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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醒做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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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保密;一年后离婚。”
齐颂徽安静地看着谢芸,他一开始就在担心的问题,终于被摊在面上。
谢芸从他手臂底下钻出,让他的怀抱落空。
齐颂徽只好把两只手都收回来,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两个条件。
“你想保密,我可以接受,但能不能告诉我,第二条是出于什么原因?”
“你不能问原因。那晚我答应你结婚时就说了,如果你做不到,咱们现在返回办离婚。”
齐颂徽说不出话,嘴巴像被什么封死。
现在他除了接受她的条件,没有第二条路。
可一年时间,够不够他取代她心里的‘si’,成为她更在意的那个?
车外雨势不减,车内谁也没出声。
齐颂徽沉默,瑞凤眸稍微往下看,而他的手放在西装裤兜里,里面鼓鼓囊囊。
谢芸看到这里便不再等下去,提上自己的包,准备独自去墓园一趟。
她答应和他结婚的那天,已经把事情想清楚,之所以和他领证,是为了履行自己签字的婚约,这里面没有爱与不爱的选择。
没有。
何况齐颂徽爱的不是她。
大家守好该有的底线,在接下去一年里好好扮演夫妻,等一年时限到了,他们分开也能互不相欠了。
“就在这里停车吧。”
谢芸握紧包带,看见齐颂徽转头过来。
她迎上他的目光,对他弯唇笑,“有个地方我想一个人去,你放心我不逃跑,晚上在别墅见!”
说完在齐颂徽的视线里拉开车门。
最近的公交站台,只有几步距离。
谢芸抱着布包站在遮雨台下,发现齐颂徽的车还停在路边。
周围陌生的目光投了过来,打量对望中的他俩。
谢芸很难不去在意那些眼光,忙冲车窗后的齐颂徽喊:“快关车窗,走吧,晚上见!”
车开走了。
周围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偷瞄谢芸。
谢芸低头翻出包里的结婚证,把它装进备用的塑料袋,以免打湿。
要赶的公交正好到站,乘客不多,她抱紧布包冲上车。
窗外的街景往后倒退,把她往回忆里拉扯。
“先生,谢小姐在那辆公交车上。”
司机提醒后排的齐颂徽,从内后视镜看见齐颂徽抬头,眼尾发红。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齐颂徽:“往后她不是‘谢小姐’,是‘齐太太’。”
他重新低头,不再看那辆公交车。
不是不关心,不是不想知道她去哪儿。
他已经猜到,她独自前往的地方一定和‘si’有关。
私家车在下个路口超过公交车。
驶入环形转盘,齐颂徽盯着外后视镜里的她,窗玻璃上的水流蜿蜒,让她的影像模糊不清。
他的手在裤兜里摩挲,谢芸不愿意戴他在医院送的钻戒,他另外准备了一对日常的素戒,打算今天送她,但刚才她没给他机会拿出来。
雨水打在墓碑上,谢芸撑着伞上前,用手抹去照片罩上的泥水。
“奶奶,我带了礼物给您。”
她拿出红本,翻开内页,把双人登记照中的男方,对着奶奶的眼睛。
“您看见了吗?今天我和他结婚了。您如果还在……如果还在……听到结婚的消息,会高兴吗?”
空荡荡的墓园,沉浸在连绵的雨中。
没人回答谢芸的问题,只有哗啦不停的雨打在地上,打在墓碑上,打在谢芸的雨伞上。
忽然身后台阶上响起脚步声。
谢芸警觉地收好结婚证,回头就见堂哥谢司书朝她走来。
“最近一直找不到你呢!你躲去哪儿了?”
谢司书没有靠近她,停在墓碑之下,还算对奶奶有所敬畏。
他浅浅躬身一拜,等谢芸要从他身边跑开时,伸手扯住她怀中的包带。
谢芸被反向一带,整个人往后退。
她脚下站稳,冷眸睨着谢司书,“给我松手!”
谢司书看了眼她的布包,随即松开。
“我说,你想没想好,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国外拿钱?”
谢芸根本没听他说话,撑着伞往大门口跑。
她坐上到站的公交车,随便目的地是哪里,下车、转车,再下车、转车,终于看不见谢司书的白色宾利。
雨天夜幕降临得早。
她在郊区的站台等回家的车,满街陌生,内心平静。
车来了,她刚坐下就收到微信。
谢司书:【有本事你躲一辈子!】
谢芸:【(图片),堂哥有本事,还没向齐家父母告我的状?】她给他发了结婚证照片。
隔了几秒,谢司书回她:【少得瑟!赶紧定个时间,跟我去国外拿钱!】
谢芸收起手机,没搭理他。
公交车里周旋一番,回齐颂徽的别墅附近,天色黑沉如墨。
谢芸撑着伞跑入大门,远远就见林姨迎出来。
“这是去了哪?衣服鞋子都湿透了……”
“齐总回来了吗?”
“先生回来有一会儿了。对了,听先生说,今天领完了证,以后您可不能再叫‘齐总’。快进屋擦水,别感冒。”
谢芸在玄关脱了鞋,林姨帮她擦头发。
客厅里没有齐颂徽的身影,她不由抬头看向二楼的书房,门缝里漏出灯光。
他听见她回家也不露面,还在生气她说的‘一年后离婚’吧。
但这也没办法,她必须和他定这样的条件,以此提醒自己,别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泡个澡换身干衣服。”
上楼去卧室时,林姨在她身后喊。
她提着脱下的湿鞋湿袜子,肩上布包也湿了,但装在塑料袋里的结婚证没事。
正要侧身顶开主卧门,旁边书房的门开了。
齐颂徽从里面走出,看见她的一瞬,定在了原地。
“你……”
谢芸立刻蹲下,别的可以不管,袜子必须穿上。湿袜子粘在一起,她越紧张越分不开,索性直接坐在地板上,背对着齐颂徽,坚持穿好了袜子。
而后,她站起身,看见齐颂徽脸上的诧异。
“路上雨太大,伞撑不住,但我还是回来了,并没有欺骗你。”
谢芸推开主卧门,直奔浴室洗澡。
她的脚藏了什么秘密?
