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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于无人处V1 ...

  •   后半夜,大雨依然在下。
      赌场的大火被暴雨浇灭,留下了一地废墟和严重烧毁的十几具尸体。
      尽管黑骑和重案调查小组的队员对现场进行了几次痕迹调查和三维扫描,但最后暴雨冲刷了一切痕迹。

      姚真踏过一地肆意横流的污水,脱下身上雨披,一头钻进赌场旁边的面包车。
      面包车里,蒋重信脸色阴沉地看着电脑屏幕里一行行刷新出来的分析数据,粗糙双手紧紧攥拳放在膝盖上,全身肌肉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拳直出打碎什么。

      姚真悄悄吐了口气,甩了甩粘到灰烬的头发,说:
      “三维扫描差不多结束了。调查组组员核对过DNA,都是没登记的黑户。根据现场情况应该又是一场魔法师内斗。”
      “如果是魔法师内斗为什么会扯到万里云?和他有什么关系?”蒋重信目光锐利地逼视姚真。

      姚真连忙摆手,让他消消气,不解地直挠头: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雨太大了,根本查不出什么。”
      他话音未落,车外又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惊雷劈开天地,车窗外瞬间白了一下。

      姚真连忙说:“我刚刚看过,大家调查记录的工作都做得不错了。先收队吧,留下两人看着现场。”
      “这还没完呢!”
      蒋重信怒道,一拳凿在座椅上,整个面包车都抖了一下。
      “我们去医院看万里云。刚刚那边医院已经通知,他醒了。”

      姚真犹豫片刻,为难地搓搓双手。
      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万里云”,因为他已经隐约猜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万里云在警局门口愤怒甩开他的手,他尚且还能理解为他救人心切。
      可在耳麦里对他不耐烦地咒骂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当黑骑十年了,见识过魔法师变形剂的厉害。
      或许这个万里云已经在大家不经意间被人掉包。
      如果除了他之外的人发现这个事实,万里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黑骑队伍。

      “但是万队长说过,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他会全权负责调查这次的绑架事件。”姚真言辞躲闪地提醒道。
      蒋重信彻底怒了,声如洪钟地斥道:“我们黑骑什么时候做事还要受别人管制!他说到底不过是城主手下的一名助手。他既然不属于警察系统也不是我们的上司,凭什么约束我们?”

      “那你怀疑?”姚真不放心地问。
      蒋重信再次低头看了眼电脑屏幕里还在不断修正的分析数据,最后分析数据的出了一个初步结论。
      “有人在伪造现场,大量痕迹自相矛盾。”

      姚真脸色微白,连忙劝道:
      “这是电脑结合三维扫描和痕迹分析结果自动生成的分析结果,不一定准的,而且无法作为抓捕和起诉证据。”
      “但它还没出过错。”
      蒋重信慢悠悠地扬眉,目光沉静地审视姚真。
      后者只能默默吞口唾沫,局促地抓了抓湿透的袖口。

      “于无人处”四个大字被投在这家地下酒吧低矮的天花板上。
      这里的音乐并不吵闹,低沉淫靡,总是带着许多意味不清的喘息。
      不管换了多少歌都听不出多大区别。

      酒吧内人不多,灯光昏暗,彩色射灯搅动着浑浊空气。
      酒吧卡座边上的墙壁画着一个精美绝伦的高级传送阵。
      一个出口连接了几个入口让传送阵比一般普通的传送阵的花纹更加复杂华丽。
      齐清独自走出传送阵,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径直走向酒吧吧台。

      这里大概也是个地下室,室外没有雨声,墙上没有窗户。她刚坐到吧台前,一杯闪烁着奇怪色彩的鸡尾酒就送到了她的面前。将鸡尾酒递给她的手修长纤细,一看就是掐诀好手。

      她转头看向对方,上官峰斜倚在吧台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
      齐清眨眨眼睛,毫不客气地白他一眼,问:“黄忠天人呢?”
      上官峰微愣:“你找他?”
      “不可以吗?”齐清毫不在意地扬眉。

      上官峰穿着一身香槟色的西服,西服不贴身,肩肘部有些松垮,让他大学生般清爽的面孔更像个慵懒的贵公子,笑道:
      “当然不是。只是你怎么来我这里找黄忠天?”
      齐清解释:“这是我帮你的大主教办事的一点定金。”
      “定金?”上官峰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难不成我们就要变成同事了?”
      “她应该不会喜欢同事这个称呼。”齐清好心提醒。

