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蜡颜儿

71、第七十一章

　　把时间拨回到韩云子自爆时。
　　此时的灵心府内，宫里已经炸开了锅。
　　陈平和江玉两个人现在消息灵通的不行，皇家知道修士们火并了，小皇帝现在害怕得不行，他生怕韩云子和陆玖都死了，这下真就是皇位不值钱，谁想来坐都可以了。
　　而这事，江玉和陈平也知道，也只有他们和小皇帝知道。
　　小皇帝当然是装作一切太平，无事发生，继续忽悠着他手下那群人，而江玉和陈平也是装模作样，甚至还帮小皇帝圆这个谎。
　　“现在朝中，没人知道他们火并的事吧。”陈平看着江玉问道。
　　“没有。韩云子都拼命把他们全送进地狱了，修士会盟那地方，也就只有些血迹。但是他们都相信，那是比武时留下的。”
　　“也是，往年每次打扫都能见到血迹，他们也是见怪不怪了。”
　　“所以你真准备行动？”江玉看了陈平一眼，然后附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现在也就韩云子死了，临风、陆玖他们都还活着呢。”江玉小声说着，他生怕凌仁听到。
　　“嗯。如果快些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厉害。”
　　“那今晚？”江玉问道。
　　“好。”
　　陈平说完，便和江玉下去安排相关事情了。
　　江玉对于陈平也算是一言难尽，他现在看着表现得对权力追求得疯狂的要死，但是江玉心里明白，他根本就不想坐上那个皇位。
　　他只是有自己的抱负，他想要开创一番伟业，但是他又不愿意有太多的纠葛。
　　皇帝，会有太多的纠葛，碍着他的想法了。所以江玉知道，如果政变成功，坐皇位的那个人会是他。
　　“呵，修士们的争斗，最后却让个小平民坐皇位，还真是讽刺。”江玉自嘲地笑道，他觉得这个世道真是荒唐，脱离世俗的修士们却向往着皇帝的权势，甚至还展开了死斗。
　　数万年的人们，在修士的统治下保持着古老的生产生活方式，修士们也不断崇尚着古人的时代，他们发掘秘境，寻找过去“强大”修士的功法、秘籍、武器、丹方。
　　可是却从来没人觉得，古人的秘境是有限的，更何况，古人的东西，就一定比现在的好吗？
　　江玉对此一直疑惑，同样疑惑的，还有在宫里的林宵。
　　“古人的东西若好，那为什么不放弃武力、放弃修炼，回到灵阖的原始时代？”
　　夜晚很快便到来了。
　　江玉此时披甲戴胄，陈平将他推到了最前端，他看着麾下的禁军们，他们整装待发，也许是跟陈平一样为了信念，但他觉得，更多的还是为了金钱和权力。
　　“全军听令！四海佞臣，皆妄倾覆圣尊！诸位今日且随我，赴天宫，清君侧！”
　　江玉对着下面的士兵们大声喊道，飞檐下挂着灵气灯，幽幽的灯光照亮着一方黑暗，今夜是个雨夜，大雨落在屋前披甲的士兵身上，发出阵阵响声。
　　“奉天命！清君侧！”陈平也跟着大喊了一声，并拔剑出鞘，剑指皇宫。
　　士兵们再按捺不住情绪，纷纷振臂高呼：“奉天命！清君侧！”
　　“出征！”
　　江玉和陈平翻身上马，骑兵们也纷纷上马，步兵们双手持着长矛，迅速朝着皇城进发。
　　大雨瓢盆，灵心府的街道上出现了无数水坑，它们倒映着月亮的光，发出点点波光，将无边的夜收入其中。
　　然而马蹄和战靴迅速将它们踏碎，水四溅散去，他们踩碎了天空，也准备将这天空再度撕去一角。
　　今朝的皇帝，今夜终会被扯下皇位，没于土地，永远成为一个过去式。
　　百姓们早已酣睡，但是皇宫里却依旧灯火通明，小皇帝一个人坐在宫中，他看着大殿外的宫灯，在大雨之中，灯光并不明亮，甚至忽明忽暗，好似他这皇位一般。
　　而各地势力的人，此刻就蹲守在皇宫门口，他们时刻等待着自家后台能够在修士会盟拔得头筹，并带领他们走向荣华富贵。
　　贪婪的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另一群人，也想与他们一同争夺至高的权力，他们甚至更为贪婪，还想要夺去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来巩固那至高的权力。
　　林宵此时住在偏宫里，她离小皇帝所在的地方并不远，而且还离宫南门不远，而那里，是各地势力代表的所在地，也是江玉和陈平正在靠近的地方。
　　“骑兵减速！盾牌手、炼体修士打头阵！长枪营紧随其后！炼法修士在中间，七人一阵，以战斗形态前进！弓弩手和骑兵殿后！”江玉突然喊道，整支队伍迅速开始调整队形，此时他们距离皇宫南门仅仅只有九百米距离，皇宫南门上悬挂的宫灯所发出的光辉，已经微弱地进入了他们的眼中。
　　八百米、七百米、六百米。
　　整齐的步伐声已经愈发清晰，皇宫南门旁的人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停！”陈平怒喝一声，最前面的盾牌手迅速蹲下，持盾列阵，堵住了整条街道。
　　他们后面是手持法器的炼体修士，最往后则是手持长枪的长枪兵，他们将长枪架在盾牌之上，随时准备刺出。
　　中间的炼法修士则早已分成许多七人小组，专注地看着前方，将灵力聚集，随时准备释放。
　　陈平和江玉就站在他们中间，陈平将佩剑拔出，大喝一声：“弓箭手！”
　　箭羽顿时便搭在了弓弦之上，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音，与雨声相应着。
　　“放！”
　　漫天的箭雨瞬间从江玉陈平等人头上掠过，刺穿天上落下的雨，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朝着皇宫坠去。
