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花开》唐七洲

16、第十六章

　　长安城门前——

　　这算是凤城第一次踏出长安，他守在长安城门前，静静等待着南梁国使臣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凤城看见远处有模模糊糊的人影，但还没等凤城发问，就听见一随从说道：“凤小侯爷，大抵是南梁国使臣到了。”
　　“嗯，知道了。”凤城看向渐行渐近的浩荡人群，黑眸中并无任何情绪。

　　人群越来越近了。

　　直至他们的样貌被凤城一行人清清楚楚地看见。

　　为首的男人身穿一袭木槿紫色衣裳，脖颈上挂着一块异形的紫玉，里面隐隐有光彩流转，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隐含其中。他的右手腕上缠着蛇形环链，由手腕延伸到食指指尖。头戴一顶紫金色发冠，高贵大气，剑眉星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域气息。
　　他便是南梁国大皇子——苍锦，在富家子弟排行榜上稳居第三的宝座，他的实力绝不能小觑。

　　苍锦的身后跟着一大批南梁国随从，以及一辆马车。凤城猜测，里面坐着的大概就是南梁国唯一的公主——苍玥。

　　“我乃南梁国使臣苍锦，此次前来是为两国和平之事。”苍锦从怀里掏出一块南梁国皇室令牌，展示给凤城一行人看。
　　“南梁国大皇子……”凤城顿了顿，“久仰大名。”

　　“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苍锦问道。
　　他瞥见凤城之时，眸子中快速划过一抹惊艳之色，看凤城如此，苍锦断定，他的身份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但还未等凤城开口回答，便被马车里的人儿打断。

　　“大哥，我们到长安了？”一双芊芊玉手掀开了马车车帘，从里面出来了一位绝色美人。

　　她穿着丁香紫色衣裳，上面缀着金色珠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仿佛在弹奏一首美妙的乐曲。她的左右手腕上佩戴了一对紫色宝石鎏金链，宝石在盛夏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紫色玉珏镶嵌于金链之中，锁在她那青丝间。她眉眼间与苍锦有几分相似，但是她身上却散发着苍锦没有的傲娇。

　　“嗯。”苍锦点头应答，“你怎么出来了？”

　　凤城猜的没错，她便是苍玥。作为南梁国唯一的公主，她是南梁国皇后的掌上明珠，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的天之骄女。

　　“马车停了有一阵儿了，我便想着出来看看。”

　　那马车就跟在苍锦后面，苍玥又不傻，马车停了自然有它停的道理。

　　“为何这群人还不给我们放行？”苍玥高昂着下巴，轻蔑的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倒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过这也应了她那天之娇女的身份。

　　“玥儿，不得胡闹。”苍锦连忙制止苍玥，他深知他这个小妹的性格，久在南梁国的她，早已经被惯坏。

　　“喂！说你呢。”苍玥没有理会苍锦的话，她指着凤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快点给本公主放行！”
　　“玥儿！”苍锦有些急了，连忙对着凤城赔礼道歉，“还请小公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从小便被娇生惯养坏了，虽然跋扈了些，但是她没有恶意的。”

　　凤城没有回答，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盯住苍玥，从小就没有人能如此命令他。
　　她苍玥娇生惯养又如何，到了大亓，到了这里，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守这里的规矩。

　　凤城想要给苍玥一点教训。

　　“铭叔，去让他们开城门。”凤城给旁边的凤铭使了个眼色，那双黑眸中出现了少有的算计。
　　“是。”凤铭接到指令，很快便吩咐了下去。

　　片刻，长安城门口的守卫将鹿砦移了开来。

　　“开城门——”随着这一嗓门，城门口缓缓打开，长安里的百姓耐不住好奇心，纷纷靠近观望。

　　“恭迎各位来到大亓长安。”凤城见状轻笑，他的声音很大，使城内的百姓也能听清一二。

　　“算你识相，本公主就原谅你了。”苍玥依旧趾高气扬，她以为这个俊俏的小少年臣服了，殊不知，她已经掉进了凤城设的局里。

　　“识相？”凤城眼神变得犀利，“三公主，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里，是大亓，不是你的南梁国！”
　　还未等苍玥反驳，凤城便指着城门上“长安”二字说道：“这是长安，轮不到南梁国皇室子女做主，也由不得你放肆。”

　　“这是怎么了？”城内的百姓大概是意识到不对劲。
　　“对啊对啊，怎么还吵起来了？”另一百姓搭着茬。
　　“对面是南梁国的使臣吧。”又一百姓说着。
　　“听说南梁国的三公主也来了，她为人跋扈，八成是那小公主挑的事。”
　　“但看模样是我们占上风啊。”
　　“……”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城内的躁动自然也引起了城外一群人的注意。

　　听到这的苍玥急眼了，大声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公主如此说话，不想要你的狗命了吗？！”

