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Youngior

5、缘深

　　王阳越收到消息一愣，像马戏团小丑抛球似的差点把手机丢在地上，好不容易接住手机，心里还是莫名其妙慌的不知所措。
　　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定了定神，看似严肃的咳嗽两声，看着手机屏幕再想怎么回。
　　你吃饭了吗？
　　啊不行不行，这个点肯定吃了。
　　你在干嘛？
　　啊啊啊也不行太尴尬了学霸当然肯定在学习！
　　他怎么这么弱智发消息干什么，看看看看自己收不回来了吧！！！！
　　不对！
　　王阳越转念一想，他紧张个屁，又什么好紧张的！对方只是一个小自己一岁的高中生，高冷点罢了，学习好点罢了，他自己年纪轻轻就出入社会，没吃过枪子儿也是见过刀铁棍棒了，严云熠也就刷刷笔尖武力值为零，他紧张个毛线紧张个锤子！
　　「你在学习吗？」
　　王阳越掂量掂量回复道。
　　他就这么愣愣地揣着手机盯着静止的聊天界面两三分钟……
　　「没有」
　　话题这不就来了吗！
　　王阳越嘴角一勾，动了动酸了的脚脖子蠢蠢欲动打字。
　　「那你在干嘛？」
　　「准备睡觉」
　　……
　　也是，十一点了。
　　「那你睡吧。」
　　王阳越又加了一句，「晚安。」
　　「嗯」
　　简简单单几句话把王阳越累的像卸了几趟货。
　　他又顺了一遍严云熠的话，语气跟黑色头像一样冷冰冰的，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那张面瘫脸。年纪轻轻的跟个年过半百看破红尘的大爷一样，大爷也不像他这样，严云熠没有大爷和蔼可亲悠哉悠哉的气质，像是一种理性的冷淡，刻意的疏远。
　　但这又莫名其妙的勾起来王阳越的好奇。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换做别人他倒没兴趣，但他对严云熠的神秘感莫名其妙有点上瘾似的。
　　比如学习成绩好到什么程度啊，有没有朋友，朋友什么样啊啊，爸爸妈妈怎么没见过啊巴拉巴拉一系列问题在王阳越榆木脑袋里咕噜咕噜冒泡泡……
　　直到脚踝蹲麻了才停止思考。
　　——
　　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第二天王阳越正好抢到了恒安一中的一个外卖单！
　　哎呦喂！
　　瞧瞧瞧瞧！
　　王阳越兴致勃勃的接了外卖骑着他的橙色小电驴来到大名鼎鼎的恒安一中。
　　中午饭空，红蓝色校服形成的人流从校门口喷涌而出，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干饭气势把王阳越激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自己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地处偏远鸟不拉屎的学校实行寄宿制，两星期回一次家，每次回家看见车水马龙跟傻根进城似的眼花缭乱，家长周六探监送的饭堪比国宴，点个外卖还得趁着放假拿张炸鸡店披萨店名片，等回学校用座机点。外卖员早就和他们学校学生心连心，也不穿外卖服，穿着便装提着外卖在铁栏外面扯着嗓子喊：“XXX，爸爸在这儿！”
　　果然重点高中就是不一样，不仅走读还能中午放放风，点外卖也不限制，啧啧……
　　王阳越按照单子在一处长着冬青从的铁栅栏外面等，头盔磨损的有点严重，只露出来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等了约么十分钟一个身穿红蓝冲锋衣的女孩子小跑着过来。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黄焖鸡米饭？”
　　“是！谢谢叔！”中长发黑框眼镜的姑娘脸颊冻得通红，大声道谢，让外卖员大冷天等着怪不好意思。
　　叔？！？！
　　火锅店头牌小王子当即在寒风中石化成水泥雕塑，只待北风吹个稀碎，或者是马勒戈壁上千千万万头草泥马踩个稀巴烂。
　　他不禁怀疑人生，黄焖鸡米饭停滞在半空，是头盔挡住了他英俊的面容，面包服掩盖了他优越的肱二头肌，声音沧桑疲惫还是他的双眼热泪盈眶饱含沧桑啊！
　　小王子义愤填膺但没多说话，透过铁栅栏递过去热乎乎的黄焖鸡米饭转身准备骑车离开这个心灵暴击之地。
　　中长发姑娘看不到头盔底下淤青的俊朗面容此时被打击的萎靡不振，兴致冲冲的提着饭回去了。
　　王阳越愤愤不平一小阵，车把还没攥热电驴还没起出去五十米，骑到一个小巷子口，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他顺着声音超里望去。
　　巷子狭窄又是个死口，约莫五六米宽，四周高大的白砖墙挡住阳光，常年累月阴暗潮湿，没人稀罕也卖不出去，相邻的美食店用来堆放一些破烂纸板和饲养鸡鸭鹅的铁笼，慢慢成了流浪猫狗的家。
　　四五个身影背对胡同口，好像在围堵什么人，背影气势汹汹。
　　王阳越认出来有一两个穿着红蓝校服，不时还能听见威胁的谩骂和推搡的声音。
　　操，不会是校园霸凌吧……
　　王阳越眉头一紧，牵带面部肌肉不禁一阵酸疼，前几天被打的伤还没好透。
　　眼见对面那群人之间争吵越来越激烈，对着地上一阵乱踢乱踩，当即想到自己雨夜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可怜场景，头脑一热骂了一句“操！”，丢下他的小电驴哐哐冲了过去。