　　第一支箭直接射落了南门前的宫灯，残碎的琉璃迅速落在地上而碎裂，发出清脆的声音。而随后，就是箭矢入肉的声音，南门前的这群人完全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被箭雨所吞噬。
　　“保持队形，继续缓慢前进！”陈平继续喊道，此时已经没有人再能抵挡得了他们，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在强大的修士，终究会陨落在纪律与配合之下。
　　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这支军队一点点地朝着皇城靠近，那沉闷的脚步声听得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阵恐惧。
　　雨渐渐停了，这声音听得愈发明显了。
　　“噔！噔！噔！”这声音传入皇城中，惊醒了许多人。
　　不知多久，林宵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只感到大地都好似在颤抖一般，出了门，看着已经有些晴朗的天空，乌云将月亮放了出来，再朝着南门的方向看去，她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南门早就已经起了火，而且还有许多人朝着那里赶去，那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是一声巨响，她听得很明确，也很肯定，那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巨响过后，便又是一片大火，以及血肉横飞。
　　最后，陈平和江玉终究是突破了南门，禁军们终于“进入”了皇宫之中。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林宵，只是朝着小皇帝所在的皇城中央冲去，而这一路上，他们遇人就砍。
　　林宵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想要朝着小皇帝那边冲过去，可是理性告诉她，一切已经发生了，她能否活下去，都已经成了个问题。
　　只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雨停了之后，火烧得愈发旺了，甚至它比禁军行进得还快，不觉间就蔓延到了小皇帝所在的行宫。
　　陈平见状，看了江玉一眼说道：“我去搞定小皇帝，你去搞定其他人！”
　　江玉没有回答，只是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
　　至于陈平则是带着一群人迅速前进，要赶在大火烧死小皇帝之前，把小皇帝给捞出来。
　　天色将曦，烈火燃尽了夜色，滚滚浓烟熏得大殿里的小皇帝直咳嗽，“咳！谁点的火！”
　　“陛...下，是起火了。”
　　“谁敢点皇宫？！”
　　“陛下，是...”老太监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就是一道巨响，陈平直接踢翻了大殿外的屏风，此时新日初升，第一缕阳光直接射入了大殿之中，将如同流动的火带入了小皇帝的瞳孔之中。
　　“是政变。”陈平冷冷说道。
　　小皇帝一时间震惊都说不出话来，朱漆金柱上烈火燃烧着，还有铁甲的寒芒，这里已然不再是天下权力的至高之处，而是一片地狱。
　　小皇帝刚想开口说什么，陈平就直接把他拎了起来，直接走出大殿之外，对着外面的士兵们挥了挥手，顿时就有几人持戟而入，将那老太监也拎了出来。
　　“陛下。是禅位，还是如何呢？”陈平露出了为数不多的笑，这笑看得小皇帝内心直发麻，这一幕似是那般熟悉，上一次还是商瞿带着他呢。
　　“你，你就不怕别人也跟你一样？”
　　“不会的，因为今天过后，灵心府就只有皇帝，没有修士。”
　　“皇帝才是天下的主人。”
　　“至于修士们，他们早该退出这舞台了。”
　　陈平看着太阳将阴云驱散而去，大笑说道：
　　“四海四海，谁主我土？八荒八荒，谁主我民？君吏君吏，何畏修者？王师王师，何拜天门？”
　　这一次，我想做一道自古未有的光。
　　陈平看着升起的太阳，心里默默说道。
　　江玉不知何时已经赶来，他赶忙跑了上来，站在了陈平旁边。
　　陈平见到他来，才正式向着台下的禁军们宣告着：“旧主荒淫，不务国事！以致修者掌政，祸乱中土！修者，自灵汉而至齐世，皆上人也！故今昭告四合，天下之主者，帝王也，非修士也！而新主者，将军也！”
　　早早准备好的禁军迅速捧上龙袍与冕旒，套在了江玉的身上，新日与烈火，昭示着新王朝的建立。
　　“我朝号为，宁！”
　　一个新的时代，就这么到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的禁军纷纷开始磕头，因为他们知道，论功的时候到了，旧的集团利益划分体系很快就要崩溃了。
　　紧接着，陈平和江玉便带着军队，开始在整个灵心府里扫荡着，他们联合起曾经被商瞿迫害的地主们，将屠刀挥向了宗门与修士们，地主们自然乐意干这些事情，毕竟修士和宗门就是阻碍他们土地兼并的最大阻力，过往的朝廷又多亲近实力强劲的宗门，根本看不起他们这群世俗的地头蛇。
　　但这一次，他们终于见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超越修士们的机会，修士们超脱帝国秩序之外的时代，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