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未雨_

61、检查

　　还没等她靠近，施未希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猛然关上了房门，落荒而逃，慌张的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慌乱间，药如卿看到施未希走路的动作很别扭，好像有点一瘸一拐的，她的腿受伤了吗？
　　药如卿叹了口气，把垃圾袋捡起来放到门口，还是第一次很没有礼貌的在主人家不同意的情况下进到了别人家，但是现在施未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好，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
　　客厅的桌子上落有薄薄的一层灰，也不知道这几天施未希是怎么生活的，厨房的砧板上也都是被切的七零八碎的蔫巴的菜，看样子应该也没怎么吃饭。
　　“思涵，那天现场的监控视频还在吗？”
　　那天她面前的显示屏和喇叭被冯珂开开关关，现在想起来她怕她是不是错过一些施未希受伤的画面。
　　齐思涵跟身边的朋友指了指手机，独自一个人走到包厢里面，“当时现场的设备就是个简易的实时视频设备，没有录像的功能，而且所有设备那天也都被销毁了。”说是不留痕迹，那除了人什么东西都不能留下来。
　　“她当时身上有伤吗？特别是腿。”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药如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即使不是外伤也应该是内伤，或者是在她没看到的时候冯珂伤了施未希。
　　“她当时身上、脸上都是血，手上应该是被划伤了，还有就是最后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蹲久了，感觉走路动作很慢，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施未希的战斗力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她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可是专门给她请了武术老师，揍个人还是很轻松的，更何况刀还在施未希手里。
　　“那你能来她家一趟吗？她的腿好像受伤了。”
　　“马上到。”
　　等齐思涵到的时候，就只有药如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房间里不再是一个人的冷清清，满屋子都弥漫着鸡汤的香味。
　　她和施未希布置了好几天的房间现在丝毫看不出装饰过的痕迹，被施未希这几天清理的一干二净，真有她的。
　　齐思涵去敲了敲施未希的房门，没有人应，房门也拧不开，她扭头疑惑的看向药如卿，药如卿也只能无奈道：“她不想见我。”
　　她觉得施未希这次是不是伤到脑子了，很怪，也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施未希，开门。”
　　“施未希，你再不开门，鸡汤一口都不给你留，等着喝洗碗水吧。”
　　“施未希，你再不开门我叫你姐来收拾你。”
　　...
　　也不知道是不忍齐思涵的“骚扰”还是怕被告小状，施未希终于还是冷着一张脸开了门，“闭嘴。”
　　撂下这么一句话，施未希又转身回床上躺着了，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旁边同样在等待的药如卿。
　　“没事，我先进去看看。”
　　齐思涵一进去就把医药箱放到了一边，她也不着急给施未希检查，挪了把凳子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本人不愿意的话她待不了两分钟就会被赶出去，所以她还是觉得应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药如卿让我来给你检查的，不要反抗，要不然待会我出去没法跟她交代。”
　　“你呆两分钟出去，告诉她我没事，然后把她带回医院。”
　　果不其然，还是这么一副狗脾气，不张嘴憋死人，张嘴就没好话。
　　齐思涵立马就把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语气也不是很好，“赶紧的，那边还有朋友在等着呢，给你检查完我就继续我的夜生活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施未希背对着她侧着身子看向窗外，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你不会在这儿躺了三天吧。”
　　还是没有回答，齐思涵索性也懒得跟她废话，现在动用武力会更有用。
　　直接上去一把掀了被子，然后就要去挽施未希的裤腿，虽然被施未希敏捷的躲了过去，不过她还是灵敏的发现，施未希这一条腿的动作显然很不协调。
　　“别碰我。”
　　要是平时她才懒得管，转身就走，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没碰你，我就是看看你的腿，别到时候瘸了我还得找人给你治。”
