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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5 章 ...

  •   “嚯,这么红,你们要拜堂啊?”

      贺轩一进门,就被满目喜庆的红缎刺得睁不开眼,肺腑之言冲口就出。再一看柜台前搂搂抱抱的两人,得了,整个景安斋就是他们的喜堂呗。

      许桓景却任由那人自背后环抱着自己,淡定自若地笑对贺轩:“拜过了。”

      “……我就多余问。”贺轩偏过头,闭上眼开始装瞎。

      他早该接受许桓景已经不是往日的许桓景这一事实。

      许桓景生辰那日,他倒是来了茶肆,急急忙忙丢下贺礼就回家继续忙别的事去了。可那段时间整个西市都神秘兮兮,那么大阵仗,贺轩又不傻,即便人人都缄默不语,他也该猜到,所谓拜堂之日,具体在何日。

      除了许桓景这个一心扑在景安斋和安淮辰身上的傻子。

      围在他们身边的都是熟客,还有好些同贺轩一道而来的少爷小姐们,一听此话,便也纷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调侃道:“啥时候拜的堂啊?咱们怎么都没接到喜帖呀!”

      “就是呀,许老板,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可人儿,怎么也不请我们喝两杯喜酒,庆祝庆祝呀?”

      胡昭蕴背着手,稍稍往前一倾身,熟络地打趣着安淮辰:“美人儿,那我们现在应该喊你安老板,还是老板娘啊?”

      “咱们是不是还可以喊你许夫人啊?哈哈哈……”

      “随便你们。”安淮辰枕在他夫君的肩上,懒洋洋回道,“反正我是他明媒正娶的人。”

      “哎哟,诸位听听!”有人捋起满手鸡皮疙瘩,高呼羡慕与嫉妒,“怪不得月老庙近来门庭若市,可就算如此,大家也没机会再求到个美人儿了不是!”

      “别说求不到美人儿,许老板这样的夫君也是世间罕有,要真以他俩为目标,庙里的蒲团都得跪烂咯!”

      众人笑作一团,贺轩眼尖,视线立刻落在许桓景身侧那个挂坠上,那不时折射出的耀眼金光,看得他牙根又痒痒。

      这么贵重的东西,贺轩就算不曾见过,也猜出那应当是安淮辰的信物。他把象征身份地位的佩饰都给了许桓景,这跟昭告天下他东睿的安亲王妃是谁,有什么区别?

      明媒正娶……

      天知道谁娶的谁哦。

      旁人也看破不说破,挑着糕点的间隙,还要借机望过来,边瞧边窃笑。许桓景这才悠悠接上前面客人的话:“庆祝,当然庆祝。仰仗诸位关照,景安斋才得以开业,自今日起,全场均有折扣,庆贺三天!”

      “昭蕴,许老板这看似替你省钱的行为,好像会让你花得更多哦?”胡昭蕴的朋友之一笑说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时那么大言不惭啦?”

      另一位女子亦掩面轻笑,同旁边两位姑娘对视后接过话:“那可不一定,昭蕴哥哥大气,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烦忧呢。”

      “就说他运气不好吧,每次跟我们打赌从来没赢过,何况这么大的赌约。不是我出钱,我都心疼!”

      胡昭蕴一叹气,一摸兜,佯装没带够钱的样子,反手就去扯贺轩腰间的钱袋,被贺轩一把捂住后嚷道:“你自己输的赌局,关我什么事?别拿我的钱去做人情啊!”

      “收手吧,胡大少爷,以后可别随随便便跟人打赌啦!”

      这些人嬉笑不休,许桓景目光在他们脸上转过一圈,竟是很早就跟着许桓曦见过几次的富家子弟们——

      绸缎庄的少东家、钱庄的双胞胎千金、米行的大少爷,还有几个没碰过面、但想来家世也不差的青年男女……

      他当下了然:“胡公子,您这些朋友的身份可都不一般,那敢问您家中?”

      朋友们笑容诡谲,胡昭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太守大人,是我舅舅。”

      “……等会儿,你舅舅是谁?!”

      许桓景含笑回礼,很快就消化了这一信息,却听得身后那人瞬间站直身,错愕地盯着他,“你居然藏得这么深?那你成天往西市蹿,微服私访啊?”

      闻言,他那些朋友们笑得更欢,许桓景忍笑又问道:“既是如此,当初贺大哥来念景的时候,你们为何会见面不相识?”

