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三每米立

2、天若有情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章祎望着遣散的禁军队伍离开王府，不禁想起三年前出宫的情景。
　　薛夫人道：“殿下莫读李长吉的诗，他虽有天资却命途不济，又年岁不永，读来不吉利啊。”
　　说话间，周太妃已经走到了跟前。薛夫人连忙行礼。
　　“殿下是想念长安城内的繁华了。”周太妃头上还簪着白绢花，更显得她玉质脱俗。
　　章祎在冷风中吹了许久，面色苍白。他大悲大恸之下也从未娇嗔失礼，他恭敬地朝太妃一拜，起身时接连咳了两声，音色冷清地说：“太妃可还记得衰兰送客的情景？”
　　周太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裁春，裁春便将手中拿的裘毛披风搭在章祎身上，说：“殿下在冷风中站久了，太妃看着心疼，生怕您再病了。”
　　薛夫人闻言跪地请罪，道：“是老妇疏忽了。”
　　章祎扶她起来，说：“薛夫人无错。是我不让薛夫人为我拿披风，坚持要站在这风口上。”
　　周太妃使了个眼色，裁春和薛夫人便退下了。
　　她从袖间拿出一封信交给章祎，说：“我虽久离禁宫，可我母家和你外祖家几辈子混迹官场，要打听些宫中的秘密也不难。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说这话时低眉看着章祎，等待他的抉择。周伽络出身将门，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她与章祎的母亲伍胥珩从小在一处长大，都是长公主的伴读。
　　自太后病逝的消息传来后，周伽络便私下秘密与京中联络了。章祎看得出和母亲私交甚好的周娘娘是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也是章祎想要做的。
　　章祎接过信，上面写着“周太妃亲启”，盖的确是伍家的族徽，一枝月下蔷薇。
　　他没有急着打开，目光灼灼地回望周太妃，说：“周娘娘以为我为何遣散二百禁军？那可都是我们章家皇族的亲信精锐。”
　　周伽络怀疑过章祎此举用心，可总觉得他年纪小还不至于如此老谋深算。“暗渡陈仓，步步为营，我低估你了。”
　　服丧以来，章祎第一次微微笑了笑。他虽六岁，却看着深沉了许多。周伽络不知该心疼他还是该感到欣慰。
　　“周娘娘，出宫那日母后告诉我，我永远可以相信周娘娘。”
　　周伽络微微一怔，她第一次听章祎说此事。三个月以来，她只在得知噩耗时哭过，再听到章祎说起伍胥珩时，她又泪目了。
　　“原来……她单独留下你说话，就说了这个。”
　　章祎握着周伽络的手，说：“周娘娘也是希望我打开这封信的吧。”
　　“可你她若还在，必不希望你涉险。你本可远离朝堂安享一生富贵……这也是为何她牺牲自己，让我们离开……”
　　章祎又咳了几声，神色虚弱，目光却格外坚定。“母后常说，我虽是母后的儿子，性子却像极了周娘娘小时候。您不能安享这带血的富贵，我亦然。”
　　周伽络脸上绽放了欣慰的笑容，她拉起章祎的手，说：“我没有看错祎儿。打开吧。”
　　章祎虽大抵能猜到信中内容，多半是母亲死因蹊跷，被下毒，或者被新帝处死。
　　他没想到的是真相比他想象得更残酷。
　　信上说，伍家进宫商议太后祭礼，亦不相信病逝之说，故暗中打探。太医院的郭太医曾受伍家恩惠，将太后的医案偷了出来。发现医案被撕了一部分。后伍家埋在宫中的眼线传出消息，说太后生前被皇帝幽禁半载，由皇帝亲自挑选的人侍奉。太后病逝那日，她居住的春鸣宫乱做一团，宫人趁机打点了关系去收取太后遗物送去伍家。遗物中竟有烧了一半的医案，正是太医院遗失的那一份。
　　医案上清楚写着，伍太后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且那宫人亲眼见到太后病逝那日夜里，皇帝在寝殿中痛哭不止。有人拿着带血的衣物跑出来，想必伍太后死前受尽了痛苦和屈辱……
　　章祎看着信上的字，心里的恨化作血从喉咙中涌了出来。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周伽络连忙扶着他抱起来，喊道：“裁春！薛娘子！快来人啊！”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章祎望着遣散的禁军队伍离开王府，不禁想起三年前出宫的情景。
