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魔法朋克世界》无我即我

11、011 暴雨急行（3）V1

　　“好了。”周章回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永晴一圈，一手捏着下巴点点头：
　　“先把你捡回来的小孩子处理好吧。跟我来！”

　　永晴跳下来的这个房间并不大，最多不过十平，四周全是光滑的大理石墙壁，只在一面墙上开了个隐形暗门。

　　周章一袭白裙，身上什么首饰也没有，手腕上自然也没有手环。
　　可当她对着墙壁扬手，就像魔法一样，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一串数字。

　　永晴突然感到一阵向上的重力，就像坐电梯，墙壁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电梯不断往下，四面墙壁渗出独属于地底世界的潮湿寒意。
　　当数字的跳动停止，一道暗门从少女面前开启，露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镜子迷宫。

　　永晴跟在周章和蓝琳身后，亦步亦趋地走进镜子迷宫。
　　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像刚从一场暴风雨里逃出来的流浪汉，褴褛衣衫上的斑斑血迹被雨水淋湿又沾上些许草屑。一双金发下的蓝眸在十几面镜子间折射一同望向他自己，眼底闪烁的痛苦与彷徨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羞愧地低下头，双拳攥紧，指节微微发白。他恨透了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与弱不禁风。

　　周章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别光顾着看，跟紧了。跑丢了可不好找。”
　　永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结果只看见一片镜面里的倒影。
　　白裙少女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些真实的身影，刚跑过去就碰到一块冷冰冰的镜子。

　　“在这儿呢！”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蓝琳从他身边的镜子背后钻出来，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拽着他快速穿过一道道似乎已经闭合的镜子通道。
　　他看见在断断续续的镜面里快速流动的自己的身影，痛苦地闭上双眼。

　　等他再睁开眼，面前出现一道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安检门。
　　周章已经走到门内，在门边的安检系统里输入了些什么。门里的蓝光消失，蓝琳带着他走进大门。

　　大门内是一些正在试验中的实验台架，最里面摆着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高精密智能电脑，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治疗床。
　　实验台架边上塞了一套简单的沙发套组。
　　蓝琳一个箭步冲过去，占据了最大的懒人沙发，如释重负般舒展四肢，舒服地喟叹一声：
　　“累死我了！外面雨太大了。我身上衣服都湿了！”

　　周章懒得理她，送她一记眼刀，转身看向茫然无措站在门边的永晴，手指向房间内唯一一架治疗床：
　　“你躺上去，十五分钟就好。”
　　“先把吊坠还我！它可不能过机器！”蓝琳忙不迭从懒人沙发里爬出来一点，向永晴招招手。

　　后者连忙将一直放在贴身口袋里的吊坠拿出来，快走几步双手还给蓝琳。
　　吊坠离开手心的一瞬间，四肢百骸泛起一股剧烈的疼痛，与此同时他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

　　蓝琳眼疾手快将他扶上沙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坏了，发烧了！”
　　周章打开墙壁上的一个按钮，角落里的治疗床沿着地面上的轨道慢慢滑到蓝琳身边。
　　“流那么多血，不死就算好的，你抱他躺上去吧。”

　　“抱就抱。”
　　蓝琳无所谓地撇撇嘴，弯腰将失去意识的永晴打横抱上治疗床。

　　治疗床床头弹出一个圆弧形扫描器，沿着床畔对永晴进行了一次全方位扫描，很快制定了治疗计划。
　　周章再次按动墙壁上的按钮，开启治疗模式的治疗床缓缓退入角落。
　　她转头看蓝琳，语气凝重地提醒：
　　“现在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你今晚必须找到齐清。”

　　蓝琳用袖子擦干净了齐清手环上的血迹，有点没精打采地问：“怎么找？手环都在这儿了。”
　　“鬼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吧？”她眨眨眼睛，对周章俏皮地笑笑。

