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客》梧桐能开花就好

17、琼楼玉宇

　　“昌平盛世年间，人间祸乱甚多，瘟疫，战争，饥荒，乃至邪祟殃及人间，寻迹与回忆者立下阵法，以身祭阵，保得天下太平盛世。相传，二人千年难遇同在世，若待到二者重逢……欲知后续，且听下回分解。”季玢枝被楼下奇怪的评书题材吸引了注意了，原来大靖人也喜欢修仙。
　　“寻迹者是位西洋道士，回忆者是只半妖。”李佑脱口而出的透露剧情，让季玢枝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位十皇子殿下，难道经常来听吗？
　　“这茶楼有趣，本宫是老主顾，他们这儿的酥酿很好吃。”仔细打量着李佑，他的眼睛和李成济六分相像，他眉目清秀不能说十分惊艳，但也是养眼的，“走吧，上楼，七哥估摸到了。”
　　茶楼共六层，是上京城最高最显眼的中心建筑，季玢枝跟在李佑身后，二人十分沉默，也没有人想打破这份沉默。
　　“七哥！”
　　本来季玢枝看着李佑在门前整理仪容整理了半天是不敢进去，没有想到，一打开门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辉，完全把皇家气质抛到九霄云外了。
　　“七哥，你去中州这么久，月泯真是想死你了。”
　　“注意仪态。”
　　“嗯？咳咳咳……”
　　季玢枝觉得现在可以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有点多余了，打断人家兄弟重聚。
　　“二位殿下，寻萧支来，是有何事？”季玢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找一个角落，她靠在那尊花瓶旁，努力的想将自己隐匿起来的模样，被李成济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混乱，是因你而起，你可知？”李成济倒了茶，他的样子很冷淡，季玢枝感觉到了自身由内而外的与时代的割裂感再一次摆在面前。
　　季玢枝点点头，方才被那一吼，她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不过没想到李成济会料到还出手搭救。
　　“中州的事，还没了结，你待在天知府，没事就别出来。”李成济抬眼看了一眼李佑，李佑脸上表情由晴转阴。
　　“好好好，我看着他，我还负责送他回去。”李佑刚想端茶杯的手都收了回去，“走吧，本宫很忙，送完你回去，还得回宫温书。”
　　外边的天已经渐渐露出了橙金色，季玢枝站在天知府那百级阶下，抬头往上看着，李佑没多留，真的只是送了她回来就走了。
　　一山的青松竹桂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季玢枝提起衣摆就只身上山。
　　“萧支！”
　　阿尔倾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爬到上面天已经暗了下来，在夜色里，季玢枝刚喘两口气，就被阿尔倾吓着了。
　　“殿下，怎么在这儿？”天色暗了，倒是有些微弱灯光打在阿尔倾的半边脸上，把他衬得模糊。
　　“本来想等你领了赏回来，没想到你去了这么久。”
　　季玢枝咬了咬唇，难道阿尔倾等了一整日？正当她想问个清楚时，阿尔倾抓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回去休息啦，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夜色里很清晰，天知府白日里热闹，夜里是相反的，大抵是读书人的习惯，枕月而眠前，都会安静的温会儿书，路过那些间寝舍时，还有光亮。
　　孟春了，气候没有那样冷了，季玢枝也就觉得夜里没有那么难捱了。
　　“好好休息。”阿尔倾与她道了别，就回了自己的屋。
　　季玢枝关上门，发现点了灯，屋子也暖好了，只是那些写满了文章的纸都不见了，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梳理了一下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她仍没有那位亚相的消息，难道他参加的不是今年的春闱？
　　可是，错过了这次，秋闱是三年后，难不成还能有什么旁的办法让一介书生面见天家，入朝为官。
　　这张床榻很舒服，带着一股淡淡的暖香加上艾草味，季玢枝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包艾草药熏，新抓的，没打开过，只能皱起眉，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回了原位。
　　中州一行归，季玢枝没能要回那本《暨乾政观》，好在易峥又给了她一本，看纸张是新印的，油墨味都没散，季玢枝摸着这册子有些空落落的，她不喜欢以旧兑新这些事情，总有人说她太念旧。
　　书是新的，多出了十页，有收录新的观论，季玢枝翻了翻，在最后那一页看见了一排细细小小的字，笔锋回转得很凌厉：尘雪念冬安。
　　“尘雪念冬安？”季玢枝指尖摩挲着纸面，又将书合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彻夜难眠，又早起，季玢枝无心听学，头似啄米一样。
　　“嘶……”一只凉手探向季玢枝的脖颈又捏了捏她的耳垂，把她惊一激灵，清醒不少。
　　转头看去，李佑不紧不慢的收回手，又装没事人一样，季玢枝深吸一口气，看向夫子，夫子讲得入迷没注意到李佑的小动作。
　　阿尔倾没有来讲文堂，季玢枝身旁位置已经空了好几日，他是异国王子，不是一介书生，忙的话应当没时间来听学，这一日都是李佑跟着她，两个人也没什么话题，雪将化，有些回潮，季玢枝感觉自己的骨头又开始叫嚣了。
　　下了堂，夫子走了，不过那群纨绔没走，在书案上赌棋，季玢枝腿疼，就歇在那儿看热闹。
　　“萧支，听闻你昨日被圣上召见，想必才学得到了圣上的赏识，来来来，和我下一盘棋。”说话的人，季玢枝不熟，他好像也没有被夫子点过名字，季玢枝扶着书案站起来，刚转身想走，就被人拦住了。
　　“赢了，萧支能得到什么？”季玢枝转过身，下棋她会，不过只是皮毛，也就最多和公园里的大爷下了几局，被指点过几局。
　　“我认你做大哥。”
　　季玢枝一愣，好幼稚，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人。
　　“输了呢？”季玢枝又问。
　　“你做我一个月的随从。”
　　“我……不做奴。”季玢枝转身，不再理会那位公子哥，她跟前挡着的都是与他交好的人，身量比她壮，她就与几人僵持着。
　　“没见过还有人不敢去赢的，而且对面还是裴盛依。”李佑抱着手，推开了人群，他是皇子没人敢招惹他，“他下棋可不厉害。”
　　“好吧，听殿下的。”季玢枝回身坐到了位置上，“萧支，暨乾九年，正月廿一生人。”
　　“让你白子，猜先。”
　　季玢枝抓了一把，对面猜双，猜对了，季玢枝接过黑子，围棋有着十的一百七十二次方种变化，很庞大的变量，适当计算路线，有一点点胜算，不过只是一点点。
　　“哇，你不会下棋？”李佑在季玢枝身后站着，看着季玢枝下得一手臭棋，“看来你再犟也没用。”
　　“殿下，棋局才……才刚开始。”季玢枝轻轻放下一子，笑眯眯的看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