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仙羽》陈夜

30、第三十章 白雪

　　栈中，除了店小二在到处走动，其他人皆安静的坐在椅上，聆听着美妙的琴声。
　　角落里，一身着粗衣麻裤的颓废男子趴在桌上，好似睡着了。不知躺了多久，男子缓缓起身，睁着朦胧的双眼，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起酒坛往酒碗中倒酒。不知是睡迷糊了还是怎的，那碗中的酒明明已满，男子却还在不住的倒酒，酒都洒出来了他也不理。
　　风越来越大，在客栈中也能感觉到一丝寒意。男子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本撑着下巴的左手好似无力的垂下，他倒在桌上，双眼迷茫。
　　琴声开始急进，那弹琴的双手也加快了拨弦的速度。暴风雪中，一个黑影向客栈驰来，马蹄声夹杂着琴声。
　　在客栈前，马上之人勒紧了缰绳，□□黑马一声长鸣，停了下来。一双铁靴在马边站稳，直向客栈走去，却在门前停住了。
　　客栈中的人们似有所察觉，纷纷望向门口，手中的酒碗也放在了桌上。
　　门，一下开了，像是被人踹开，又像是被风雪推开。
　　风雪不断进入客栈中，大风呜呜作响，好似狼嚎。
　　一片寂静，时间很诡异的停住了。众人望向门外那人，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头上的斗笠将他的面容遮盖，一双铁靴让他的双腿看起来十分有力。
　　店小二见有人来了，忙招呼道：“客官，快些进来吧！外面风雪太大，里面暖和。”
　　黑衣男子走入客栈中，铁靴哒哒作响。他缓缓抬头，露出藏在斗笠下，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神。正在关门的店小二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店小二自顾自道：“这么冷的大雪天还要赶路，快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那人没有理会，环顾四周，看着众人。那些正在看他的人被他那可怕的眼神盯着，不由得有些惧怕，纷纷回过头，不在看他。
　　角落里的男子仍然趴在桌上倒酒，好似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光，只是他的酒碗中竟已空了，想必是他刚才喝了吧。
　　店小二走至那黑衣男子前面，一脸殷勤的笑：“小店里有陈年的花雕，百年的女儿红，客官要不要尝一尝？”
　　那人看向正在前面弹琴的灰衣男子，灰衣男子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他一眼，只顾专心的在那里弹琴。那人走向灰衣男子，衣衫无风自飘，虽他的铁靴哒哒作响，但却步伐轻盈，应是个练武之人。
　　正准备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酒碗拿在手中不动，所有人都看着那黑衣男子走向弹琴之人。只有那角落里的男子仍在自顾自的饮酒。
　　在他面前一丈处停住了。一曲终，灰衣男子的手搭在琴上，只是依旧没有看他。二人就在那里站着不动了。
　　店小二跑过来，站在二人中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那黑衣男子开口道：“你是秦洛？”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见他不答，黑衣男子转对店小二道：“伙计，你说你们这里的酒好。”
　　店小二自夸道：“有百年的女儿红！虽不敢说是名贵，但论力道，那绝对是”
　　“打十斤，给他。”黑衣男子打断店小二的话语，指着秦洛道，“快去！”
　　“马上就来。”说罢，店小二便离开了。
　　秦洛冷声道：“你来找我？”
　　黑衣男子道：“听说你的酒量很好。”
　　“抱歉，我不和陌生人喝酒。”
　　“我从长安来。”
　　手中的酒碗放到了桌上。
　　秦洛毫不犹豫道：“我在长安没有朋友。”
　　悄悄将手放至桌下，似在摸索什么。
　　“你的这位朋友姓梁。”
　　秦洛似是在思考，片刻后，道：“你说梁衡？”
　　梁衡是秦洛在不久前认识的一个人，因秦洛曾帮助他家父，因此二人结为朋友。不等那黑衣男子回答，秦洛又道：“你是受人之托。”
　　“不远千里。”
　　“好酒来了！”店小二为二人倒酒。黑衣男子拿起一个酒碗，酒还未入口，他便道：“果然是好酒，那我先干为敬。”
　　“好。”
　　其中一人缓缓将剑拔出，却被身边的人制止住。
　　颓废男子双眸紧闭，趴在桌上，手中拿着一个空酒坛，嘴边尽是笑意。
　　黑衣男子将酒端至嘴边，就在碗中酒入口之际，他冷笑一声。
　　剑光划过，一盏油灯上的火在刹那间灭掉。秦洛拿起身边的剑，冲向黑衣男子……
　　兵器击打的声音，几道剑光……
