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華》回儿

7、第 7 章

　　夜深沉如墨，裕亲王从慈宁宫的宏伟宫门步出时，仿佛他那冷静的神态也被夜的宁静所影响。而就在这庄重的气氛中，裕亲王回头，目光忽地捕捉到一道倩影悄然从暗影中现身。佟佳月那衣摆轻曳的影子，在月光下如同墨画中走出的精灵。

　　“刚刚多谢裕亲王。”佟佳月的声音柔和如清风，她雅致地福了福身，于月光下散发着独有的灵动之美。

　　“月格格客气了。”裕亲王的话虽简单，但声音中的温和却如春风化雪。两人就这样，相对沉默，在夜的静寂中似乎有太多的言语凝结在这宁静中，不知从何说起。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漫长的静默之后，佟佳月终于打破了沉寂，“裕亲王不问些什么吗？”

　　裕亲王的疑惑之色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深邃，沉思片刻，他顿悟佟佳月言下之意必是关于长春宫的事情。宫中的诽谤和小道消息，他并非全然未闻。联想到皇祖母两年前突如其来的诏令，要他纳落霜，这一切似成谜团。

　　目光重新定格在佟佳月身上，此刻的她在裕亲王眼中像是繁星点点的夜空中最为璀璨的存在。裕亲王的眼眸中闪过欣赏之色，微微一笑，温柔地缓缓道：“你是星辰。”

　　这短短四字，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让佟佳月的心湖掀起了波澜，瞬时间将她带回到了那片无垠的草原，满天星辰之下，有人也曾如此称呼她。刚刚的苏嬷嬷的提醒随风而逝，在这一刻她决定抛却一切杂念，心中只想与眼前的男子共融于这浩渺的星空下。

　　“是。”她满心欢喜地朝裕亲王回以明媚的笑容，仿佛她的笑，和满天的星星一同闪烁，彼此辉映，照亮了整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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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宫

　　在承乾宫的灵光晦暗的寝室中，宫女初心轻手轻脚地为皇贵妃卸去了一日的华妆，布满疲态的脸庞逐渐显露出其不掩的疲惫与忧虑。

　　“娘娘今天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初心低声细语，言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体贴。

　　那皇贵妃眼神渐渐敛去锐气，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弱，“初心，月儿在慈宁宫过得如何？”

　　初心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轻轻叙述着，“月格格在慈宁宫一边伺奉太皇太后，一边跟苏嬷嬷学习宫中的礼仪。还有...还有她负责照顾八阿哥。”话语越到最后，声音就越是微不可闻，唯恐触及了皇贵妃的敏感神经。

　　皇贵妃闻言，神情一紧，旋即藏不住心中的复杂：“她倒是聪明伶俐。”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刻骨铭心的冷淡。

　　初心看着娘娘，忧心忡忡地叫到：“娘娘！”

　　皇贵妃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略带疑惑又不无自嘲地说：“初心，你说，她真的是本宫的妹妹吗？怎的，我越看她越觉得陌生。”

　　初心急忙安抚：“娘娘，不管过去如何，如今她确实是您的妹妹，佟家的女儿。”

　　“是啊，是啊，她是我们佟家的女儿。”皇贵妃积聚起了一份坚定，她的眼里闪过了复杂的光华，“佟家所有的荣辱与她共存。只要她还拥有那张能吸引皇上目光的脸庞，皇上就不会对佟家怎么样。哪怕心中恨意再深，也必须压下去。”她回想起自己当年如何布局操控整个后宫，此刻却在无奈中感叹。

　　就在这宁静的夜晚，承乾宫中不只有宁静和安逸，更有权力、算计与不得已的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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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

　　这个昏黄灯光下的深夜，宜妃在宁静的寝室里轻柔地逗弄着刚开始学语的九阿哥，他的稚嫩声音如同最美妙的天籁，在这宫墙内回荡。

　　宜妃抬起那双流转着柔和光芒的眸子，声线里满是敏锐和狡黠，“你可是看得真切了？”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宫女初露站在宜妃的面前，姿态恭谨又不失从容，回应得干净利落：“奴婢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声音中带有深深的敬畏。