      上官峰无所谓地耸肩:“那是她的事情。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骄傲地扬起脸,清秀五官沉浸在酒吧摇晃的灯光中。
      齐清回头看了眼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猩红灯光:“于无人处。这可不是个好名字。”
      做生意的人不会希望自己的店铺没有人。
      上官峰轻笑:“我们这一行最怕热闹。”
      “你要找的人在下面一层。”
      他拍拍齐清的肩膀,手指向背后一扇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小木门。

      齐清突然想到这个世界的暗门真是太多。
      处处都有监控,所以家家都有暗门和密室。
      不能向上就会向下,生命永远不会被禁锢。

      “谢谢。”
      她径直走向木门,忽然又被人从背后叫住。
      上官峰意味深长地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下面的世界有点恶心。”
      “还有,别随便呕吐和打人。”
      他指了指木门,齐清回头看见贴在木门边上的一张告示,上面罗列了进入地下室的注意事项和酒吧规矩。
      她随便瞟了一眼,推开木门。

      地下室里的音乐更响但并不吵闹,空灵女声混杂着冰冷的机械音像一场关于未来的荒诞幻想。
      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香水味和一股说不出的腥臭。
      她刚走下楼,一名身材瘦弱纤细的小姑娘就八爪鱼似的缠上她。
      对于这种事情她始终无法泰然处之,板着脸把已经神志不清的对方从身上扒拉开,一脸阴沉地穿过一地乱七八糟的沙发和软垫,再顺便踹一脚碍事的中年男人。

      对方醉得稀里糊涂,软成一滩在地上胡乱哼唧,全身泛着微弱的粉红色。
      她看见对方近乎透明的肌肤之下涌动着一些奇怪咒文,像潜伏的游蛇扭曲变化。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地下室吧台边的一扇铁门猛地闭合,铁门撞上墙壁的声音异常响亮。

      她立刻循声追了过去,拉开铁门,看见一个空间很大的酒窖。
      各种各样的名酒排列在靠墙酒柜里,其中不乏十几种只有魔法世界著名酒庄生产的特殊酒类。
      另有十几排酒桶排在酒窖里。
      酒窖空间很大,岔路众多。堆叠两层的酒桶一米多高,足够遮蔽视线。

      她屏气凝神走进酒窖,看着整齐码放在身边的酒桶,微微皱眉。空气中没有预想的浓烈酒精味,这说明酒桶里装的根本不是酒。
      她联想到瘫软在地浑身泛红的中年男人,立刻明白这些酒桶里藏着的粉红色药水。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闷的脚步声。
      她一手掐诀,反身抬手,一只酒瓶猝不及防砸向她的眉骨,散发着清香的酒液和玻璃碎片纷纷扬扬洒落脚边。
      黄忠天双眼赤红,嘴唇发抖,用力推了她一下,竟一下子将她推倒在地。
      “你别想抓住我!”
      他冲着摔倒在地的齐清歇斯底里地叫喊,抬脚在她身上猛踹。

      齐清掐诀的手握紧又松开,指尖竟没有一点魔力。她迅速明白过来,这里一定有魔法抑制装置。
      黄忠天个子不高但一身横肉,暴怒之下双拳双脚好像有着无穷力量。
      齐清双手抱头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拳脚,瞅准时机抓住黄忠天手腕猛地将他向下拽,趁他瑟缩后退的瞬间,一拳直出打中他的眼窝。

      黄忠天尖叫着连连后退,双手捂住眼睛,紧接着又放下双手,转而捏拳,指节嘎吱作响,怒气冲冲地逼视齐清,看着她一身狼狈,喃喃自语地给自己鼓劲:
      “你打不过我!你根本打不过我!”
      失去魔法的魔法师会像鹌鹑一样软弱又乖巧。

      黄忠天怒吼着再次扑上她,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齐清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脚下用劲将他绊倒在地。
      而黄忠天则趁机揪住她的长发将她拉到面前,梗起脖子,将自己的额头作为炮弹砸向对方鼻梁。