　　后者冷脸走过沙发，从智能电脑里拉出一个虚拟屏幕。
　　屏幕被投放到半空中，房间内的灯光瞬间暗了一些。
　　屏幕里正在播放特级监狱附近的实时监控。
　　上午先被恐怖袭击轰开大门，后来又被魔法风暴席卷第五十层的特级监狱现在安安静静地矗立在暴雨之中。
　　五十层以上的楼层都被火焰和风暴摧毁殆尽，裸露弯曲的水泥钢筋像野兽向外刺出的尖牙。每个楼层都闪烁着猩红警示灯。

　　灯光穿过凄迷雨雾，像夜色里野兽一眨一眨的眼睛。
　　“我调查过了，魔法风暴源头就在这栋监狱。风暴一开始预警是五级，最后爆发的时候等级突然下降到四级。这肯定是齐清的手笔。附近没人有这本事，也没这闲心。”

　　蓝琳若有所思地沉吟一声，转头看向躺在治疗床里的永晴：
　　“多管闲事。确实是那婆娘的习惯。那她现在在哪里？”
　　周章脸色阴沉：“如果她及时从风暴里撤出来，现在就该出现在这里。”
　　蓝琳闷闷嗯了一声，有些为难地摸摸下巴。

　　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太好的结局。

　　“看来她是被风暴击中了。难不成死了？”蓝琳大胆地问。
　　周章毫不客气地白她一眼，从虚拟屏幕里拉出一个新的画面。
　　“她是高阶魔法师，本身对风暴有极强的耐受力。这是今天下午外城中心医院特殊病区门口的监控画面。”

　　她轻点屏幕，将监控画面定格在下午一点半。画面中出来一群急救人员，身后还跟着几名神色紧张的蓝骑。他们全都簇拥着一名躺在担架上的年轻女性，女性面目不清，只能勉强认出身上穿着白色皮夹克，垂落在担架边的右手什么也没戴。

　　“你看，这是不是齐清？”

　　蓝琳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登时从沙发里站起来，激动道：
　　“没错！是齐清！虽然看不太清但应该是她！这里是中心医院？我去看看！”将手环塞进口袋，转身就走。

　　周章急忙拉住她：“现在去也晚了。刚才特殊病区出了意外，好像有警方严加看管的犯人逃走了。”
　　“啊？那是齐清吗？”
　　“从二十多层撞破玻璃骑摩托车逃走，还把追过来的警察耍得团团转，成功逃脱。”
　　周章低头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叹息道：“除了她，还能是谁？”

　　“这么刺激？”蓝琳惊讶的同时竟有些羡慕。在雨夜里骑着摩托车甩掉警察，想想都刺激。
　　“这里有目击者意外拍下的照片，现在在各大社交媒体都传疯了。”周章从屏幕里拉出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

　　大雨磅礴的城市中心，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天色昏暗，天边雷云密布，雨丝漫天。
　　一辆摩托车半边身子探出一座摩天大楼锋利的顶部边缘，车头雪亮灯光像一柄长刀刺进无尽的漆黑夜色。
　　摩天大楼周围角落里能看见一些警灯闪烁的蓝白光线。

　　“不管是不是她，魔法协会的人都来了。他们肯定是被政府请过来的。”周章斩钉截铁地说。
　　“魔法协会？”蓝琳脸色骤变，紧张地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他们这种天天不学无术的魔法师最害怕听见的四个字就是“魔法协会”。
　　整个城市里唯一能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只有魔法协会。

　　“那得快点把她救回来。”蓝琳神色慌张地说，“要是让魔法协会抓住她。我们可能这辈子都见不着她了！”
　　“我叫你出去找手环就是为了这个！”
　　周章无可奈何地白她一眼，指了指她手里的手环。

　　蓝琳为难地看了眼手里手环：“那现在怎么办？魔法师一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啊！”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办法。”周章得意地扬起下巴。
　　蓝琳焦躁地问：“什么办法？别卖关子，快点说！”

　　周章被她抓着胳膊用力摇了好几下，竖直一根手指头：“所谓，看不见鱼的时候就看鸟！”
　　“什么鸟！”
　　“那些追捕齐清的人啊。”周章又将一张城市地图甩在两人中间，手指向一片标红的区域。
　　“齐清逃走以后，黑骑立刻在城中拉了警戒线。多亏他们，我们至少知道齐清就在这块区域内。”