　　苍锦并没有制止，他知道苍玥的性格，除了父皇，大概没有人能管住她。只是，他想知道眼前的白衣小少年到底是何人。

　　“放肆！”凤铭忍不住了，他真想上去打这个什么狗屁公主一顿，他家小侯爷什么时候被如此对待过。
　　“铭叔。”凤城打断了想要报出凤城身份的凤铭。

　　见凤城如此，凤铭也忍气吞声闭了嘴。

　　“本王的身后就是长安，三公主觉得应该是谁先死？”凤城挑挑眉，戏谑地说道。
　　“你敢！本公主可是南梁国使臣！”苍玥其实害怕了，因为他们身处大亓，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没办法，她只得搬出南梁国使臣这一身份。
　　“三公主要是死在这，南梁国也不会为你报仇的。”凤城冷笑，“比起三公主的命来，本王觉得应该是国运更重要一点吧。”
　　“不会的，你在胡说些什么……”苍玥这话也没了先前的气势。

　　“小公子，小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她。”苍锦见状求情道。来这本就危险重重，他真不敢确保大亓有没有想杀他们的心。
　　“大哥……”苍玥还想说些什么。
　　“住嘴！”苍锦吼道，“回你的马车里去。”
　　“哼！”苍玥给凤城留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随后便钻回了马车里。

　　“来了这，就要守这的规矩。”

　　凤城的声音足以让城内的百姓听个大概，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城内的百姓听到的。

　　“大皇子，三公主，请吧。”凤城勒马掉头，带着这群人进了长安。

　　“来了来了。”城内的百姓见状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那三公主呢？竟然在大亓的地盘上撒野。”
　　“就是就是，真不知天高地厚。”

　　众百姓纷纷指责着苍玥，骂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而苍锦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场算计，他刚才还纳闷为什么开了城门还不让他们进去，敢情这小公子是想让苍玥在大亓丢脸面。
　　真是聪慧，苍锦自叹不如，他愈发的好奇凤城的身份了。

　　“那是谁啊？”一百姓指着凤城问道。
　　“别瞎指，那可是凤小侯爷。”另一百姓说着。
　　“是凤小侯爷！”在阁楼上的一百姓惊呼，“凤小侯爷威武！”

　　“凤小侯爷威武！”

　　“凤小侯爷威武！”

　　“……”众百姓见状纷纷大喊道。

　　随即他们讨论的话题也由苍玥转变为凤城。
　　“凤小侯爷就是凤小侯爷，真是给大亓长脸。”
　　“谁不说呢，凤小侯爷真是霸气。”
　　“武有南宫将军，文有凤小侯爷，他们南梁国拿什么跟我们相提并论。”
　　“……”百姓讨论声络绎不绝。

　　躲在马车里的苍玥气极了，她何时受过如此的谩骂，在南梁国谁不捧着她供着她，到了这里可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苍锦在讨论声中得知了凤城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凤小侯爷——凤城，那个因为贪玩在富家子弟排行榜上屈居于第二的小少年。

　　传闻中的白衣倾世，苍锦算是见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在百姓的讨论声中到了皇宫。
　　皇宫门口，陆泉早已恭候在那，见凤城来了，连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道：“老奴见过凤小侯爷。”
　　“嗯，免礼。”凤城跳下马，摆摆手示意陆泉起来。
　　“谢凤小侯爷。”

　　随后，陆泉招呼身旁的小太监，道：“快去禀报圣上，就说凤小侯爷安全抵达皇宫。”
　　“是，奴才这就去。”只见那小太监跑得飞快，片刻便没了踪影。

　　“凤小侯爷，圣上他们都在等您了。”陆泉靠近凤城，悄声说着，“您安排好后，老奴给您带路。”
　　凤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铭叔。”凤城转头望向凤铭，“你去安排。”
　　“是。”凤铭立刻会意，赶忙安排开来。

　　南梁国使臣们见状也都下了马或者马车，在凤铭的安排下很快便整顿好了。
　　“各位，里面请。”凤城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又说道：“小泉子，带路。”
　　“是，凤小侯爷。”陆泉不敢耽搁半分，连忙为凤城一群人开路。

　　金云殿——
　　这里是宴会的常设地，由于此次宴请的人较少，所以便将议和宴会设在了这金云殿内。

　　原本只有寥寥几人，但在赵睿听人汇报完长安城门前一事后，他便迅速下令请来了在富家子弟排行榜与大家闺秀排行榜上排行前十的人，为的自然是给凤城撑场子，扬大亓威风。
　　只不过赵睿一众人本以为长安城门前的“战争”凤城会败下阵来，没想到凤城竟能如此完美的应对，属实令众人没有料到。

　　这一群人都是在富家子弟排行榜与大家闺秀排行榜上排行前十的人，虽不能说是天才，但聪慧还是配得上的，可惜他们却被凤城的贪玩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这个在富家子弟排行榜上稳居第二的小少年的本事。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陆泉率先抵达了金云殿。
　　“奴才参见圣上。”

　　“城儿呢？”赵睿问道。

　　话音刚落，就瞧见一袭白衣倾世跨进金云殿内。

　　“参见圣上。”

　　再次令众人没有料到的是，凤城竟然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要知道，凤城出身极高，背景又硬，他不会随便给人行礼，就连皇帝也包括在内，平日里一声“表哥”便草草了事，如今却行了大礼，而且十分标准，怎能让众人不吃惊。
　　他们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那个贪玩的凤小侯爷吗？

