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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才不是没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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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伴着闪电,雷声响彻弋昼高中上空。
“同学们下课!”教室里响起吵闹声。
“唉,放假了你去吃什么?”
“不知道啊,要不一起去吃火锅?”
“行啊,走!”
等到所有同学差不多快走完时,安韶依才慢慢起身收拾书包。
当她走到学校门口,看着丝毫没有打算停下来的雨,无奈叹气,偏偏今天没有带雨伞。一阵牢骚过后,她将书包举在头顶上方,向家的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
真是倒霉,一路走来都是红灯。
快到家时,雨渐渐小了下来,临近家门的一个小巷口,安韶依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在路灯边蹲了下来。
就这样过了大概五分钟,从小巷里走出一个瘦高的人,举着黑伞,穿着灰色卫衣和黑色排扣裤,额前的发丝被雨水打湿,看着很着急。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也没有半分狼狈之色,反而突显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少年剑眉星目,一双眼眸含情脉脉,长相很出众。
直到扫到了路灯边蹲着的人才放下心。
“怎么不回家?心情不好?”
安韶依:“哥哥,我是不是没人爱?”
安翼溟看着安韶依,少女偷偷擦着眼泪声音哽咽的样子,让人又心疼又恼火。
“是不是别人又说你什么了?”
“哥哥,我不想上学了。”
安翼溟把安韶依拉起来:“起来说,一会又头晕了。”
安韶依抱住安翼溟哭了起来。
安翼溟知道现在问什么都不合适,索性拍了拍安韶依的背:“不哭了,你还有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安韶依带着很重的鼻音,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哥哥……为什么我……我没有得到爸妈的爱……”
安翼溟隐约猜到了什么:“走,哥带你回家。”
雨差不多停了,他们一起走进巷子里。
一个老小区,二单元三楼,安韶依一开门就迎着两个人劈头盖脸的责骂。
汪翠兰:“死丫头干什么去了,还害得你哥去找你!”
安翼溟强安韶依护在身后:“妈!”
看着面前的父母没有丝毫情感,安韶依只觉得他们比蛇还要冷血。
汪翠兰:“溟溟,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知道你疼妹妹,但是你总不能不关心你自己吧!”说罢她拉过安翼溟,给他擦头发,似乎他才是自己的孩子。
安翼溟:“妈,依依是我亲妹妹,您能不能不要说的好像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安韶依没有继续在客厅待下去,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她也想过自己为什么无法拥有爸爸妈妈的爱,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或者自己不是男孩。
安韶依的父母都是传统的农村旧思想,难免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她。
阴沉的天让人很快有了睡意,安韶依迷迷糊糊听到哥哥在和父母争吵。
安翼溟:“爸妈!你们真觉得你们这样有意思吗?依依出生的时候你们看她是女孩,你们起的什么名字?哪有父母给孩子起名叫愿无的?要不是舅舅看到了,你们是不是真打算让依依顶着这个名字被人笑话一辈子!”
汪翠兰有些慌张:“溟溟,爸妈没有,爸妈不是那个意思!”
安义阳被安翼溟的态度刺到:“溟溟,你怎么这样跟爸妈说话!”
安翼溟:“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再这样我就带依依走!”
安义阳和汪翠兰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宠大的儿子为了一个小丫头跟自己吵架。
过了一会,安翼溟端了一碗面敲了敲安韶依的房门。
安韶依:“谁啊?”
安翼溟:“依依是我。”
安韶依:“哥哥,你进来吧。”
安翼溟打开门走了进去:“饿了吧,尝尝哥做的面。”
安韶依看着哥哥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感觉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暖意。
她也明白了,她不是同学口中的没人爱,她有爱她的哥哥。
吃完面她和安翼溟聊起了小时候。
安韶依:“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那棵山茶树?下面有个小庙,我们总在那里玩。”
安翼溟:“当然,我还记得某人一直在那里拜土地公,你说拜土地公求什么呢?”
两人都噗嗤笑了。
“哥哥,我记得有一年梅雨季,洪涝严重,你带我在庙里避雨,我害怕的一直哭,你就用柳枝给我做了一个七角星,说能保我平安。”
安翼溟:“嗯……是啊,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但看你一直哭,就想先安抚安抚你。”
安韶依打趣着开口:“哪有人随便做了个小东西就说能保人平安的。难不成你是神仙啊?”
安翼溟:“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那就算我是神仙吧!”
安韶依也笑了起来:“好!我哥哥是神仙!”
话落安韶依打开床头柜顺手捞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树枝做的七角星,即使树枝已经干枯到了极致,但形状依旧保持着原样。
安翼溟有一瞬间的惊喜:“你怎么还留着?”
安韶依笑的明媚:“哥,你不是说这东西能保平安嘛,而且你都说了你是神仙了,我就觉得它是你送给我的我的护身符!”
安翼溟露出宠溺的笑:“好啊,那就希望我们依依要一直平安喜乐!”
晚上,天刚放晴,一抹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安韶依脸上,她突发奇想的看着安翼溟:“哥哥,我们去散步吧,感觉今晚的月亮很美!”
安翼溟顺着安韶依:“好,走吧。”
虽是夏季,但雨后的风格外凉爽,带走了原本的燥热,月光皎洁,照在巷口比路灯还要亮。
“哥哥,你看,月亮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好长。”
安韶依盯着地面突然灵光一闪:“嘿!哥哥,我踩到你的影子了!”
安翼溟轻轻一笑:“幼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稳稳踩在安韶依的影子上。
安韶依忍不住笑出来:“嘴上那么说,你看看行动不是很诚实嘛!”
在树下的欢声笑语,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儿时,可一切又都在发生着变化。
玩累了安韶依坐在路边的连椅上,安翼溟坐在她的旁边。
“哥哥,我想吃蛋糕!”
