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十三岁勇闯末日》御己吟

50、掉马

　　【异能：小白脸】

　　【“看着我的脸，我不信你两眼空空、兜里空空。”】

　　【使用该异能，你将以小白脸的人设让对方毫无设防，突破对方所有防御维度，掠夺对方脑海主流思维。思维对接成功的瞬间，你将获得对方的记忆、逻辑与能力。你将继承对方的身份、财富与桎梏。

　　注：侵蚀程度永久性附加，理智值永久性下降，身体年龄恢复程度减半。

　　注：该异能终生使用次数：1次。使用后［小心眼］［小红帽］异能将被永久封禁。

　　当前使用程度（1/1）

　　注：毕竟，一个小白脸皮娇肉嫩，一辈子又能跟几个金主呢？】

　　杜渐微毫不犹豫地开启异能，揽住水母异种的躯体，扣挖固定住它的主体。

　　水母异种那奇特构造挤出的尖嗓子终于濒临崩溃，“不、不不！你在干什么？！”它抽搐着想要摆脱杜渐微慷慨的拥抱，却只能迎接肢体瓦解的局面。

　　它是来递邀请函的，它也只是想玩弄一下这些自视甚高的末世人，它说过他们本该是同类的，末世人驱逐消灭它们，那就该承受暗地里被全面入侵的代价！

　　可是眼前的杜渐微顶着人类的皮囊，双眼冷峻，行为却比它们这些诞生最阴暗处的异生物还疯狂！她的外表正在飞速老化，杜渐微不惜代价也要杀掉它，为什么！明明工厂的底牌她都还没摸到底细，凭什么敢这样——“破罐子破摔？”

　　水母异种有史以来第一次贴近了人类的情绪，就像人形的影子抚摸从衣角到领口，严丝合缝的尺寸，却始终穿不上。

　　它的大部分躯体像水一样地融进了杜渐微的身体，剩下一小部分被鬼影异种们圈圈围住，戳弄玩具般被揉捏，“为什么？”

　　它体内的零件杂物哗啦啦坠落，余下形似水母卵的结晶闪闪发亮，正在被杜渐微用【小白脸】异能收割吸纳。

　　杜渐微笑着说，“杀你？看你不爽啊。光脚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的，以及像我这种半只脚踩进棺材的。”

　　在水母异种的记忆、思维方式和副本人设朝她脑海涌来的前一瞬间，杜渐微朝身侧一避，丁澄野回溯攻击的异能应声而至，尚未吸纳的水母卵结晶彻底粉碎——

　　智械类异种的肉身存在彻底被碾灭，连一粒灰尘都不复存在。

　　【提示！宿主杀死了智械型异种，S级副本尚未解决，是否开启导航？】

　　现在哪有空去搞第三方？

　　她忍住头脑针扎似的剧痛，回望身后吃得津津有味的茶虫，明白了什么。

　　茶虫不是水母异种的手段。

　　血眼泪、水母卵、菌菇污染种子和厨师帽，是梁英红和智械型异种利用异种食堂丢出的定位跟踪炸弹。不难想便利店的菌菇污染种子、水母卵奶茶、茶包都是引诱杜渐微的下一个钩子。但唯有茶虫，看似危险，实则完全消弭了她当时最大的负担。这只能是剩下的第三股势力：茶工厂副本。

　　被禁锢的梁英红是为了她女儿梁思思与她做致命交易，智械异种是诱惑杜渐微入局不成想反客为主，茶工厂又是为了什么？

　　联邦基地发展成百上千天，即便是不能覆盖每一寸土地，但像茶工厂这样远距离投放副本物品的S级副本，总能有一丁点消息。结合水母异种两次三番提到的邀请函——茶工厂副本的进入方式是邀请制的？被邀请的客人才有机会走进去？

　　杜渐微已经来不及细想，被剥离的智械异种信息汹涌而至，挤满了她思考的每一寸土壤。

　　她喉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嘶吼：“啊啊啊啊！”

　　杜渐微转过身，身子一软，被无数鬼影异种托住身子，“妈妈““母亲”地喊着，声音里却满是兴奋、满足的情绪。

　　她垂下眼，身躯的每一寸都被重叠的残念型异种托起，或者用吸附更加合适。异种们的影像在抖动发颤，模糊的脸庞却更加清晰可辨。

　　黑灰的影子逐渐凝成实体，他们在进食。

　　杜渐微伫立原地，良久，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群孤儿院异种的食物，是带同类气息、污染因子的强烈人类情绪。异种的模仿源于副本给予的人设，真实的情绪却只能取自人体。

　　不久前她用班央做实验，通过异种聚集触碰，形成一个小范围内污染浓度高涨的类“副本”以此让朱眉和奥萨维施展异能。现在想来，鬼影异种们当时那么听话，是因为带有真实情绪的班央也算是个自动喂食机吧。

