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个NPC》安妄欢

14、第十四章 我是谁我在哪儿

　　闻燋作为恒王庶子，生活得一向不错。他的父王是个残疾人，无缘帝位，皇帝为显宽厚，给恒王了一个事少钱多人闲的职位，恒王在最开始的颓废之后，坦然接受了喝茶遛鸟的生活。
　　毕竟比起前太子来说，他已经很幸运了。
　　恒王没有嫡子，闻燋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对闻燋寄托什么希望，铁心要把他养成京中第一纨绔。
　　纨绔子弟周闻燋有一天早上醒来之后，想起昨晚他做了个很长又很混乱的梦。
　　梦里他身处无数不同的世界，身份也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军阀，有时候是程序员，有时候又是霸总。这些不同身份所处的世界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一个女孩子，叫祝白榆。
　　闻燋醒来的前一秒还在因为祝白榆瞪着一个叫霍沉渊的男人，睁眼就到了这个古色古香的宅邸，被一群下人追着喊世子。
　　那些像梦，又像突然多出的记忆，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又没有人可以询问。
　　在他烦闷出门遛马的时候，看到了祝白榆。
　　祝白榆牵着一匹小马，那匹马通体漆黑只有马蹄是白色的，看起来温驯又漂亮。她穿着一身浅绿的衣衫，长裙曳地，裙摆在阳光下能看到兰花样式的墨色暗纹，对襟的上衣衣摆上也绣着精致的兰花。她未施粉黛，梳着一头垂鬟分肖髻，只在发顶别了一只银簪。
　　闻燋盯着她的银簪出神，却见她已经过来打招呼了。
　　祝白榆比起前面见面的时候要年轻许多，但是并不让他感到陌生。他下马回礼，却没敢问太多事情，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和祝白榆坦白她估计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像上个世界一样敷衍，不如静观其变，在彻底搞明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在见到祝白榆之后，闻燋确定了一件事，不管是军阀、霸总还是这里的恒王庶子，都是假的。
　　那些不是梦，也不是他的记忆，甚至根本不是他。
　　闻燋失去了他原本的记忆，被不知道是什么的规则，一次次地填满属于别人的记忆，犹如一场场角色扮演，机械地去重复本该有的剧情。但是这些记忆是虚浮的，是凭空截断的。他如今有了“自我意识”，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无法想到记忆之外的事，比如他童年经历，他遇到了什么人，整个社交关系都是空白的。而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这样的，不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祝白榆就没有存在的痕迹。
　　他是为她而来的，可是他却不记得她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在见到祝白榆那一刻，他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从最开始相遇就能看出，祝白榆并不认识他，却直接把他当成了男主，还说过想要嫁给他这种话。对祝白榆而言，每个不同的世界应该都是没有意义的，她只想让男主爱上她然后离开。因为在霍沉渊那里，她说过，她有个什么“系统”，她的任务是让一个世界的“男主”爱上她。
　　很奇怪的是，虽然记忆模糊，但是他记得在某个世界祝白榆是喜欢他的，可显然祝白榆没有那段记忆，不然对他不会是这种态度。
　　但是这不重要，祝白榆没有提过她要爱上男主，只要男主爱她就够了。
　　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和祝白榆一起去下个世界。按祝白榆的效率，他也不用搞懂这个世界究竟要做什么，反正很快就走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次祝白榆很久都没走，闻燋在王府蹲了三个月实在蹲不下去了，偷偷去廷尉看祝白榆究竟在干什么。
　　于是闻燋发现祝白榆生活悠闲，早上遛马，中午和丫鬟在府里踢球，下午喝茶，晚上喊戏班子唱戏。若不是她是女子，这京中第一纨绔的名头都要给她，而不是给安分了三个月的自己。
　　闻燋狗狗祟祟又跟了祝白榆几天，终于在没人的时候看到她把那个系统喊了出来，比起上次他看到的一团混沌，这次那个系统长出了四只脚，一边跑一边劝祝白榆：“你要不还是想想办法攻略皇帝吧，再待下去真的要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祝白榆穿着一身绯红带着浅粉点缀的纱裙，如夏日最艳丽的扶桑花，似是刚外出看戏回来，她还带着未褪去的红妆，花钿璀璨，朱唇殷红。她执着一柄蝴蝶戏花的团扇，戳了戳铛铛，懒洋洋地说：“同化也挺好的，你看我生活的幸福指数多高啊。”
　　闻燋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她还是这么好看，第二个念头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前面还信誓旦旦要离开，这会儿都快和那个摇椅长在一起了。
　　闻燋离开的时候才恍然想起，啊，原来这个世界的男主是皇帝。
　　然后他又想，男主喜欢祝白榆就可以，皇帝是男主，那么只要当皇帝......
　　不得不说，闻燋自从跳脱了这个世界给他强安的设定，思维就变得既叛逆又耿直。
　　他策划完八百个谋权篡位的计划，最后发现这些计划都绕不开一个人：祝谨。
　　他本来以为祝谨很难劝说，但是当他接触祝谨后发现，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带着天生的亲近。
　　有了祝谨的帮助后计划顺利了很多，甚至不用计划，毒死皇帝那杯茶是皇后亲手端过去的，皇帝中毒之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不是告假就是突发恶疾，没有一个能去救他的。
　　这一切让闻燋有一种过家家的喜剧感，尤其当祝谨接手了皇帝驾崩的烂摊子，并且说服了众大臣立他为新帝的时候，这种荒诞感达到了顶峰。
　　他说要娶祝白榆当皇后，祝谨也同意了。
　　帝后大婚那天，闻燋看着祝白榆朝他走来，喜服华丽，凤冠沉沉。
　　他轻轻地牵着她的手，没用力，她随时都可以挣脱，但是祝白榆没动。
　　闻燋听见自己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说：“你可以去下个世界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也爱你。”
　　祝白榆反手牵了他一下，很短暂，因为下一刻他便陷入了黑暗。
　　在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之前，闻燋看到了祝白榆在凤冠的金色流苏下的脸，那张脸精致、美丽、又凄然。
　　“闻燋。”她说。
　　可是他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