事我会自己考虑的，总之多谢你的好意了。”我向席尔瓦抱歉似地笑了笑。
　　拉菲艾什似乎明白了什么，僵硬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副欧·亨利结尾式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