　　宜妃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美艳的容颜上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哼，看来皇贵妃的确是迫不及待了。”

　　初露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重，便试图引导话题往别处走：“娘娘，您是在等待皇上么？”她知道宜妃心中所期盼，也知道这等落寞的空等。

　　宜妃闻言，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失落，她的话语透着淡淡的无奈：“今日皇上是不会来的。”在这充满了丝绸与香气的寝室里，宜妃的心却隐隐感到一丝孤寂。她曾自诩拥有皇上一人的宠爱，但私底下，她知道，当夜幕低垂，梦境交织时，皇上的梦呓里呼唤的，依旧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这沉默而宽敞的寝宫中，群芳争艳，她却如同茶中的独蚁，尽管幸运却又孤独。宜妃握紧了镶金的折扇，九阿哥的笑声让这份孤寂的感觉更加深刻，宛如夜色里一点温暖的光，却难掩辽阔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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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宫

　　室内布置虽为简素却氤氲着淡淡檀香的闺房之中，德妃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眼中掠过坚定而焦急的光芒，对初雨说：“初雨，本宫必须再有一子，这是维系本宫地位的关键。”

　　初雨眼神里满是忠诚和担忧，温声劝慰到：“娘娘，您何必如此着急。您有四阿哥，虽然现在由皇贵妃抚养，但血缘所系，终究难断，他永远是您的骨肉。”

　　德妃的面容通过精致的妆容，仍不难看出心中的愤恨：“不，在他心中，我不过是一个生养者罢了。你有没有看见他看我的眼神？那冷漠、那疏离，他的心已不在我这里。”她的语气尖锐，充满了怨愤，“宫里的人，一个个都如此，看不起我，排斥我！”

　　“娘娘，您这样想太过了，皇上对您仍有情意，只是宫中事多，皇上繁忙而已。”初雨试图使德妃的情绪安定。

　　德妃却像是听到了极大的讽刺，“皇上？皇上？”她轻蔑地说着，眼底划过一道深不可测的哀愁，“若不是当年有了四阿哥，他对我的所谓‘宠爱’，早就像风中的烟花，瞬间即逝。本宫在他心里，不过是一枚棋子，一场戏耍而已。”她的话里如同醉酒一般，带着无尽的辛酸与戏谑，“木槿花、木槿花，哪个不是他棋局中的棋子？哈哈，哈哈……”德妃似乎陷入了自嘲之中，忍不住机关大笑。

　　见状，初雨惊恐万分，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德妃的嘴，生怕这般失态的言语外传，惹起宫中不必要的风波。她体贴地低语：“娘娘，情绪不宜过于激动，夜深了，请也照顾身体。”初雨的眼神中满是不忍，揭示了这宫墙内外，光鲜亮丽背后的苦涩与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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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禧宫

　　在延禧宫这个独具匠心，装饰精致的房间内，惠妃和通贵人低声地交谈着，宫墙之外，梧桐叶轻轻摇曳，映入宫墙之中，却似那宫廷斗争的幽冷久远。

　　惠妃抬起眼，惊骇之情溢于言表，紧张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在这宫廷之中，真相往往比戏剧更为离奇。

　　通贵人眼神坚毅而神秘，她附在惠妃的耳边低语：“嫔妾所言，千真万确。”她的声音充满了确定，仿佛背后藏有深不见底的宫廷秘辛。

　　“前年的那件事，本宫就察觉到皇贵妃可能脱不了干系。”惠妃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忧虑和自下而上的深思。

　　通贵人的表情猛地一肃，言语间流露出一抹恼怒：“都是她由私欲引发的祸事，害得姐妹们都陷入了这场无情的漩涡中。”

　　惠妃叹了一口气，混杂着悲凉与无力：“都是因为太过深爱，才会盲目到如此地步。”她的眼中映出了一抹复杂的情感，那是对这些年亲眼所见宫斗残酷的感慨。

　　通贵人默然片刻，继而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都是宫里这一步步的权谋算计，让人不得不防。”她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沉，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与寻觅。

　　两人目光相对，共鸣于这一宫之内，皆知所面对的不仅仅是宫廷的鲜花和恩宠，更有那场无休无止的权力博弈和情感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