      “哎,许老板这就有所不知了。”最开始和胡昭蕴说话的青年抢答道,“贺大哥常年不在洛平,平时回来也是和我们偶尔见见,昭蕴是个书生,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儿,跟我们一块儿吃吃喝喝才最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俩就算知道对方名字呀,也对不上脸!”

      双胞胎姐姐立马附和:“要不是贺大哥准备回洛平养老,又去了念景,我估计他俩还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呢!”

      贺轩一听,脸就拉得老长:“会不会说话,跟我年纪多大似的,怎么就养老了?”

      “你还不老?”朋友们一点也不怕他,嘲笑道,“已过而立都还没个家室,还说要向昭蕴和许老板取经,你比得过他俩谁啊?”

      “嘿,你们这帮兔崽子!”

      他正要撸起袖子,许桓景再次友好出声,笑着解围:“难怪你每次来念景,自己吃完还要买很多带走,原来都是分享给他们了。”

      胡昭蕴嘿嘿一笑,友人纷纷夸道:“可不是,昭蕴人超好,又喜欢美食,被他投喂了这些年,你看咱们都胖成啥样了呀!”

      景安斋里客来客往,门口聚集着一伙年轻男女,各个神采飞扬,加之那一对俊秀貌美的有情人被围在中间,极其惹人注目。

      不过一刻钟,门外的队伍又变长了许多。

      年宵端着好几碟糕点,挤过人群来到柜台边,说是老板送给他们吃的。

      她还十分懂事,给她许哥哥和辰哥哥也捎上来一碟红月。于是乎,这伙人在欣喜享用糕点的同时,亦沉浸在那两位老板旁若无人的亲昵中,无法自拔。

      “吃不吃?”许老板温柔哄道。

      老板娘哼哼着摇头:“不想吃。”

      许是还未从胡昭蕴的身份中缓过神,安淮辰看他仍是一副“你瞒得我好苦”的悲戚模样,许桓景将红月递到他嘴边都兴致缺缺,撇着嘴不肯吃。

      “这是你的作品,你都没吃过几次,不喜欢呀?”许桓景不气馁,依旧握着勺子抵在他唇边,浅笑迷人眼。

      安淮辰的头摇得更猛,随即将人一圈,又把他圈在怀中,啊呜一口就把红月吃进嘴里,咽下之后一边蹭他一边撒娇:“你喂给我的,我什么都喜欢。”

      再一环顾四周,入目是与茶肆相差无几的布局,因着许二小姐的介入,所有装饰与家具都焕然一新,看似低调,却处处透着奢华,同这两人原本的气质一融合,更显高贵。

      而那些悬挂在一旁竹架上的点心牌子,亦统统换了新——

      红月既是“良辰美景”,银杏则为“金风玉露”;

      蝴蝶兰作“庄生晓梦”,并蒂莲道“四时春好”,一枚梧桐叶,唤作“梧桐夜雨”,一片红枫,则是“烟水相思”。

      更有那芙蓉酥是“美人盈盈”,翡翠糕意为“见此风流”……

      每一份糕点,都包含着那两人对食客们的诚意。每一个名字,也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爱意与思念,一如这间为爱而生的店铺。

      景安景安,得遇佳景,方能心安。

      客人们带着好奇进了门,又带着艳羡出了门,走时还都提着精致的点心盒。这景安斋,自此便在南渊洛平城,彻底扎下了根。

      看过一出缠绵悱恻的话本,胡昭蕴和贺轩这群人也终于吃完那些糕点。这不,有人又拍着桌子兴奋起来:“我有个提议!既然大家都是同辈,咱们以后就以名字相称吧?”

      他搭上胡昭蕴的肩,比贺轩更加自来熟,“昭蕴成天在我们面前夸人家,以前家里那些事咱都不管,如今既相识一场,再喊老板多生疏,你说对吧,桓景?”

      “哟,你都不问别人同不同意,就自个儿喊上啦?”双胞胎妹妹顺嘴一刺,逗得众人大笑不已,她却转眼也改了称呼,“不过桓景哥哥这么善良,他肯定不会介意的,嘻嘻。”

      “我同意!今后大家就是朋友了,陈裘要还敢来桓景家闹事,咱们也能帮忙啊!”

      这些人一口一个桓景,没把许桓景喊得害羞,倒听得安淮辰面色又变得古里古怪起来。他们还以为他不喜欢听外人这么叫许桓景,他却在想另一件事:“那你们怎么喊我?”

