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栀夏》凡凌夏

2、第2章

　　三年前新生入学的那一天。
　　侨双中学，简称侨中，是一所包含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校。
　　两栋教学楼，一栋初中部，一栋高中部，两栋一栋在前一栋在后，形成对立面，中间有两个小花圃，小花圃中间连通着两栋教学楼的过道，铺着酒红色小块砖瓦。
　　一进校门，右边就是学生的自行车停车场，也就是高中部旁边，初中部后面算是废弃场地，便成了老师的停车场，不过角落有一小块是专门倒垃圾用的。
　　两栋教学楼的左边是操场，不过隔着一条宽阔的道路，旁边才是操场，操场中心是篮球场，前面是旗台，再过去就是科技楼，操场后面是小卖部和食堂，小卖部旁边就是学校大门了。
　　科技楼后面是老师的宿舍和一些没搬出去的老住户住着。
　　操场旁边种着一排树，还有两棵高高耸立着的大椰树在小卖部旁边，像两个坚守岗位的哨兵。
　　肖黎瑾和方伊静到学校后，娴熟地把各自的自行车停到高一年段的停车场区域，毕竟已经在这所学校待过三年，简直不能再熟练了。
　　她们走到人挤人的公告栏那里看了分班的名单，两个人没有分在一个班，肖黎瑾分到一班，方伊静在三班。肖黎瑾在一班名单找到自己，随即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看看有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好在，名单末尾的第四个人，是他。
　　肖黎瑾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但又不算很意外。
　　意外和惊喜是因为他竟然和自己又分到一个班了，不是很意外是因为他的成绩本来就不错，分到一班也很正常。
　　侨双中学一直以一班为重点班，高中按中考成绩先分的班，开学考不分班，到文理分班的时候才进行第二次调整。
　　两个人到肖黎瑾班级后分开，肖黎瑾进教室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窗户打开，坐下，打开书包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拭去鼻尖沁出的一些汗珠。
　　擦完后，把擦过的那一面包在里面揉起来，习惯性放在桌子右上角。
　　肖黎瑾从三楼往窗外楼下的停车场望去，新生不知道该把车停哪，学生会的人便过去告诉他们，至于老生……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看着下面的人，恍惚间，想起那个人，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也是九月一号新生入学的日子，只不过当时是初一新生入学，现在他们是高一新生入学。
　　不知不觉三年已经悄然溜过去了。
　　他当时是因为迟到才坐在她旁边仅剩的位置。
　　男生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乌黑头发，不算短，微卷，身高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笔直高耸的鼻梁下长着干湿适度又自带红润的嘴唇。
　　他肤色不像其他同龄男生一般，他是外地的常市人，肤色较为白皙，脸部线条均匀，五官立体，长相不似男生那么硬朗，却也没有女生那般柔美，不过用“俊美”这个词形容最为合适。
　　或者换一种话说，他可能穿女装都会漂亮。
　　整体给人一种阳光温柔的感觉，事实证明，感觉终究是感觉，他本人是带了点冷淡在身上的，一般取决于跟他相处的对象是谁，由此来决定他的态度。
　　三年过去了，直到现在她仍记得他当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衣服上面一点褶子都没有，干净的脸蛋干净的人，干净的衣服干净的鞋，全身上下透露着一丝不食人间的烟花气息。
　　肖黎瑾是个手控，自然留意过他的手，长长的很好看，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洁。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让她眼前一亮的男生，也是她第一次遇见他。