安翼溟:“蛋糕哪能吃饱?再加一份炸鸡和可乐?”
安韶依:“谢谢哥哥!就知道你最疼我啦!”
月亮慢慢收起了明亮的光,浮云似薄薄的一层纱蒙住了整个夜晚,小路上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哥,我们来比赛吧!”
“比什么?”
“来比比谁先到家?”
安翼溟看着已经跑出去的妹妹,不由露出宠溺的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彼时的他们是对方的太阳、月亮亦是星星,无时无刻不带给对方温暖、光明与希望。
安翼溟在快到家时放慢了脚步,回头偷瞄了一眼安韶依,只见她一溜烟从自己身旁跑过。
安韶依站在家门口骄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哥哥,你输了。”
“好,那你说,我输了怎么办。”
“哥,我要你再给我做一个七角星!”
安翼溟看着妹妹,笑的烂漫。真的好像回到了儿时,没有什么大的烦恼,兄妹两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夜晚躺在家门口的树上,看着漫天星辰,畅想着未来。
安翼溟便应下了安韶依所谓的“惩罚”。
还没等安韶依拧动门把手,门从里面被一股蛮力打开了。
安韶依不由得踉跄了几步,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打开门,一个肥头大耳的刀疤男站在门口,他转过头就看到了安韶依。
那油腻的目光让安韶依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安翼溟立马挡在妹妹前面。
这个男人是安义阳的债主,也是当地出了名的地头蛇,黑白通吃,心狠手辣,被称作“头哥”。
“哟,这小姑娘长得真清秀。”
安义阳捂着还在流血的头就走过来对着他点头哈腰。
“头哥,这个是我女儿,今年16。”
安韶依被护在哥哥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16啊……16好啊,正是最嫩的时候。”
安翼溟察觉到了不对,立马拉着妹妹就跑。
刀疤男一下子就急了,到嘴的鸭子哪有飞了的道理。
急忙喊身后的小弟去追。
好在对于地形的熟悉,他们很快就甩开了后面的人。
安韶依再也没了力气,靠在小巷的墙上,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收不住眼泪。
安翼溟在心里暗骂:安义阳可真畜生,他那样子就想拿安韶依去抵债。
安韶依趴在哥哥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之前她都很少正面碰上安义阳的债主。
安翼溟知道以他们这种人的性格,肯定还会来找安韶依,于是他打算带安韶依出去住一段时间。
他不打算告诉安义阳他们,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为了保证安韶依的安全,安翼溟每天接送她上学,但却让安韶依内心深处更加愧疚。
安韶依:“哥哥,对不起……”
安翼溟:“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安韶依:“哥哥,你已经够辛苦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累垮了身体。”
安翼溟怔愣一瞬,随即笑了起来:“小傻子,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不用担心我,哥就希望你好好学习,去完成你的梦想。”
“那你呢?”
“嗯?”
“哥,那你呢……你的梦想……”
安翼溟沉默了,压力太大,他最近的确有想过辍学,即使他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但他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安翼溟揉了揉安韶依的头:“哥的梦想就是希望你健康长大,我们能过上好些的日子。”
这么些年来,安翼溟永远都优先为安韶依考虑。
安韶依在心里想着:安翼溟个大骗子,他明明有自己的梦想,而且他有能力实现的,可是这个家庭一直在拖累他。
因为没有钱,两人挤在一个小破楼里,这里租费便宜,可就是离学校太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
安翼溟攒钱去买了一辆自行车,这样接送安韶依就方便多了。
天气越来越热,安韶依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到医院时,安义阳和汪翠兰站在病床前,汪翠兰的哭声断断续续。
安韶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哥哥,一时竟说不出话。
医生告诉安韶依,安翼溟是因为中暑和低血糖晕倒的,叮嘱让安翼溟一定要按时吃饭才行。
安翼溟最近为了还债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加上没时间吃饭,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听了医生的话,汪翠兰对安韶依的不满也不再藏着。
“你说说!我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
安义阳也责备起安韶依:“你那天为什么偏偏那个时间回来,还要让溟溟陪你出去住!他都因为你辍学了!你把他的人生都毁了!”
“辍学……”安韶依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汪翠兰和安义阳越来越刻薄,逼得安韶依喘不过气。
为了病人的正常休息,医生只好把安义阳他们赶出去。
安韶依坐在病床边嘴里喃喃着:“哥哥,你有时候其实挺讨厌的,总是自做主张,不在乎自己。”
安翼溟呼吸平稳。
“哥哥,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唱的歌谣吗?我唱给你听,你能不能快些好起来啊?”
“ 七角星啊请保佑他,月亮神呐你能否看见。
山的那边是稻田,少年啊,你慢些跑。
稻花香,布谷叫,少年啊,已盼到……”
“唱的真难听。”
安韶依惊喜地抬头,看见安翼溟笑着与她对视。
心中的石头才落下。
“哥哥!”
“哭什么?我又没死。”
安韶依也不说话,低头抹着眼泪,没多久就破涕为笑。
安翼溟出院后两人在外面住了半个多月才回去。
期间,安韶依一直没有问安翼溟关于辍学的事情,她想哥哥也是被逼无奈,强行问他要个答案,只不过是给他徒增烦恼罢了。
然而二人回到家自然少不了安义阳和汪翠兰的责备。
安韶依也不放在心上,她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为了自己,也为了哥哥。
盛夏太燥热了,总令人莫名心烦,可正是安翼溟的存在,让安韶依和那一把随手携带的小风扇才能渡过这个盛夏。
安翼溟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他的人生总是被无形的双手打压。一是不公的命运,二是弄人的造化。
或许有一天,他会卸下所有重担,但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安韶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