      齐清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剧烈的疼痛像打翻了的醋桶,鲜血和电流般的酥麻涌上头顶,一片凉意盖在眼前,随即是从眼底翻涌上来的炙热。
      她脑袋嗡鸣,醉酒般直起身子,在黄忠天面前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仰头倒在地上。

      黄忠天趁机捡起地上的碎酒瓶,尖锐的玻璃边缘正对着齐清咽喉。
      他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痰,全身肥肉紧张地颤抖,咬牙切齿地怒道:
      “去死吧!去死吧。这是你自找的!”
      齐清趁他扑向自己的瞬间,翻身躲过,回头一个肘击正中太阳穴。
      紧接着,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起初,黄忠天还在剧烈的反抗,但十几秒之后挣扎变小了,像湖面荡开的涟漪渐渐收拢,回归平静。
      齐清直视黄忠天微微突出眼眶的眼睛里蜿蜒扭动的血丝,看见他眼中纯粹的愤怒、不甘和痛苦,下意识松开手,刚想站起来,就被黄忠天一把拽到地上,拎着她的头发砸上一旁酒桶外围的金属桶箍。
      伴随着一声从脑袋里传出来的闷响,她本就有些模糊的意识彻底断了线,低头瘫倒在地。

      黄忠天脸色鲜红地站起身,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漆黑眼底闪烁着兴奋激动的光。
      “看看,看看你们是怎么样的废物?没有了魔法,你凭什么和我斗?”
      他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玻璃片,气喘吁吁地走向齐清。
      他抓着齐清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他从没杀过人,但他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
      他天生就喜欢以他人的痛苦取乐。
      如果不是实在太急于杀死齐清,他或许还会耐心地折磨对方一番。
      所以他现在一点也不慌乱,更不担心,满心只有终于结束这场追杀的欣喜。

      可当他举起玻璃片,手腕忽然被人从后猛地攥住。
      他愤怒地转回头,对着上官峰寒意逼人的冰冷视线,瞬间泄了气,哆哆嗦嗦地问:
      “怎么了?”
      上官峰拽着他的手腕将他甩到一边,语气恶劣地怒斥:
      “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滚!”

      黄忠天浑身抖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
      尽管他还不愿意就此收手,愤恨地瞪了眼齐清,最后还是悻悻逃跑。
      齐清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印象模糊,只记得有人将她从冰冷的地板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用热毛巾擦去了脸上和身上的鲜血,细心包扎了脑袋后的伤口。

      当她睁开眼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窗外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了这个只有十几平的小房间。
      上官峰坐在床边沙发椅里静静看着一本厚重的旧书,书页泛黄,每翻一页就有清脆声响。
      齐清平淡地问:“很有意思吗?”
      对方不动声色,继续看书:“很有意思。”
      她捂着刺痛的脑袋从单人床勉强爬起来,看了眼半地下室窗外宁静祥和的街道。
      金黄色余晖洒满水泥路,像铺出了一条金色浅溪。
      她坐在床边缓了几口气,试了试手上魔力。

      上官峰忽然开口,一板一眼地宣讲道:
      “我一直认为,教育一个人就一定要先让她先切身体会一番。先体验再学习才能事半功倍。”
      “你要教育什么?”齐清转头看他,浅褐色瞳孔在窗外落进来的金色光辉中熠熠生光。

      上官峰直接望进她眼底,嗓音低沉悦耳,像是悠远的吟诵声:
      “不能让他们这群人身居高位统治这个世界。如果任由科技发展,迟早有一天,他们会骑在我们的头上为所欲为。欺凌、压迫、剥削、这会让我们的同胞陷入无尽的地狱。”
      齐清低头看了眼身上大大小小的抓痕,不以为意地耸肩:
      “你以为魔法师是什么好东西?需要我告诉你吗?很多禁忌魔法的原料就是人。”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上官峰合上书,面色不改:
      “我们现在是上位者。我从没听说过哪个统治阶级会自愿让出自己得来不易的王座。况且一旦走下王位就代表着粉身碎骨和万劫不复。如果无论谁上位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当这个剥削者?”

      “那是你们的事情。”
      齐清双臂撑着自己从床边站起来,活动活动酸痛的筋骨准备走出房间。
      上官峰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仰头注视她,笑盈盈地说:“祝你顺利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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