　　秦洛收剑回鞘，稳稳地坐在刚才的位子上，面无表情，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火光再度亮起。客栈中灯火辉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人人安坐于己位，没有人站起来，更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酒，从高处洒落，从店小二刚刚拿来的酒坛中。那酒坛的表面不知何时有了几道裂痕。
　　店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酒坛，又看向秦洛。秦洛站起身，缓缓道：“你是旷本魈派来杀我的，”又转向那黑衣男子，“你也是。”
　　拿着酒碗的手开始颤抖，碗中的酒一点一点的洒到地上。斗笠突然裂开了，裂成两半。而黑衣男子手中的刀已经断了，可那另一节断刃却不知在何处。
　　黑衣男子的双手颤抖，嘴巴微张，一脸惊异，不敢置信。
　　秦洛接过黑衣男子手中的酒碗，道：“这里的烈酒，对于不会喝的人，是会要命的。”说罢，转身面墙，而那黑衣男子在同时刻向后倒下。
　　店小二瞪大眼睛，看着秦洛离开。忽的，他手中的酒坛崩裂，露出刺在他左胸口的那半截刀刃。
　　砰的一声，店小二也倒地而亡。
　　秦洛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复又坐下，眼神冰冷。
　　要问这些人为何要杀秦洛，还是因为他那好友梁衡的父亲。
　　梁家乃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富商，可梁衡的父亲因出言不慎得罪了当朝首辅旷本魈，含冤入狱。秦洛早已是个久负盛名的侠客，遇见此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最后虽救出了梁父，却不慎错杀了旷本魈独子旷亦臻，因此得罪了旷本魈，惹来杀身之祸。
　　片刻的宁静后，不知何人说道：“秦洛，果然名不虚传。很多人都认为，这次行动太过兴师动众，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点低估你了。”
　　秦洛道：“你们也是旷本魈的手下？”
　　原来，这间客栈里所有的人都是被派来杀秦洛的，角落那个颓废的男子除外，他在这里纯粹是个意外。
　　那人又道：“有客从远方来，难道不是好事？”
　　“各位对这里的安排还算满意？”
　　“礼尚往来。我们吴夫也是个礼仪大邦，当然要回敬一下。”
　　“这里的酒太贵，我怕你们喝不起啊。”
　　“还好，我们这里的人多，大家凑一凑，应该还是可以喝一点的。”言下之意，是要以众敌寡。
　　语毕，那人站起身，抽出手中长剑，其余人也纷纷起身。众人将秦洛包围，缓缓向他逼近。刚刚说话那男子站在人群最后的阴影中，对秦洛说道：“外面风雪大，不如留下来和我们一醉方休。”
　　忽听一人道：“一醉方休？好啊，我们喝个痛快。”
　　众人闻言一惊，这里怎的还有外人？众人看向说话之人，正是那角落中的颓废男子。只见那男子痴痴地笑了笑，拿起酒坛晃了晃，不满的恩了一下，冲后面的人叫道：“伙计，上酒！有多少给我上多少！”
　　有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当男子是酒醉了。
　　男子见无人回应，有些艰难的回过头，正好看见倒地的店小二。男子故作惊讶，道：“真是奇怪。这喝酒的还站着，卖酒的怎的先倒下了？”说着，男子站起身，“这样也好，我自己来拿酒吧。”
　　男子看了看，天旋地转中，他只见秦洛的桌上有一碗酒原封未动的放在那里，他高兴的笑笑，步履踉跄的走向秦洛。
　　本来，男子和秦洛的距离也没有多远，但男子却走了半天才到达。后面那人有些疑虑的看着男子走过去。
　　男子双掌放在桌上，好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阴影中的男子道：“秦洛，原来你还藏了个帮手。”
　　“我从不需要帮手。”秦洛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已经喝的烂醉了的男子。男子好像有些不悦秦洛这样的说法，只见他勉强站起身，举杯道：“交情是要喝出来的，不喝酒怎么交朋友呢。这样的好酒，不如我先敬你吧。”
　　说着，脚下的动作好似踩到油一般滑开，竟是向身后的人而去，身形好似鬼魅，根本看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男子已至离他最近的那人身后。男子左手搭着那人的肩膀，右手将酒碗放至那人面前。
　　“来，喝一口。”硬是将酒灌进了那人的口中。
　　挥剑向男子砍去，可男子却不见了，只听左边有人道：“不喝怎么谈交情啊，来，喝！”又灌了他几口。
　　被救呛到，大骂一声：“浑蛋！”
　　男子道：“你嫌酒不对胃口啊，哎呀，怎么不早说啊。真是浪费啊。”
　　“杀了这个家伙！”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男子身后有人挥剑冲向了他。男子手腕一转，将身旁那人转了个方向。
　　冲过来的那人见是自己同伴，手中的动作停了，但脚下却停不住，二人一下撞在一起，纷纷跌倒在地。此时，只听最后面的那人道：“快动手，两个一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