　　薛夫人道：“殿下莫读李长吉的诗，他虽有天资却命途不济，又年岁不永，读来不吉利啊。”
　　说话间，周太妃已经走到了跟前。薛夫人连忙行礼。
　　“殿下是想念长安城内的繁华了。”周太妃头上还簪着白绢花，更显得她玉质脱俗。
　　章祎在冷风中吹了许久，面色苍白。他大悲大恸之下也从未娇嗔失礼，他恭敬地朝太妃一拜，起身时接连咳了两声，音色冷清地说：“太妃可还记得衰兰送客的情景？”
　　周太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裁春，裁春便将手中拿的裘毛披风搭在章祎身上，说：“殿下在冷风中站久了，太妃看着心疼，生怕您再病了。”
　　薛夫人闻言跪地请罪，道：“是老妇疏忽了。”
　　章祎扶她起来，说：“薛夫人无错。是我不让薛夫人为我拿披风，坚持要站在这风口上。”
　　周太妃使了个眼色，裁春和薛夫人便退下了。
　　她从袖间拿出一封信交给章祎，说：“我虽久离禁宫，可我母家和你外祖家几辈子混迹官场，要打听些宫中的秘密也不难。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说这话时低眉看着章祎，等待他的抉择。周伽络出身将门，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她与章祎的母亲伍胥珩从小在一处长大，都是长公主的伴读。
　　自太后病逝的消息传来后，周伽络便私下秘密与京中联络了。章祎看得出和母亲私交甚好的周娘娘是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也是章祎想要做的。
　　章祎接过信，上面写着“周太妃亲启”，盖的确是伍家的族徽，一枝月下蔷薇。
　　他没有急着打开，目光灼灼地回望周太妃，说：“周娘娘以为我为何遣散二百禁军？那可都是我们章家皇族的亲信精锐。”
　　周伽络怀疑过章祎此举用心，可总觉得他年纪小还不至于如此老谋深算。“暗渡陈仓，步步为营，我低估你了。”
　　服丧以来，章祎第一次微微笑了笑。他虽六岁，却看着深沉了许多。周伽络不知该心疼他还是该感到欣慰。
　　“周娘娘，出宫那日母后告诉我，我永远可以相信周娘娘。”
　　周伽络微微一怔，她第一次听章祎说此事。三个月以来，她只在得知噩耗时哭过，再听到章祎说起伍胥珩时，她又泪目了。
　　“原来……她单独留下你说话，就说了这个。”
　　章祎握着周伽络的手，说：“周娘娘也是希望我打开这封信的吧。”
　　“可你她若还在，必不希望你涉险。你本可远离朝堂安享一生富贵……这也是为何她牺牲自己，让我们离开……”
　　章祎又咳了几声，神色虚弱，目光却格外坚定。“母后常说，我虽是母后的儿子，性子却像极了周娘娘小时候。您不能安享这带血的富贵，我亦然。”
　　周伽络脸上绽放了欣慰的笑容，她拉起章祎的手，说：“我没有看错祎儿。打开吧。”
　　章祎虽大抵能猜到信中内容，多半是母亲死因蹊跷，被下毒，或者被新帝处死。
　　他没想到的是真相比他想象得更残酷。
　　信上说，伍家进宫商议太后祭礼，亦不相信病逝之说，故暗中打探。太医院的郭太医曾受伍家恩惠，将太后的医案偷了出来。发现医案被撕了一部分。后伍家埋在宫中的眼线传出消息，说太后生前被皇帝幽禁半载，由皇帝亲自挑选的人侍奉。太后病逝那日，她居住的春鸣宫乱做一团，宫人趁机打点了关系去收取太后遗物送去伍家。遗物中竟有烧了一半的医案，正是太医院遗失的那一份。
　　医案上清楚写着，伍太后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且那宫人亲眼见到太后病逝那日夜里，皇帝在寝殿中痛哭不止。有人拿着带血的衣物跑出来，想必伍太后死前受尽了痛苦和屈辱……
　　章祎看着信上的字，心里的恨化作血从喉咙中涌了出来。接着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周伽络连忙扶着他抱起来，喊道：“裁春！薛娘子！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