　　蓝琳定睛看了眼警戒线内的区域，绝望地发现这片警戒区域非常大，横跨四五个街区。
　　“这怎么找？现在还下大雨。”
　　蓝琳双手叉腰怒视周章，“而且警戒区内已经宵禁，到处都是警察和监控。你让我去警戒区找人，确定不是让我去送上门搞个抓一赠一的大促销？”

　　“当然不是！”
　　周章情绪激动地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白她一眼，转身走到电脑旁边的柜子边，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魔法罗盘。
　　“这是我不久前从黑市淘来的小玩意儿，还没试过，不过应该是管用的。齐清经历过魔法风暴，现在身上的魔法能量一定已经超过正常值。你用这个魔法罗盘很快就能定位到她。这是魔法协会专用的魔法道具。他们人手一个。所以我叫你一定要快点找到她。不然魔法协会就会抓住她。”
　　“还有！这个世界上能抓住魔法师的一定是另一个魔法师。你去了警戒区只要留心那些穿着黑袍的人在哪儿，你就去哪儿找就行了。”
　　“另外，我还有些小道具可以借你用用！”周章朝蓝琳抛了个媚眼，谄媚地说。

　　蓝琳打了个寒战：“你又要我当你的实验小白鼠。”
　　“不会不会的！”
　　周章拍着胸脯保证，“我的产品质量杠杠的！不会坑你的！”

　　雨依然下的很大，但天降破晓。
　　金娜娜低头看了眼罗盘指针的方向，转头对站在身边的几名属下点点头。
　　几名黑衣人穿着厚重的黑色斗篷，身轻如燕地从飞到周围几栋低矮民房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十字路口中心的一个窨井盖。

　　荣城在建城之初就极有远见地建造了庞大复杂的排水系统。
　　地下主水道足有两米多高，总长上百公里，附属的大小水道四通八达，堪称地下迷宫，连接着城市中心一切重要建筑。
　　没人能够随意切断荣城的地下水道，也让这里成为很多通缉犯最后的避难所。

　　因为地下水道常年阴暗潮湿、蛇鼠成群又疫病多发。
　　平时除了走投无路的通缉犯，根本没人愿意进入下水道。
　　齐清倒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见藏在角落里肥头大耳的老鼠都倍感亲切。
　　只不过现在她全身燥热，意识模糊，胳膊上还有摔下摩托车时摔伤的伤口。
　　伤口里渗出细小的血珠，点点滴滴流了一地。

　　原本还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鼠群发现她一直跌坐在墙边气息微弱，渐渐大了胆子走上前。
　　黄灿灿的长牙曾经咬死过许多猎物，闪烁的寒光不输任何一把锋利的匕首。
　　齐清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带头大老鼠的长尾巴，用力往墙上一甩，血沫子溅到身上--大老鼠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尖叫，身子就软塌塌地落到地面。
　　其他老鼠见状，尖叫着四散逃走。

　　齐清见怪不怪地嗤笑一声，抬头看向头顶漏出一丝灯光的窨井盖。
　　雨水从缝隙里洒进来，冲刷着她高热的脸庞。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左眼，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雨水管道上，仰头长叹一声，双臂勉强撑起自己，继续一步一步朝下水道更深处走去。

　　这里是最接近地狱的人间，充满各种腐烂气息的浑浊空气像极了死亡的味道。

　　实际上的下水道里根本没有人，只有满地零散的白骨。
　　大部分通缉犯刚下来没几天就会为了求生再爬出去。
　　偶尔有人能在这里生活上一个星期，但在下一个星期他就会成为老鼠的美餐。

　　这里的老鼠并不怕人。因为在这里，人才是猎物。

　　她刚走出去没几步路，不远处传来窨井盖打开的沉闷声音。
　　声音通过管道传得很远。
　　她立刻转身躲进身边一条更加狭窄的雨水管道。

　　下水道里很黑，除了窨井盖外能透进的一点光，其他地方基本伸手不见五指。
　　不熟悉地形的人贸然进来，很快就会迷路，之后就会被遍地乱跑的大老鼠吓得慌不择路，立刻逃上地面。