　　水母异种的记忆、颠倒混乱的思维逻辑如海水倒灌进她脑子捏成的细口瓶，杜渐微脸色苍白、唇色干涸如裂土、默默忍耐。

　　这样吞噬的残暴局面荒诞离奇，算下来不过几十秒。

　　杜渐微不久前还在和鸢尾队、和队友话家常，她穿的是休闲型设备服，自然也没有带什么遮蔽的口罩面罩。

　　于是狮鹫队剩下四人就这样清晰地看见她露出的肌肤自战斗开始间，迅速变得干皱、长出许多陈年疮疤。

　　那绝不是她ID卡上二十七的真实样貌！

　　何况，有谁能直接将一个高危副本的异种头目撕碎吞噬？！

　　朱眉和扎琼克知道异种食堂至今未被解决，是杜渐微以身犯险，让所有人全身而退。她怎么做到的？直接吞噬异种的力量……？

　　以及她周身逐渐浮现的类人型怪物，几十个甚至可能上百个影子般的存在，亲昵如亲眷般紧紧守护在她身旁。

　　奥萨维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指摸向腰间的手枪，不可置信地无意识摇着头，触碰他眼球的怪物、若无若无奇怪的氛围，他已经知道这些天干扰他的就是眼前这些非人之物了。

　　但是。

　　他又将手放了下去。

　　在关押室，是杜渐微向他递来了可以活下去的一笔交易。

　　不要再冲动了，奥萨维，他对自己说。你什么也不是，不要再像赛场副本那样慌乱惊恐乃至害了队友，这个世界承受不了狮鹫队的陷落。

　　扎琼克喃喃自语，“什么情况啊……微姐，”他的声音小得像虫蝇嗡鸣，“是异种带来的对吧，你是受伤了对吧。你别动，我来帮你，我可以用净化的。周围都是队友，鸢尾队也被我们救下了，大家都会护着我们的。”

　　他欲往前一步，被朱眉拉住。朱眉眼镜被刚才智械异种崩裂时飞射出来的零件击中，一小块蛛纹裂痕下，眼泪蓄在睫羽间，朱眉冷静说：“扎琼克，不要动。”

　　“……”

　　“好，如果真有我背叛联邦基地，投身异种阵营的那一天，你就最先对我动手吧。”

　　眼前被异种层层包绕的、年龄外表衰老不堪的，还是那个笑着和她承诺的人吗？

　　宽敞的室内空间不断吹进冰冷的风，裹挟着潮湿水润的气息，犹如那天双重副本弥漫如江潮的大雾。丁澄野背着杜渐微行走，周围是密如野林的鬼影异种，正在吞吃千百只丧尸，为他们铺出一条安稳走到出口的路。

　　丁澄野站在杜渐微身侧，离她只有两个手臂的距离。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而杜渐微很显然没有正视他的打算。

　　女人的侧颜五官仍旧英挺，而皱纹与疤痕已为她平添一步跨越不开的岁月划痕。她的头发生出许多灰白，犹如倒计时的生命钟，走向更短的下一步。

　　丁澄野头皮发麻，每一口呼吸似乎都沉进了冰冷刺骨的水潮里。

　　他倏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他发动异能的那一刻，由于没把握到分毫的时间差，水母异种大部分体躯都破碎了，余下的一小半正在与杜渐微身体交融。那为什么回溯性的异能发动的瞬间，效能百分百启用，会在杜渐微身上彰显？

　　他的异能，是针对异种的啊！

　　现在想来，疑点多明显。

　　鬼影异种是被她召唤来的，从来没有消失！它们寄生在杜渐微身边！所以这段时间朱眉和奥萨维的异能频繁失灵。说不定就连交通设备的异样，也与这点有关。

　　……杜渐微是说过，她和异种做过交易，所以才以记忆代价获得了逆天数量的异能，而他对后者一无所知。

　　新型异种的尸体碎片就在脚下，地域传染和精神污染已经在侵蚀人类最为强大的堡垒A市。

　　那难道杜渐微还能是活的副本异种传染体？

　　“我得到六个异能，丢失了六段记忆。”

　　“因为，我和异种做了交易。”

　　“我不记得了，这是我被删去的第一段记忆。”

　　……

　　那时他第一时间注意的是杜渐微曾在虚弱阶段和异种做交易这件事本身，而忽略了杜渐微的言辞。

　　她说的是“我得到”异能，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她没有异能？

　　而在末日时代，没有异能的只有两类人：

　　一、概率人群，受先天条件、家族遗传、或者纯粹的概率问题，这一人群不会获得强势异能，部分能获得肌肉强化、五感之一强化等基础被动异能。

　　二、高龄人群，以二十五岁为界限，年纪越大获得异能概率越小；即使获得异能，异能衰减的概率也极高，绝大部分的高龄者归宿还是庇护所。

　　而杜渐微能在几百天独自通关无数副本，绝不可能是前者。

　　他怀疑猜想过杜渐微的身份、目的、异能、出身。

　　唯独在年龄上，他从未怀疑过。

　　杜渐微在漫长的死寂氛围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已经吸收完水母异种所有的可用信息了。

　　“现在，你们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