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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女官手中拎着一盏宫灯,随着那盏光亮越走越近,一直到了苏以宁所处的琉璃瓦之下,苏以宁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

      原本她被发现还可以说是初次入宫,不小心迷路了。
      现在和别的男子一起被发现——
      八张嘴都说不清!

      察觉到她的不安,抱着她的人小臂往下沉了沉,苏以宁只感觉自己被颠了一下,被他的力气带动着,从半趴在他的肩上改为搂着他的脖颈,仍是坐在他小臂上,这下能清楚的看到女官的位置。

      好在那女官没有抬头看的意思,直直地走了过去,女官甚至都没有往这条路上拐,缓步直行。待到她走远,身影消失在尽头,抱着苏以宁的人才轻盈一跃,带她回到了地面上,从头至尾没发出一点声音。

      高大的宫墙下,苏以宁看到一双明亮的眸子。

      苏以宁还保持着被他抱着的姿势,萦绕在心头的危机解除,涌上来的是另类的异样感,她语气不太自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冬至将近,我负责今年冬至的祭祀。”萧淮之将她放回地面上,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看了一圈,“最近七日都会住在宫内。”

      苏以宁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具体说不上来奇怪的地方是何处。

      看了看身前的萧淮之,又看了看空旷的宫道,苏以宁总算抓住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一直以来的认知告诉自己,巧合一旦发生的太多,那就不是巧合,是有意为之。
      萧淮之恰巧在此时负责祭祀事宜入宫,自己恰巧决定来司天台放火,又恰巧被他遇到救了自己。

      苏以宁迟疑道:“祭祀素来不是由礼部负责吗?”

      “原本是礼部负责,但圣上今年钦点,命我代礼部主祭之职,总摄冬至圜丘大典。”
      看她仍是一副纠结的模样,萧淮之忽然弯了弯唇角,他墨发束起,一袭白衣,笑起来时墨发随风摆动,十分坦荡的任由苏以宁打量。
      这样一个清冷矜贵的人冲自己温柔的笑,而且对方刚刚还帮了自己,苏以宁突然为自己的怀疑生出一丁点愧疚。

      “今日是我入宫的第一天,刚和礼部的人一起了解完司天台关于祭祀的往年事宜,出来就遇到你了。”
      萧淮之如是说着,恰好微风拂过,萧淮之就站在月色中任由月色笼罩,任由微风拂面,“我看到你躲在宫墙下,应该也是不希望被尚仪局的人发现,情急之下贸然出手,没有吓到你吧?”

      “没。”听到司天台三个字,苏以宁眸光闪了闪。“多亏了你,不然我说不定要被抓现行了。”

      萧淮之解释的很合理,同时他落落大方的模样也打消了苏以宁心中的那一抹疑虑。
      也许就是巧合吧,况且对方又不会算命,算不到自己准备去司天台点火。
      总不能是萧淮之故意接近自己吧?更不能是人家一路跟踪自己吧?

      “不用紧张,你们都是应召入宫的伴读,被尚仪局看到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只是会留下一个很差的印象,尚仪局还要负责你们后面两天的教学,有些事上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淮之还是先前温润如玉的模样,他自然地岔开话题:“和锦阳相处地还好吗?”

      “锦阳郡主和上次给我的感觉很不同,看起来变化挺大。”
      苏以宁心中默默补充,至少会向别人提要求了,虽然离一个郡主看起来还差的很遥远。
      “郡主似乎成长许多,上次在苏府见到郡主时,郡主甚至不愿待在人多的地方,与我交谈起来也是颇有些费力,今日看起来倒落落大方......”

      观察着萧淮之的神色,苏以宁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是你教锦阳郡主如何演戏如何造势的?”

      萧淮之没有否认,转而说道:“锦阳看起来很喜欢你,我想如果她不塌架子的话,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萧淮之停顿一瞬,又状不经意问道:“既然说到这,苏姑娘又为什么会在这呢?”

      苏以宁上一瞬还在思索锦阳的事,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初次入宫,我有些分辨不清方向——”
      这个理由她先前在松雪轩就打了无数遍腹稿,以至于都忘了眼前的人不是来抓她的女官,而是可以实话实说的萧淮之。

      但话已经出口,她硬着头皮开始装糊涂,“这不是去松雪轩的路吗?”
      她自认表演的天衣无缝,微微睁大的凤眸充满困惑,又有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可面前萧淮之原本的几分笑意倏然凝住,眼底的温度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一片幽深的深潭。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人像是换了副骨相,眉峰微压,眸光如刃。

      这种变化极短,很快他又恢复了春风拂柳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苏姑娘。”萧淮之语气如常,“松雪轩在后面,你走反了。”

      苏以宁干笑一声,“天黑没看清,多谢萧世子。”

      说着苏以宁作势往回走,脚步故意放的很慢,几乎是在一步步往松雪轩处蹭。
      她打着等萧淮之走远再行动的主意,谁知萧淮之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苏以宁没有回头,那股强烈的注视感还在,她知道萧淮之还在看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和萧淮之磨蹭的话就要错过司天台的交接时间了。

      “不如我送苏姑娘一程。”
      萧淮之嘴唇微挑,但眼睛却黑沉沉的,毫无笑意。

      苏以宁认命地转过身,一改刚才的磨蹭,“其实我不是去松雪轩的。”
      顿了顿,她快速补充道:“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刚刚说顺嘴了,加上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我要去的是司天台。”
      苏以宁抱着破坏子破摔的心理坦白了一切,从计划的开始到如何实施一一到来,她心中惦记着时辰,只挑了关键点去说。

      尽管如此她还是说了一大堆,边说边打量着萧淮之的神色,可惜对方一直很安静,表情如一什么也没观摩出来。

      “总之我欠一个人人情,一定要还的。”
      而且私心以为,她不愿景恪出事。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苏以宁同时做好了萧淮之像苏禹那样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说自己胆大妄为的准备,再不济也是指责自己不切实际,不守规矩。

      可萧淮之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苏以宁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睫毛抖了抖,再看向苏以宁的眼神很怪,苏以宁自己都读不懂那是个什么神情。

      好像是悲伤?又像是自嘲?

