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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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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浓,云层遮住了清冷弦月。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劳斯莱斯后座,路言琛长指夹着雪茄探出窗外,另一只手接电话的同时,余光时不时扫向离车门只有一步之遥的霍清檀。
雪茄燃到了尽头,电话也接完了,见霍清檀仍踌躇不前,路言琛长指点了点车窗框,薄唇微启:“上来。”
霍清檀捏着裙摆的手不动声色收紧,在路言琛漫不经心的注视下,俯身坐上了车后座。
陈墨随即关上了车门。
像是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车内万籁俱寂。
车后座她和路言琛的距离不过短短半米。霍清檀内心的紧张感更甚,不敢侧过脸跟他对视,生怕被他那双琥珀眼看穿别有所图的心事。
也不知道是车内空调温度开得太高,还是她过于紧绷了,坐下没多久,她的后背浮上一层薄汗。
“今晚的演出很好看。”路言琛怠懒靠坐着,视线落在她坐得笔直的身姿,她双手搭在膝盖上,略显拘谨。
霍清檀咽了口水,压下慌乱跳动的心,回道:“谢谢。”
顿了秒,清浅的嗓音带着些许波动,“我以为你不会来。”
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路言琛笑了:“霍小姐似乎很紧张?”
霍清檀垂下轻颤的长睫,抿紧唇不知道回什么。
第一次恨自己嘴笨。
“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台上游刃有余的样子。”路言琛伸手从恒温冰箱拿了瓶水拧开,递给她,“一会有什么安排?”
霍清檀摇头。以往她结束了演出都是直接回去。
“时刻紧绷着不利于身心健康,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吧。”虽是一句询问,但话语间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霍清檀浅浅抿了口水,迟疑地问:“去哪?”
路言琛:“朋友新开的酒吧。”
霍清檀微愣。
祝霜给她制定的“睡服”计划马上就能实现了吗。
——
汽车启动时,窗外开始下起小雨,星星点点落在车窗上,模糊了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
霍清檀以为的酒吧是放着震耳欲聋DJ热曲、男男女女喝上头了在耀眼镭射灯舞池里群魔乱舞的那种传统酒吧。
没想到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场景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酒吧的氛围比较安静,坐在外厅的多数是一个人或者两三个人来小酌一杯的。角落里优雅的大提琴手拉出醇厚绵长的曲音,暖黄色灯光透过玻璃灯罩,在她身上晕开朦胧的光斑。
“会喝酒吗?”路言琛带着她轻车熟路往调酒台走。
霍清檀还是摇头。别说喝酒了,就连酒吧她都没来过。
在她过去二十五年的生活里,霍母鲜少带她出席圈内宴会。私自去酒吧、ktv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不被允许的。她根本没有喝酒的机会,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
因此祝霜经常吐槽她的生活太单调了,这不被允许那不被允许的,就好像一切必须按照霍母的心意来活。
*
调酒师应该是认识路言琛的,远远地便朝他点了点头,等人走近了,开口打招呼:“四哥你终于肯赏脸了。”
随后,调酒师的目光落在他身侧的霍清檀身上,风流地吹了声短哨:“这位妹妹是?”
路言琛没有理会他,侧身倚着调酒台挡住了他的视线,长指按住台面上的酒单拖到霍清檀面前,“想喝什么?”
霍清檀没先去看酒单,而是抬起头仰视他。
路言琛很高,她站在他身边只能到他的肩膀,仰起头也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颌角和说话间滚动的锋利喉结。
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霍清檀心口突突地跳,她掐着手心鼓起勇气:“我请你喝酒吧,作为你送我礼物的回礼。”
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路言琛略显意外地挑眉,没有拒绝:“好啊。”
“睡服”计划成功了一小步。霍清檀松了口气,低头去看酒单。
看了十秒不到,她难为情地抬起目光,余光瞥着调酒师去忙自己的事了,才凑到路言琛身边小声问:“你朋友的酒吧真的能开下去吗?”
一杯酒卖到了上千的价格。
就连普通的饮用水都要百元一杯。
真的不是家黑店吗。
凑近说话时,霍清檀脸颊浮上淡淡胭色,抵在酒单边缘的指尖没有收回。路言琛方才没仔细看价格,伸手去拿,掌心碰到了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一触即离。
霍清檀却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热。
肌肤相触的地方痒痒的,她收回手垂在身侧,在裙子上蹭了蹭。
“行,我去说说他。”路言琛扫了眼酒单上不合理的天价酒。
霍清檀的本意只是吐槽,没想到路言琛说干就干,当场拿出手机要去找老板理论。她错愕地瞪大了小鹿眼,指尖拉住他的衬衫衣摆:“倒也不必。”
她们是来这里放松消遣的,上来就跟老板说酒太贵了,显得她们像来砸场子找茬的。
“听你的。”路言琛今晚格外好说话,琥珀眼饶有兴致地凝着她,“那你还请吗?”
“要请的。”霍清檀点头。她时刻惦记着“睡服”计划。
霍清檀垂眼看着酒单,思忖了片刻,指尖在上面的一款酒点了下:“我请你喝这个好不好?”
她精挑细选了一款酒精度数很高,价格也是她能接受的酒。她看不懂这些酒花里胡哨的名字,看配料是由多种基酒混合在一起的,名字后面还特意标了四个字——新手慎点
酒劲一定很大。
路言琛扫了眼这杯酒的酒精度数,眸中划过一丝了然,配合她:“好。”
“你喝什么?”路言琛又问她。
霍清檀指了指酒单上一款无酒精的纯饮品。
这区别对待的不要太明显。
路言琛轻笑了声,故意问她:“为什么你的不含酒精?”