又和‘si’有关么……
齐颂徽想不明白。
趁晚上她睡着,偷脱她袜子的行为,非常奇怪,他无法说服自己去做这件事。
周二、周三、周四,两人和之前一样同乘去公司,再同乘回家。
期间在公司,齐颂徽依照约定与谢芸保持距离,假装不相干。
周五有项目例会,赵语临时通知要出差,本周不讨论问题。
午餐不想去食堂,谢芸把林姨备的红烧牛腩面分给白昼一半。
有关赵语出差这件事,白昼说了另一个听来的版本。
“赵语出差,是公司原老板刘先生的安排。
大家都在传,赵语周一会上叫板秦和戈,结果秦和戈周四就拿出方案,准备今天会上痛怼赵语。事情被刘老板知道,刘老板紧急叫走赵语,这才避免一场腥风血雨。”
谢芸追问,“刘老板出马,赵语会怎样?”
白昼撇撇嘴,“大概率和袁诀一样走人呗。”
消息都只是传言。
谢芸没当真,忙到下午收到齐颂徽的微信。
齐颂徽:【来停车场。】
这是周一在民政局分开后他发给她的第一条微信。
前几天,齐颂徽每晚都在书房忙到深夜,谢芸只知道他夜里睡在她身边,早晨睁开眼又见不到他,他早去了隔壁书房办公。
上班下班的车里,齐颂徽也总是捧着平板,谢芸不能打扰他的正常工作。
直到今天,他通知她去停车场见面。
晚上有秦和戈的生日宴,谢芸准备了礼物放在布包里。
她上车,齐颂徽递给她一只大纸盒,他自己开门下了车。
纸盒里是一件浅色绣花旗袍,绣线和底色几乎融为一体,大团的牡丹立体饱满。
车窗采用单面透光。
谢芸不必担心有偷窥,她透过玻璃看见齐颂徽背对着站,揣手的西装裤兜,鼓鼓囊囊。
手机微震。
又是齐颂徽问她:【我可以上来了吗?】
谢芸还差最后一粒盘扣没扣:【可以。】
车门打开,一尘不染的鞋踩在地毯上。
齐颂徽弯腰进来,视线在她的脖颈一顿。
“需要帮你吗?”
“好,我低不下头,看不见扣眼。”
齐颂徽伸手过来,甲缘在她的皮肤刮擦。
他凝神在她的盘扣,鸦羽黑的睫毛被风吹动,可车里并没有风。
谢芸反应过来,是她的呼吸带起了风。
她想转开脸,他低磁的嗓音钻入她耳中。
“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怎么还想躲我?”
这下谢芸不能再转开,只得继续看他专注的眉眼。
幸好他的目光比她低些,没看她,不然车内气氛会一发不可收拾。
“赵语要辞职,这是真的吗?他也走了,谁做项目经理?”
“已经听说了?先说清楚,他走是刘先生的意思,我没干涉。现在项目经理成了烫手的,我要是给你,你接受吗?”
齐颂徽总算扣完扣子,从她身前退开。
他的十指轻轻一握,将她的手牵住。
谢芸没有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不掉。
牵她的人是齐颂徽,是她现在的合法丈夫。
“我考虑一下,其实秦工比我合适。”
“秦和戈对这职位没兴趣,他只研究技术。”
齐颂徽边说,边翻转手背,将她的手托在掌心,而后,他好似会变魔术,把一枚素戒推到她的无名指根。
“比上次那枚简单,日常也能戴。”
“可这是无名指的婚戒……戴出来就是已婚的宣告。”
齐颂徽点头,表明他知道谢芸在担心的事。
“你只说不能透露我们结婚了,没说不能透露你已婚。”
他抓住她的漏洞。
接着,他又变魔术,把一对珍珠耳钉放在她掌心,“和旗袍是一套,一起戴着吧。”
谢芸打量手上的两颗珍珠,圆润莹白,比她在奶奶的梳妆盒里见过的还要漂亮。
她不常佩戴首饰,却没法推辞这一件。
今晚出席秦家宴会,她走在齐颂徽身边,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秦家生日宴,宾客满堂。
谢芸跟在齐颂徽身侧,其他人见了她皆是恭恭敬敬。
其中不少人注意到她和齐颂徽的对戒。
只有秦和戈敢揶揄齐颂徽,嫌他不顾寿星还单身,公然秀恩爱。
可他们之间哪有恩爱?
谢芸看破不说破,越来越佩服齐颂徽演技高超。
连秦和戈都被蒙在鼓里,不知他俩的婚姻彻头彻尾是假,是做给‘周西玥’看的一场戏。
“咦—周西玥怎么来了?”
说笑中,秦和戈看见人群里的女人。
谢芸的手还挽着齐颂徽的胳膊,扭头看去。
远处走来的女人与她四年前的记忆重合,尤其一对杏眼,圆钝天真,似曾相识。
“老公,你要过去找她说话吗?”
谢芸主动松开齐颂徽,弯眸笑得清醒。
齐颂徽脸上难得一僵,因为她这声‘老公’。
但不等齐颂徽回应,谢芸已经转身,独自往室外走去。
“阿芸,等等。”
就在谢芸的脚踏出大门时,身后响起齐颂徽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