　　九月份的天气难免聒噪了些，窗外带过几丝燥热的风，不断的蝉鸣让肖黎瑾感到有些烦躁。
　　这时，有人拍了拍肖黎瑾的右肩膀，随后不等肖黎瑾转过来，便俯下身。
　　那个人俯下身，肖黎瑾便知道他是谁了。
　　一道他独有的身上的气味朝肖黎瑾笼罩过来，夹杂着一点汗味，却不难闻。这股气息只有在夏天的时候才最为浓郁，对肖黎瑾来说，很熟悉很特别的好闻的气味，算是体香吧，但就是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肖黎瑾耳旁响起，那股气息扑向耳朵：“喂，肖黎瑾。”
　　肖黎瑾知道他又是故意的，下意识往后一躲，肩头微动蹭了下耳朵，“林之轩，好好说话，不要在我耳边说。”她耳朵本就敏感，被林之轩弄得痒痒的。
　　自从初二被林之轩知道耳朵敏感之后，林之轩就一直喜欢让肖黎瑾毫无准备，像今天这样突然靠过去讲话。
　　林之轩略显明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哈好嘛。”他撑在桌子上的手拉开肖黎瑾右边的椅子顺势坐下，“有没有面巾纸，擦汗。”
　　“给你。”肖黎瑾从书包拿出拿一包纸巾递给林之轩，“诶你怎么又没带纸，今天温度还挺高的。”
　　林之轩额前的碎发被汗珠沾湿了一些。
　　“这不是有你吗？”林之轩十分熟练地接过纸巾，抽了一张就往脸上糊，被他这么随便一擦，刘海都被他搞的有些凌乱了。
　　肖黎瑾转过身面向林之轩：“你这句话我都听三年了，啥东西没有就找我，合着，我是你供应商呗？”随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林之轩整理一下刘海。
　　“供应商也挺好的。”林之轩边拨弄着刘海边说，“对了，凌捷这学期跟我们还是一个班。”
　　“嗯。”肖黎瑾说完反应过来，“嗯？他分到一班了？这小伙很有潜力！”
　　凌捷好像一到大考就超常发挥。
　　他看着肖黎瑾竖起大拇指，嘴角勾起：“中考前我是他老师，能分不到吗？”
　　啧。
　　林之轩擦完汗，看到肖黎瑾桌子右上角那张叠好的纸巾，有些皱皱的，顺带准备丢掉，问她：“擦过了吧这？”
　　“嗯嗯嗯，丢了吧。”肖黎瑾说完便转过身去。
　　肖黎瑾一直有个习惯，就是一些小垃圾什么的，比如纸巾、纸屑或者用完的笔芯……如果还没打算拿去扔的话，就都会在桌子的右上角放好。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放右上角，可能是强迫症吧。
　　林之轩跟肖黎瑾认识三年了，再加上初二也做过同桌，对肖黎瑾也了解。
　　肖黎瑾很少主动去说自己的习惯喜好什么的，她觉得没什么必要，有一些小细节也都是林之轩自己发现的。
　　“对了，你头发剪多久了？”林之轩扔完垃圾回来坐下，他从刚刚进门就注意到肖黎瑾头发剪了挺长一段。
　　“就前几天剪的，八十厘米剪了一半，”肖黎瑾伸出四根手指头到他面前，“四十厘米！”
　　林之轩看着面前的四根手指头，挑了下眉梢：“……你怎么还量多长，是不是有毒？”
　　肖黎瑾一抬下巴，“怎样？我留了三年多的头发还不能量啊？”
　　“……行，可以量。”
　　“下次我还量。”女生小声嘟囔了句。
　　男生看她。
　　“……”傻。
　　教室里的空座位慢慢被填满。

　　临近八点，“哒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逐渐接近教室。
　　一个穿着当下比较流行的碎花连衣裙，脚踩着一双米白色高跟鞋，怀里抱着一些书和教材的身材高挑的女老师，约莫一米七上下，二十五左右，标准的鹅蛋脸，很好看。
　　别看这个老师年纪轻轻，她在侨双中学跟待了十年的老教师能力是不相上下的，比同龄人优秀太多。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讲台桌上面，抬手扶了扶银框眼镜，往讲台下扫视一圈。
　　这个女老师进来，本来吵闹的班级慢慢静下来，但还是存在些杂言碎语。
　　“安静！”一道洪亮又有点尖细的女声在整个教室回荡。
　　她这声一出，整个班级瞬间安静下来，显然大部分人都被吼住了。
　　肖黎瑾胆子本来就小，这声“安静”也是把她吓了一下。
　　林之轩看她自己轻拍了几下胸脯，嘴角弯了弯，微微偏头，小声打趣她道：“都认识三年了，胆子还这么小呢，没见长啊。”
　　肖黎瑾撇了他一眼，没理他。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高中的第一个班主任肩数学老师。”女教师拿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潇洒飘逸而又苍劲有力的“谢”字，写完把粉笔丢回粉笔盒里，没再继续写，“我姓谢。”
　　老师继续说道：“单名一个‘禾’字，禾苗的‘禾’。”
　　同样是第一个班主任，为什么写的字差别这么大。肖黎瑾忍不住想起初一的班主任老黄的那小学生字体。
　　初一到初二，老黄就兼任了他们一年的班主任。
　　年段长换班主任的原因就是因为老黄管他们一班管得太松了……
　　后来上初二，肖黎瑾他们班级班主任就换成年段长。
　　年段长在初二开学的那天就换了原本的位置，换成三组，每一组都是三张桌子并一起，因为男女生比例的问题，座位是“女男女”的组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肖黎瑾和林之轩从前后桌变成了同桌。
　　“黎瑾？肖黎瑾是哪位同学？”谢禾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肖黎瑾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散出去的魂还是林之轩用胳膊肘推了她几下才唤回来，肖黎瑾刚要开口问他干什么。林之轩就先她一步：“老师叫你。”
　　……刚刚出神了。
　　“老师，是我。”肖黎瑾站起来。
　　随后谢禾就把视线转移，固定在她身上：“你是肖黎瑾同学是吧，怎么了？叫半天没回应。”
　　“我没事。老师叫我什么事？”肖黎瑾赶快回话。
　　“我知道你初中学习成绩还不错，常常镇守年级第一，确实还不错，而且啊，你初中的班主任黄老师跟我提过你几次，说你做事靠谱、负责，而且也担任过班长。所以，班级里的班长暂时由你来当，你看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