　　现在这种话居然也没有办法激怒施未希了，没有收到眼刀也没有让她滚蛋，只是一句毫无威胁语气的警告，突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既然受人所托，那就要帮人家把情况搞清楚，而且施未希这个样子确实反常到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齐思涵准备发动第二次“进攻”，虽然打不过，但是现在她相信自己现在的灵敏度是比施未希好很多的。
　　左看看右看看，从一旁的衣柜里挑了一条趁手的皮带套成一个圈，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要去草菅人命一样。
　　趁着施未希不注意，看准时机，踮起她的脚直接套进脚踝，拉紧一扣，不过也就是三两秒的时间。
　　她也怕把施未希给惹急了，语气好了不少，“不好意思哈，你稍微听话一点，给你检查完我就立马就滚蛋，在你面前消失。”说着就要去掀施未希的裤腿。
　　施未希只是坐起来瞪了她一眼，就准备去把皮带解开，但是齐思涵哪能让她如愿，捡起一旁的薄毯子就直接把人给一缠，再用衣服系起来。
　　“把我松开。”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施未系身上铁定是有伤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给她捆起来了。
　　这个时候，施未希反而不吵不闹，就定定的看着齐思涵，眼神里有抗拒也有一丝不被察觉的祈求。
　　但是齐思涵哪里注意的到，现在没有什么比确认施未希情况更重要的事了，果不其然，左边小腿上有一道十多厘米的笔直划痕，伤口显然是没有怎么处理过的，四周都是红肿的，而且划的深度应该不浅，要不然这都三天了都还没怎么愈合，甚至还有脓肿的趋势。
　　搞了半天，那天施未希身上沾的血大部分还是她自己的，刀也是扎自己身上了。
　　齐思涵一边小心的帮她清理着伤口一边强硬的说道：“待会跟我去医院一趟检查一下，把伤口缝合一下，然后去打针破伤风。”
　　最好是别伤到神经，要不然她的腿治疗起来就很麻烦，治不好那她一辈子就是个瘸子。
　　“你去玩你的，不用管我。”施未希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也不凶她，但是说出的轻飘飘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
　　“你以为我想管你，怕你死了没人在我爸面前给我兜底，赶紧交代，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你最好不要逼我把你扒干净。”虽然平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毕竟也跟着家里人在生意场上混迹了几年，严肃起来上位者的压迫感还是有的。
　　“手好像骨裂了。”
　　齐思涵气的很想就这样直接把施未希从搂上丢下去，都三天了愣是屁也不放一个，“真有你的，施未希，你是铁打的都不知道疼的是不是，你不说没人心疼你，就一个人在这等死吧，赶紧起来给我滚去医院住着等医生检查。”又生气但是又不敢大声吼她，怕被门外的人听到。
　　说完又赶紧把施未希松开，怕刚刚没轻没重的又造成二次伤害，松开之后才发现宽大袖子下肿起来的手背上都是深浅不一的丝毫未经处理的划伤。
　　“你还是个小孩子是不是，到时候手残腿废的没人愿意管你。”
　　还没等施未希回答，就响起了敲门声，施未希赶紧把裤腿放了下去又接着躺下，看她的这副无所谓的样子，齐思涵把丢了棉签的垃圾桶踢到视野盲区然后关上了药箱。
　　“进。”
　　“汤熬好了，先出来喝点吧。”
　　床上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齐思涵心里一边骂着施未希一边笑着把药如卿带了出去。
　　“她的腿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仅腿不好，手也不太好，脑子应该更不好。
　　不过她不敢说，被夹在这两个人中间真的好难受，只能挑一些能说的说，“左腿上有一道划伤，待会我带她去医院打针破伤风就好，别担心，没什么事，她都这么大人了。”药如卿不知道的伤只能暂时瞒着，知道的伤更要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听齐思涵这么说，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稍稍落地，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严重，不过相比于施未希的身体，心理健康反而是她更担心的，施未希现在很不对劲。
　　药如卿又进来了，不过这次她没有敲门，她知道施未希是不会想让她进去的，既然已经无礼过一次了，那就不在乎再多一次。
　　一碗温热的鸡汤放在施未希床边的桌子上，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对药如卿的到来不为所动。
　　施未希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气，整个人虚弱的看起来像是伸手一捏就会碎掉，那么有生气的人好像只剩下这一副虚弱的躯体。
　　“施未希，起来先喝点东西再睡好吗？”
　　“施未希，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你瘦了很多。”
　　“施未希，我这几天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施未希，能和我说句话吗？”
　　...