　　他脑子不灵活，不会想策略，只会拼蛮力干劲，肾上腺素飙升让他失去痛觉，三两步冲过去拽住一个人的后衣领就甩到一边的墙上。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剩下四个学生被眼前的高大头盔男气势吓得退了两步，还有一个被甩到墙上撞的懵逼了半天没缓过神。角落里还有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瘦小人影，痛苦不堪的捂着肚子，阴暗中看不清他的脸。
　　王阳越当即脑门充血，果然是他猜想的那样！
　　他最看不惯持强凌弱一对多，只会暗地搞偷袭，妄想靠着一身腱子肉蛮力征服别人的混账玩意儿！
　　“卧槽，你谁啊？”
　　带头施暴的寸头震惊一两秒，鄙夷的快速从头到脚扫过一米□□的黑衣黑裤红头盔男人，怒气冲冲的跟个大鹅似的梗着脖子上来就想拳头伺候，不料还没再叫一句就被王阳越一把包住拳，“啊”的一声手腕一拧当即把他反剪过身去，朝着屁股猛踹到墙上。
　　王阳越干脆利落的擦擦手，冷笑道：“我谁？小爷我乃见义勇为使者，今儿特地前来惩恶扬善！一群人欺负一个人，老子都替你们恶心，要不要点逼脸？！”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随机一拥而上。
　　王阳越身体一闪，准备给他前后夹击的两人撞到一起，接着一个抬腿把另一个人踹到正要起身的老大身上。
　　三两下把五个人放倒，王阳越心想，到底是高估了他们的实力。
　　“一群小鸡崽子……”
　　只会挥舞拳头的小毛头，跟谁较劲儿呢。
　　从小到大一路上他可算是打过来的，家里酗酒的爹，学校搞霸凌的渣，校外抢钱的混混，全是他实战的“老师”。
　　正当他准备喘口气，第一个被放倒的人在他背后颤颤巍巍起身，目光凶狠的盯着王阳越的背影，淬了口唾沫，抄起旁边的木棍对着王阳越的背劈去。
　　一股巨大力量向王阳越腹部袭来，接着把他撞到墙上。
　　木棍劈到了一个瘦弱的脊背上，硬生生断成两截！
　　一切突然，王阳越还没回过神，只见刚刚倒地不起的瘦弱身体埋在他怀里，闷哼一声，忍不住的颤抖，替他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击。
　　卧勒个槽！
　　王阳越把怀里的人快速放到一边，漆黑如墨的眸子在阴暗中闪出阴冷的光，用眼神把对方先剐了一遍。
　　手里没了武器，刚才嚣张跋扈的男生也没了底气，被王阳越杀人的目光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
　　到底是个高中生没经历过这么多是是非非社会险恶，他十分使出七分力朝着对方肚子一踹，没心情再教育这堆小无赖，抄起地上那个瘦小的身体横抱在怀里就往外跑。
　　剩下的五个人在小巷子里痛苦不堪的乱叫一片……
　　等冬日的白光洒下来的时候，王阳越不禁低头一瞥，瞳孔收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凌乱细碎的刘海下一双熟悉的桃花眼，长睫微颤，眉头紧皱。
　　——怀里的不是别人，是严云熠！！！
　　严云熠现在痛苦的看着他但是说不出一句话，嘴唇微张，干涸起皮，眼睛又红又湿的让人心疼，眼角延伸出酸涩的泪痕，两边的脸被抽出几道血痕，还带着尘土，前天还是白皙如瓷的脸被愣生生破了相。
　　他足足愣了十几秒，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一样难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脑海中千千万的疑问一股脑儿窜了出来。
　　现在不是疑问的时候，那一棍子肯定挨得不轻，他心里急的窜火，小电驴还带着外卖箱，而且不安全，路上颠簸容易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王阳越顾不上他的车，抱着他快步走到马路边，手死死的抱住怀里的人，大声喊了几嗓子，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好在是个热心肠，没过多质疑头盔男，让他们上了车。
　　王阳越小心翼翼抱着严云熠坐在车后座，“世和医院，谢谢师傅。”
　　“哎哟，这咋弄的啊？”师傅看着怀里的人伤势不轻。
　　“打架。”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人，凌乱的像是打架破相的猫，衣服皱皱巴巴，一个鼻青一个脸肿，不好再说什么。
　　王阳越虽然就比严云熠大一两岁，但是一个一米□□大块头恨不得一拳干倒一个，一个瘦的跟林黛玉似的营养不良，冲锋衣都撑不起来。
　　“严云熠！严云熠你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声音在窄小的车内如雷贯耳，司机师傅方向盘握出汗，尽可能的加大脚底油门。
　　他大声的喊着怀里瘦瘦小小的人，害怕他失去意识再出什么意外。
　　严云熠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扇圈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精致小巧的鼻翼起伏，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感觉到身下被结实的臂弯搂着，传递出来温热的能量，痛苦的扯出一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