　　她耐心等待着藏在角落里的老鼠们发挥作用，一面用自己胳膊上的血在面前的管道内壁画上一个简单的法阵。

　　魔法师们都是第一次进入下水道。
　　他们掐诀点亮指尖，光亮勉强照亮脚下一小块地方。

　　他们倒没有被遍地跑的老鼠吓退，反而注意到不远处管道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快过来！那里有人！”
　　他们立刻踩过管道底部浅浅一层的雨水，跑向亮光出现的地方。
　　等他们全都跑到那里，发现脚边水面漂浮着一些燃尽的黄符碎片。

　　背后忽然响起一阵电流般的噼啪声响。
　　他们迅速转身，脚下水面闪过一道狰狞刺眼的白光。
　　一条灵活矫健的银蛇霎时跃出水面，闪烁着电光的鳞片湿漉漉的，冲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尖牙里蓄满了雪亮的电流，蛇信一吐，刹那间闪电交加。

　　他们来不及反应就被电流击倒在地，浑身抽搐了几下，纷纷昏死过去。
　　水面尽头，齐清站在主水道的一个分支管道里，一手扶墙，一手拼命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脸颊上浮出不正常的赤红。
　　她猛吸一口气的刹那，眼前一黑，险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不得不咬破嘴唇，将血腥的味道咽进喉咙，转身弯腰走向分支管道的尽头。

　　她记得这里有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向贫民窟里的一间无人小屋。
　　只要她能走到那里，她就有办法躲过这群人的追踪。
　　但是她现在很怀疑自己是否能走到那里？

　　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严重的魔法辐射，她经纬跳跃的距离可以更远一些。
　　背后很快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束亮光从背后射过来，直接照亮了齐清身上湿淋淋的病号服。

　　“站住！”魔法师怒气冲冲地对她吼道。
　　齐清环顾左右，只有一个岔路口。她必须选择对的那条路，但她实在跑不动了。

　　“我都快死了。何必呢？”
　　她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正面着刺眼的魔法光芒。光芒里站着几名黑衣人，身上的魔法斗篷无风飘动，积蓄着一层蓄势待发的魔法能量。
　　正当齐清准备躺倒在地束手就擒的时候，背后岔路口里忽然窜出一条人影。
　　对方一手在管壁上拍了一下，比黑暗更深的黑雾瞬间将整条管道笼罩。

　　魔法光芒也被这铺天盖地的黑雾吞噬的一干二净。
　　齐清猛吸了一口黑雾，结果差点被呛个半死。
　　熟悉的苦涩味道从鼻腔冲到喉咙再涌向口腔。
　　“又是周立早这破玩意儿！”齐清一手捂鼻，无奈吐槽道。

　　蓝琳将她拉到身边，二话不说将鲜血吊坠挂到她的脖子上。
　　齐清瞬间神清气爽，连嘴里的苦涩味道都淡了几分。

　　“跟我走！别说话！”
　　蓝琳攥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快步朝前跑去。
　　齐清也认得这条小路，紧紧跟在她身后。
　　等他们跑出黑雾，身后已经没有任何声音。

　　蓝琳又从腰间抽出一个镜子模样的小仪器，用力捏着镜柄转了三圈。
　　镜子边缘弹出一圈蓝色金属条，金属条微微震动。镜面里显示的红点变成了白点。
　　“这又是什么新玩意儿？”齐清好奇地问。
　　蓝琳一面牵着她找起合适的窨井盖，一面解释道：
　　“周立早的破玩意儿。她说这是个干扰器，可以遮盖我们身上的魔法能量痕迹，让魔法协会的魔法罗盘失效。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这么神奇？”
　　齐清戏谑地眨眨眼睛，搡了蓝琳一把：
　　“这小丫头，现在还真有两把刷子了。”
　　蓝琳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抓住一个窨井盖下面的铁梯，回头看她：
　　“管不管用还另说！我们快走！这次可是魔法协会的人来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