　　药如卿的话一句比一句温柔，最后一句更是近乎于祈求，但是被子下的右手死死的捏着左手，极度的痛感才能让她对身边人的话不为所动。
　　如果说手机收到的一条条消息她可以当作没看见的样子不予回复，但是现在，药如卿这个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她要怎么对她的关心视而不见。
　　她只能在心中苦苦哀求药如卿别说了，她不需要也不想听到药如卿的关心，药如卿的话伴随着食物的味道刺激着她本就紧绷的神经，让她有些生理上的恶心。
　　终于在感受到热源接近自己脸颊的时候，施未希才不像是一具没有感情无动于衷的尸体，头连忙往后仰去。
　　“别碰我！”
　　脏。
　　药如卿的手被吓的停在半空中，她第一次在施未希的眼中看见了厌恶与极度的排斥，以至于她也是楞了一下才悻悻收回手。
　　她不知道施未希为什么明明一边在暗暗的关心她却又这么排斥她，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醒了的话先喝点吧，没有放姜，现在温度应该刚刚好。”
　　眼中慌乱的情绪都来不及收起来，只能连忙用毯子从头到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你出去和齐思涵一起喝吧，记得把门带上。”
　　“不喝的话起来我们一起去医院吧，你的伤需要处理。”
　　“药如卿，请你出去。”她没有办法对药如卿说重话，但是更不想让药如卿看见她这副死人一般的鬼样子，她自己照镜子都能把自己给吓一跳。
　　药如卿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着一碗鸡汤慢慢变凉，然后才又原封不动的端着鸡汤出去。
　　看都不用看，齐思涵就知道汤肯定是一口没喝，“没事，待会我给她打包带走，就上次你见过的老周正在楼下等着你送你回医院，我和她稍后就走。”
　　“嗯，不过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你知道施未希怕黑的事吗？”
　　“知道啊，怎么了？”
　　“你知道原因吗？”这两次看来，她觉得施未希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黑暗幽闭症，更像是因为在某个黑暗环境中受过心理创伤，所以把恐惧发散到环境中，环境更像是心理问题的诱导因子。
　　她怕施未希本来就有心理疾病，这次又被刺激到。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她好像是十四岁以后才特别怕黑的，小时候我们捉迷藏的时候，她还是哪儿黑哪儿小就藏哪儿，一点也没有怕黑的样子。”
　　又是十四岁，这个节点被很多人提起过很多次，就像是施未希人生的分水岭一样，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施未希也逃避过她中学的事情。
　　“你跟她初中在一个学校吗？”
　　“不在，她高中之前都是在公立学校上的学，我在私立学校，到高中我们才同校同班，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原因，她整个人比小时候沉默了好多。”
　　其实还不算是沉默，更确切来说应该是阴沉，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她有的时候觉得施未希看人的那个眼神还挺骇人的。
　　高中的时候她叫上施未希帮班上一个因为家庭条件差被欺负的女同学出头，本来是让施未希去凑数撑场子的，哪知道施未希拿着一根铅笔差点直直的插进了那个男生的眼睛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的够呛，不过这个当然不能告诉药如卿。
　　虽然她们学校几乎都是家境优异不怕惹事的，但是毕竟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谁见过这种近乎于要废了别人的场面，也是那次才让她真正意识到施未希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其实她们一帮一起长大的朋友初中的时候不是出国了就是在私立学校，只有施未希一个“异类”，偏偏要去体验普通初中。
　　考高中的时候还不等她跟施未希提起这个事，施影就告诉她她们高中一个班让她多照顾一下施未希。
　　“那她高中一直都是这样吗？”
　　如果齐思涵不说，她是真的看不出来，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中明明一直都是个情绪稳定的外向乐天派，所以是初中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齐思涵仔细想了想，“不全是吧，而且你根本想不到高中她是那种坐最后一排角落的人吧，不过你放心她成绩很好也不闹事，是她刚开学自己提出要去坐的，高二下学期她就开朗了一些，等到毕业就能跟班上的同学都打成一片，成了老师眼中最喜欢的全能型学生。”
　　问题就出现在初中，初中的时候施未希到底经历了什么？冯珂嘴里说的杀人犯又是什么意思呢？
　　“对了，你应该知道施未希会素描吧，她大学那会经常会去秦城，说是去写生，周末根本见不到她人，不过等她工作了好像就不怎么去了。”
　　她明明记得当时施未希在图书馆告诉她只是在上学的时候来过秦城几次，并不像齐思涵说的这么频繁，施未希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越想疑问就越多。
　　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当事人从身后推开了门，显然是没想到药如卿居然还没走，却也在只停顿了一秒后就当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略过了沙发旁的两个人，去冰箱拿了一瓶牛奶就回了房间。
　　即使只是短暂的十几米，为了让自己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她只能绷直了小腿，回到房间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嗡嗡。
　　齐思涵看了一眼手机，“老周在下面等的有些着急了，先让他带你回医院吧，等我想起来什么再给你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