      “喊你美人儿啊!”众人异口同声。

      “安大美人一名如此响亮,其他名字哪有震慑力,你们说对不?”

      “对呀,你可是咱们这儿的风云人物,不要多久就会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至,到时候杜大人都得把你供起来,这得给咱洛平争多大的光呀!”

      安淮辰一双眼睛眨巴半天,勉强应道:“……也行吧。”

      只有贺轩洞悉真相——

      杜大人可不得把他供起来嘛!也不看看他是谁!

      见安淮辰这么久都没恢复往日那般张扬神色,众人又以为他身体欠佳,想要关心一二,他慢悠悠回道:“……我没事,就是第一次体验仗势欺人的感觉,挺好、挺好。”

      许桓景无奈捏上他脸颊,满眼宠溺:“你啊……”

      友人与客人们再度惊呼不止,依旧只有贺轩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那当然,你就是势力本身,哪还需要仗势!

      笑闹许久,贺轩似乎想起些什么,试图转移话题,手一指向门外,问许桓景:“门上那牌匾,我看那字不像出自旁人的手,自己写的?”

      安淮辰懒散回他:“对啊,我写的。”

      “我就说怎么和洛平这些店铺的牌子都不一样!”凌崧是个咋呼的,从进门起就属他的话最多,“就我家那牌匾,字丑得我都不忍心看,要不是家里衣裳卖得好,冲着那块匾都没人愿意进来!”

      他捶胸顿足,看得众人一边笑他、一边附议,葛疏潋娇笑道:“幸好我们家要求不高,不像崧哥哥,得卖多少布才能扭转客人的印象,抚平他内心的创伤呀。”

      她妹妹葛疏漪还责怪起她们的父亲来,“谁让爹爹那么懒呢,随便找人写了几个字就去刻匾,问他就说找不到字好看的师傅,但凡他自个儿动动笔,都不至于这样。”

      “不是我恭维啊,就冲‘景安斋’三个这么潇洒的字,我都想进来转一转。再冲这些点心牌子,我也一定要试试你们家糕点什么味道,太吸引人、太会做生意了!”

      要不是已经安置完毕,贺轩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伙人能把人家的牌匾抠下来,拿去拓印个十份八份的回家收藏。他就顺口一提,鬼知道他们会生出些什么歹念!

      那厢,便有人将这歹念立刻搬上了台面。

      安淮辰还搂着他夫君不撒手,垂下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住,他一回头,一位看似初及豆蔻的小姑娘正眼巴巴瞧着他。边上应是带她一同前来的姐姐,宠爱地摸着她脑袋,还鼓励她大胆开口。

      于是她乖巧张嘴道:“美人哥哥,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们家也写个店名呀?我家新开了间首饰铺子,就差一块牌匾了。”再看看她姐姐,接着说,“不让你白写!我们会给钱的!”

      “程翡,你好过分,竟然派你小妹来玩这招?”凌崧愤然指控那女子不讲道义,“别人这独一无二的字,谁答应帮你写啦?你想得倒挺美……”

      “没问题啊。”

      “……哈?”仿佛听到个噩耗一般,晴天霹雳直往凌崧的天灵盖袭来,劈得他当即愣在原地。

      不是,这大美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安淮辰没看程翡,倒是对着程翎笑意温和。程翎听后开心得不得了,还想凑过去抱他,被程翡眼神一示意,迅速缩回姐姐身边,朝许桓景笑得更加乖巧。

      “喏,美人儿答应了,你当如何?”目的已达,程翡对着凌大少爷挑眉示威。

      “你!”

      但凌崧也是个吃不得亏的主,眼珠一转,原本搭在胡昭蕴肩上的手,下一刻就换了地方,与许桓景套起近乎来:“桓景,好兄弟,要不你让美人儿也帮我写一个呗?我也给钱!我家那牌子实在太丑了,我真的很想换掉它!”

      见他肩线处有些脏,凌崧还顺手帮他掸去灰尘,腆着笑脸继续谄媚道,“我要是没记错,你俩身上的衣裳就是我家的,不然我再送你们几身新衣服?我带你们去我家,随便挑!没有看中的,我找人帮你俩重新定做都行!”

      “凌崧,你要不要这么狗腿啊?”葛氏姐妹对他极其无语,“那我们能干啥?他俩赚的钱存到钱庄来,我们多送人两分利息?”