“我不会喝酒。”霍清檀不自然地别开脸。
她总是有理由的。
怕多等一秒路言琛会反悔,霍清檀正准备去点单,蓦地被一道惊讶的声音喊住。
“仙女姐姐?”
霍清檀循声回头,不远处,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女生朝她飞奔过来。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女生在她面前站定,手上还拽了一个奶黄色的双肩包,“仙女姐姐你也来酒吧玩吗?”
女生一口一个仙女姐姐,霍清檀想起来她是之前路言琛找来的给她上药的学生妹。
“你叫我清檀就好。”
大庭广众之下喊她仙女姐姐,总感觉怪怪的。
“好啊好啊小檀姐姐,我叫童彤。”童彤把双肩包甩到肩膀上,热情邀请她,“姐姐去我们包厢玩呗,在外面多无聊啊。”
霍清檀看了眼没说话的路言琛。
快说不行啊!
她点的酒还没喝呢!
路言琛像是没看懂她的眼色,又或者说是故意的,单手揣着兜,已经往包厢方向走了:“走吧。”
童彤瞬间了然:“姐姐你看吧,我就说琛哥会同意的。”
——
包厢人有点多,中间用一扇屏风隔开。外间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在喝酒打牌唱歌,里间稍显得安静些,三四个人默契地吞云吐雾,推杯换盏。
童彤带着霍清檀推开门进去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们。
直到路言琛出现在包厢,其他人颇为意外似的,纷纷放下手里的牌,站起来喊人:“琛哥。”
路言琛微微颔首,径直往里间走去。
打完了招呼,其他人识相地没有跟进去。
里间吞云吐雾的几个人,霍清檀只见过温景尧。
“那个大背头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窦浔,他右边的你上次应该见过,是温氏集团的独苗温景尧,左边那个是安仁药业的瞿沐瞿总,另外一边的那个是星河娱乐的江照江总。”童彤小声在她耳边介绍。
几人看似随意地坐着,但坐着的位置排布是有讲究的,最中间是温景尧。
而路言琛进来了之后,温景尧很有眼力见地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霍清檀是跟着路言琛来的,自然而然地挨着他坐下了。
童彤本想跟霍清檀坐在一起,温景尧朝她勾了勾手,她就屁颠屁颠跑过去,把书包甩在他身上:“不是说出来接我吗?”
温景尧搂上她的细腰,好声哄着她:“你喜欢的那款包,一会给你买。”
……
包厢里其实没比外厅热闹多少,这几个人都是不爱打牌的,一个个沉默地喝酒。
童彤嫌几个人坐在这干喝酒没意思,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套牌,“啪”得按到桌子上:“我们来玩游戏吧。”
她说的游戏其实很简单。
就是进阶版的女巫的毒药。
桌上摆了二十杯shot,每个人可以秘密选择其中一杯酒作为“毒药”。游戏交替进行,玩家每轮都要喝一杯酒,一旦喝到某一方设定的“毒药”,则此玩家需要抽取一张惩罚卡牌,完成卡牌上的任务;如果拒绝做任务,则另外加罚三杯酒。
总结下来就是只要无脑地喝酒就行。
“怎么样怎么样,玩不玩?”童彤介绍完游戏规则,扫了一圈场上的人。
温景尧和窦浔没意见,喝到“毒药”就做任务而已,比这玩的大的酒桌游戏他们都玩过。
另外两个人觉得太简单了不想玩,坐一边去当她们的裁判。
每个人都能平等地喝到酒,这不就弥补了方才她的“睡服”计划被迫中止的遗憾吗。
霍清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路言琛,侧过脸问他:“你玩吗?”
她的小鹿眼里闪着期待的亮光,就差没把“你要玩”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霍清檀单纯到不懂掩饰自己的谋算,如果不是对方自愿入局,谁能中她的招。
不会喝酒的人此刻却迫不及待地要加入这场游戏,路言琛很想看看她在谋划什么。
欣然点头。
游戏开始前,每个人秘密选定毒药。
“我先干了。”童彤随便挑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其余人也随手拿了一杯。
霍清檀挑了杯颜色比较淡的,抿了一小口,甜滋滋的像饮料一样,不难喝。
一圈下来,没人喝到“毒药”。
“不是吧,你们运气这么好?”童彤不可置信地开始了第二圈酒,然而这一次,好运气没有眷顾到她。
“抽牌吧。”路言琛点了点下巴,显然,童彤喝到了他选定的“毒药”。
童彤认命地抽了张牌。
她抽到的是一张真心话牌。
上面问:第一次在哪里。
她好像并不意外牌面上真心话的开放程度,嗔羞地瞪了眼温景尧,大方坦然:“教室啊。”
“好了好了,下一轮。”
童彤淡然地凑到温景尧身边耳语,温景尧揉着她的头发,亲了她一口。
霍清檀却有些错愕。
他们对于抽到的惩罚似乎习以为常了,就好似当众拿出来当做谈资的性.爱,不过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她突然很慌。
怕下一个喝到“毒药”的人是她。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在桌上的酒还剩三杯时,她喝到了窦浔选定的“毒药”。
除了第一轮童彤抽到的问题比较低俗开放,后面几轮喝到“毒药”的人抽中的牌都是正常的,比如问“谈过几个”“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在场有你喜欢的异性吗”
如果是这种惩罚,霍清檀还是能接受的。
她忐忑不安地抽了张牌,祈祷抽到的是张正常的牌。
翻开时,除了路言琛,其他几个人都好奇地来看。
她抽到的是一张大冒险牌。
上面写着:和你左边的异性接吻。
而她的左边。
是路言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