      “我得走了,马上就是戌时三刻。”苏以宁面含歉意,匆匆越过萧淮之。

      “这件事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一定要去?”萧淮之一把抓住那截皓腕,脸上带着苏以宁从未见过的执着。

      “很重要,我一定要去。”

      苏以宁的诚恳像是灼伤了他,他攥的更紧了,“比我重要吗?”

      “什么?”苏以宁露出迷茫的神情,她满心满眼都是司天台的事,一时间没搞明白萧淮之是什么意思,“司天台是司天台,你是你,为何要放在一起比较?”

      萧淮之眼底盛满苦涩,他低笑出声,像是想通了什的事。
      “也是,你不惜违背宫规,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去完成这件事。”

      她连自身的性命都不顾,愿意豁出一切去完成这个计划,自己又如何与之相比呢?
      苏以宁没有明说为什么要去司天台,为什么要犯险改天象,萧淮之却已经明白是为了救景恪。

      景恪入狱,她就这么着急吗?

      苏以宁暗自使劲想要挣开紧箍着自己的手,“我真的要走了!”

      “我替你去。”萧淮之平静打断她,“你回松雪轩,这件事我找人替你做,保证给你一个想要的结果。”

      “这......”苏以宁迟疑住了,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最终还是拒绝道:“不妥。”

      “为何?”萧淮之目光如影随形地锁在她脸上,眼底似有暗潮翻涌,“怕我与你相救的人立场不同,怕我以后会拿住他的把柄,以此挟恩图报?”

      “苏以宁,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苏以宁第一次见到他富有攻击力的模样,不禁咽了咽口水,愣在原地。

      “你倒是为他考虑良多。”
      萧淮之没等到回答,只当她是默认,随即自嘲一笑。
      “放心吧,我与那位三殿下并无矛盾。此事只会当成为了回报苏姑娘的救命之恩去做,这是你我二人的私事,不掺其他人,我更不会像任何人提及。”

      迟钝如她也终于意识到萧淮之因何反常,有什么答案即将破土而出,可又因这个猜测过于大胆苏以宁一时不敢确认。

      苏以宁肩膀绷得笔直,整个人犹如一根拉紧的弦,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变得结巴起来:“我、我并非此意......”

      “你欠了谁的人情,我和你一起还。”萧淮之打断道,“别拒绝我,无论从你还是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交给我只会利大于弊。”

      苏以宁干巴地挤出一声“谢谢”,她只觉萧淮之今天奇怪极了。

      “没有谢与不谢,我与苏姑娘的关系若是谢来谢去,或是以此要求苏姑欠萧某人情为相助前提,可就太过小气了。”

      “回松雪轩吧,明日一早苏姑娘会心想事成的。”

      苏以宁不再敢言谢,自己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宫道。

      望着她仓皇的背影,萧淮之眼底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消失在夜色中。

      -

      苏以宁记性极佳,走过的路线都记在了脑子里,她飞快的按原路返回松雪轩,确认无人发觉异样后回到房间,却怎么也无法静心入睡。

      萧淮之在她心中一直是君子圣人般的形象,如青天白日,郎朗分明。他甚至是迂腐的,自己当初救下他时,他吐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说他们二人靠得太近,于礼不合。
      那种近乎偏执的神情不该出现在萧淮之脸上......

      苏以宁越睡越心烦意乱,最后干脆爬起来坐在书桌前,提笔修书一封寄给家里,她想问问苏护关于今年祭祀的事。

      而同样睡的不安稳,眼底一片乌青的还有身在苏府的苏禹。

      今日正好是景恪被困宗正寺的第六日,他本就忧心此事,又惦念着今日就入宫去找苏以宁,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万事交给他去做,还要重新考量起计划的可行性,一整宿就没睡几个时辰。

      直到天光大亮,苏护下值归来,苏禹刚准备出门。
      而他从下值归家的苏护口中得知,司天台太史令今日正巧汇报了天象有异,有紫微黯淡之征兆。

      紫微指向东宫,太子也确实久不上朝,一时间群臣争论不休,纷纷问起太子近况。

      苏禹瞬间待在原地,原本想出门的动作退了回来,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过来。
      苏以宁行动了——
      且已经成功了!?

      苏护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表情?你要出门?”

      苏禹按耐住心中的震撼,“没,起来随便晃晃。”

      “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苏护冷哼一声,“你妹妹今日寄书信回来,信中竟无一句关心我这个做父亲的,反而关心起今年冬至的圜丘大典。”

      “二妹妹的信?”苏禹眼前一亮,“我来回!”

      “回什么回?回你自个房间温书去。”

      苏禹被拒绝后魂不守舍回到房间,满脑子都是苏护那句,天象有异,紫薇黯淡。
      苏以宁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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