      “照这么讲那我也行呀!听说桓景很会做饭,我承包他们家一年的米面,我也要新牌匾!”

      “你们真的太无耻了……”

      眼瞅着业务范围越扩越大,许桓景担心安淮辰会过于辛苦,谁知他刚一抬眼,便看见安淮辰恰巧也在看他。而那双漂亮瞳孔里,显然已经布满对这些报酬的渴望,好像他晚答应一会儿,这群冤大头就会跑了一样。

      “怎么,见钱眼开啦?”许桓景眼神问询道。

      “有便宜不捡是傻子。”安淮辰意会,贴在他耳边细语后咧嘴笑开,龇出一口闪亮亮的大白牙。

      “财迷。”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许桓景都只会纵容,何况只是写几个字,这对安淮辰来说根本就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由着安淮辰往他脸上一亲,便暗笑着随他去了。

      众人攀比良久,便见美人儿越听越高兴,最终把他们的要求全都应承下来:“好说好说,看在你们对我夫君这么好的份上,有多少我写多少。”

      “太好了!”

      贺轩都懒得理他们,躲在一旁跟出来透气的林全聊天,凌崧探头冲他喊道:“贺大哥,你家的匾换不换呀?‘贺府’也能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我不要,谢谢。”

      他倒是想换,他敢换吗?!

      “那就这么定了!”凌大少爷一拍板,激动地握住许桓景的手,“正好快至午时,大家一块儿吃个饭吧?我们先去醉月居找个雅间,稍后你俩直接过来就成,昭蕴请客!”

      胡昭蕴没想到还有他的事儿,抖抖清风两袖,悲从中来:“放过我吧,我口袋都空啦!”

      “不行,大钱都花了,你好人做到底呗!”

      ……

      两人一道把少爷小姐们送出门后,贺轩一步三回头,望着那逐渐遥远的“景安斋”陷入沉思,半晌才幽幽感叹道:“这匾可真值钱。”

      胡昭蕴以为他在夸安淮辰的字很有水准,同样诚挚地应和起来:“美人儿这字确实颇有大家风范,他若是愿意题词作画,肯定都能卖到很高的价钱,不比他们开糕点坊差。”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贺轩心里念着,却没说给胡昭蕴听。那位殿下明显不想透露身份,他只能自己憋在那儿,几个月过去,可叫他憋得够呛。

      再一看前边儿一路打闹的那群人,他那股挥散不去的怨气又浓郁了几分,心下更为阴暗:“呵,无知的傻孩子,等你们知道真相后,我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

      午后的景安斋,生意依旧红火。

      直到歇业打了烊,一群人还围在店门口,围着许老板和安老板两人谈天说地,愣是舍不得离开。等到两人好不容易送走客人准备回家,安淮辰却似无意般往人群中看去,不过一眼,唇角便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来得这么快。”

      “阿辰?”见他站着不动,许桓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家吧。”安淮辰揽上他的腰,边走边许愿今晚的菜谱,“我今天还想吃你煮的面,好鲜呀,你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你都吃三天了,还没吃腻吗?”

      “你做什么都好吃,我怎么会吃腻!”美人对他夫君的厨艺,向来都报以极高的赞赏,“还有你昨天用浆果做的饮品也好喝,我也要喝,好不好嘛,景哥哥……”

      许大厨收下他的表扬,轻笑着回他:“好,小馋猫。”

      人群之中,有个人正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神色极是疑惑。

      “他就是许桓景家的那位?”才从冀陵回城的中年男子,一见到那传闻中的风云人物,就立刻问身边随从。

      随从不敢怠慢,答道:“回禀大人,是的。他到洛平已久,只不过之前一直都待在西市,所以您未曾见过。”

      “那新店落户,许桓景四处奔波办手续的时候,他也没跟着?”

      “没有。”

      “……去查他户籍。”杜守廉按下内心乍起的不安,吩咐道,“等等,孟辑呢?把他给我找来。”

      “是,大人。”

      *

      三天后。

      杜守廉正和孟辑对坐无言,大眼瞪小眼。

      有下人提着小碎步来报:“启禀大人,许少爷求见。”

      杜守廉不解:“你弟来干什么?陈裘又找他们麻烦了?”

      “没听桓曦和我说啊?”孟辑亦是一脸困惑。

      下人偷偷打量过这两位的脸色,头低得更下,声音也更小:“大人,是许少爷身边那位有事找您,他说他姓秦……”

      “……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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