　　“苍锦携南梁国众人见过大亓圣上。”苍锦紧跟其上。
　　南梁国的使臣们听罢连忙行礼，他们将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微微弯腰，行了南梁国特有的参见礼仪。

　　“大皇子不必客气。”赵睿眸中并无波澜，“入座吧，各位。”

　　苍锦点点头，带着苍玥一众人坐到了大亓提前为南梁国使臣准备好的位置上，而凤城则是坐到了凤云清旁边，或者可以说是南宫泠的旁边。

　　凤城刚坐下，一旁的凤云清便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似是欣慰，但更多的是骄傲与自豪。
　　凤城见状，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向凤云清自夸，而凤云清也是十分迎合凤城，父子俩的戏码被身旁的林夕瑶看得清清楚楚。

　　出于重要场合，林夕瑶轻拽了下凤云清的衣袖，示意他俩注意场合。
　　凤云清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褪去了眼眸中的骄傲与自豪，恢复了先前那一副严肃的模样。
　　见凤云清如此，凤城也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与凤云清不同的是，他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金云殿内的每一个人：

　　主位上坐的自然是赵睿，他今日依旧身着明黄色龙袍，尊贵又威严；

　　赵睿的右边坐着凌语兰，毕竟是议和宴会，涉及两国，她这个当皇后的没有理由拒绝出席。凌语兰身穿金银丝凤服，头戴凤冠金钗，玉颜上抹着较为浓厚的胭脂，身上的珠宝配饰更是华贵至极，但这些配饰凑在一起倒显得有些庸俗；

　　赵睿的左边坐着韩芷芸，一身淡蓝色长裙，虽然还是如此朴素，但也难掩她的姿色；

　　凤城接着观察，主位依次往下是五皇子赵子耀，三皇子赵子枫与四公主赵含雁——赵子耀一身浅黄色皇子装，颇有威严之风；赵子枫与赵含雁则是鸢尾蓝色的衣裳，清新淡雅，多了几分活泼。

　　观察到此的凤城不明白，为何皇子公主只来了三位？

　　再往下便是南宫泠，凤城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他以为南宫泠没有发觉，其实南宫泠早就将他的作为尽收眼底了；

　　然后往下便是自己，再往后是凤云清与林夕瑶，林夕瑶罕见的穿了一身紫衣，但看看凤云清那身紫色官服倒也有了说法，凤城轻叹，他爹娘果真是恩爱；

　　往后是叶恩，他也是紫色官服，虽然凤城与他有些许亲戚关系，但凤城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随后便是凌千岚，凌家唯一的嫡子，凤城与他认识，但也仅仅是认识，能叫出名字罢了；

　　后面是两位女子，凤城也认识，是苏若云与苏若仙，一紫一粉，各有千秋，但相传两人关系并不怎么样。

　　大概观察一遍后，凤城也明白了为何只来了三位皇子公主，因为这些人除了皇帝皇后都是富家子弟排行榜与大家闺秀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人，想想长安城门前一事，也难怪会让他们来了。

　　“路途遥远艰辛，大皇子辛苦了。”赵睿象征性地客套了几句，“这是大亓上好的茶，可解舟车劳顿。”
　　“苍锦谢过圣上的关怀。”苍锦轻笑，客套话罢了，搞得谁不会似的。

　　“大哥，何必客套那么多话，我们来又不是为了寒暄。”苍玥单枪直入，打断了两人的客套。
　　“玥儿！”苍锦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他这个小妹的性子真是令人堪忧，以后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
　　苍玥撅了撅嘴，最终没说什么。

　　“三公主的性子果真直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聊聊正题吧。”赵睿说道。
　　“战争已经让两国遭受重创，和平乃是两国都想要的结果，但和平需要两国造就。”赵睿再次开口道。
　　“自然。”苍锦不再理会苍玥，他继而望向赵睿，但他的目光还留意着赵含雁。

　　早在苍锦跨进这大殿的时候，便被这个长相倾国倾城的女子吸引住了，在苍锦眼里，赵含雁就是百花齐放中最艳的那一朵，她的一举一动狠狠地牵制住了苍锦的心。

　　“这是我们大亓拟定的和平契约。”赵睿拿出一纸契约，示意陆泉交给苍锦，“大皇子看看还有何不妥？”

　　苍锦接过那一纸契约，细细地看了起来，上面大概就是说：两国不得随意开战，确保和平；两国边界开放交融，促进发展等一系列和平措施。
　　契约纸的末尾签署了赵睿的名字，与之临近的余地是留给南梁国的签署处。

　　“若是大皇子觉得没有问题，便签署契约吧。”赵睿吩咐下人拿来了笔和墨，并让陆泉递到了苍锦面前。
　　“大亓诚意满满，南梁国自然是没问题的。”苍锦拿起笔，沾了些许墨，在契约纸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签署完成，契约生效，表面是和平了，可是，那些看不见的暗流涌动又怎会甘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