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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已完结] ...

  •   我的母亲是苏州最出名的绣娘,经她手的绣品都被奉为佳品,千金难求。

      她被重金聘请,去京城为皇室效力。

      不过半年,她被诬陷是敌国派来的细作,被打入大牢。

      我混进了京城,亲眼看到我母亲被处以极刑。

      多番打听才知道,是我母亲不小心看到宁远侯千金给一位贵公子下药,才反被诬陷。

      然后,我混进了侯府千金的院里,成了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

      1

      宋清雅坐在椅子上,面前是跪坐一排的丫鬟还有两个绣娘。

      “还是京都手艺最好的绣娘,不过让你们改个荷包样式都改不好,真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

      她又指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丫鬟们,每个人的嘴都肿的老大,有的甚至如香肠一般,红的充血。

      “还有你们几个,差事差事办不好,就会嘴上功夫,害得我绣错了花样,过两日就是皇后寿宴,我拿什么送给寒哥哥?”

      宋清雅口中的寒哥哥是当朝宰相的小儿子江寒,从小到大一直才华出众,现在更是京都最炽手可热的人物,前一段时间他刚刚参加了科考,凭他的能力,中甲榜轻而易举。

      宋清雅不是京都里唯一喜欢江寒的人,但却是最大张旗鼓的一个。

      刚才也是她,哼着小曲儿听着丫鬟嘴里的奉承一脸的傲色,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绣成了四不像,反倒怪起旁人来。

      可侯府权势滔天,侯府嫡女更是被骄纵的无法无天,对下人既大方又狠戾,众人心里有怨,也没人敢表现出来。

      我站在远处,见她的手又要落在丫鬟的脸上,走了过去。

      “姑娘,让我看看。”

      她在气头上,把荷包带着针一起扔到了我的脸上,脸上有一瞬间的刺痛,但我面不改色,拿起那荷包就改了起来。

      “姑娘,您瞧瞧,可还满意?”

      我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奉上,她拿过细细地看了两眼,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没想到你一个小丫鬟还有如此精妙的绣功,看起来比我绣的还好。”

      “不过我看你这针法眼熟,教你的师父可是京中的绣娘?”

      我答道,“奴婢雕虫小技,怎敢跟姑娘相较。”

      “不过是少时得母亲教导,哪能跟京中的绣娘们比。”

      宋清雅用脚抬起我的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奴婢初蓉。”

      “都学着点,一个两个再嘴上厉害手脚不麻利,本姑娘就把你们全部卖到春楼。”

      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金瓜子扔在了地上,“这些东西就赏你了。”

      “日后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2

      我是新入府的丫鬟里,第一个这么快走到主子跟前伺候的。

      其他的丫鬟还在受早入府的大丫鬟的气,我却已经陪着宋清雅入宫参加寿宴了。

      皇后的生辰举办的非常隆重,除了宫里的嫔妃,还邀请了各位重臣参加。

      宋清雅打扮的十分艳丽,正看着在清凉台处吟诗作乐的几位公子,双目含春。

      附近的女眷只敢在原地偷偷看,宋清雅却直接往清凉台走了过去。

      我没敢抬头看,但猜也能猜到,能让宋清雅如此不顾礼节的,也只有江寒了。

      “寒哥哥。”

      江寒向宋清雅微微拱手,“是清雅妹妹,我一会正要去寻你呢。听说是你多求了一份拜帖,我才能有此殊荣,多谢清雅妹妹了。”

      宋清雅的双颊变得粉红,她看着江寒,目光里的爱慕毫不掩饰。

      “寒哥哥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是自小长大的情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皇后给江宰相家发了一张请帖,江寒又是宰相的儿子里最出众的一个,若无意外,江宰相和夫人也会选择带着江寒这个儿子来。

      但宋清雅心悦于他,求皇后给江寒单独发了一张帖子,署名不是宰相府,而是江寒,不但只她一人独有,更体现着皇室的殊荣。

      可当朝天子生性多疑,素来不喜后宫中的人和前朝有所瓜葛,更何况那人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宋清雅的这位皇后姑母是冒着风险答应的这件事,却被宋清雅说是举手之劳。

      举手的不是她,可不是轻轻松松吗。

      那几位和江寒呆在清凉台的公子纷纷告辞,清凉台只剩下我们三人。

      趁着那几位公子离开,我想抬头看看江寒的模样,却意外和他四目相对。

      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宋清雅那么关注江寒,自然看见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连忙说道,“江公子,我们姑娘是要送礼物给你。”

      宋清雅这才想起来那个荷包,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递给江寒。

      “这是清雅的一番心意,还请江寒哥哥不要嫌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声音。

      “阿寒,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3

      来的是一个女子,她叫他阿寒。

      那女子走到江寒身边,和他并肩而立,“这位是?”

      看见江寒身边站了别的女人,宋清雅的目光已经快要喷火,更别说听到她喊得那声‘阿寒’了。

      江寒刚要开口介绍,宋清雅先他一步,语气有些冲,“我是宁远侯府嫡女,你是谁?怎么敢如此亲昵的叫寒哥哥?”

      宋清雅连名字都没说,显然是不把那女子放在眼里,可她却不恼,娉婷俯身行了同辈礼,“原来是宋姑娘,我叫姜羡禾,家父是户部侍郎姜源。”

      江寒站在她身侧,虚扶住她的胳膊,补充道,“清雅妹妹,我如今已经和羡禾有婚约在身,刚定下来,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宋清雅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羡禾。

      她喜欢江寒这件事是京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姜羡禾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敢跟宁远侯府作对,就说明,江寒是真的爱她。

      姜羡禾拿起江寒手里的荷包,赞道,“宋姑娘的手真是巧,这针法竟然如此精妙。”

      宋清雅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姜羡禾接着说道,“不过这心意是好,上面的图案就不太合适了,并蒂莲可是送给有情人的,宋姑娘可是选错了花纹?”

      宋清雅半天说不出话来,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江寒说的有婚约在身自然也被别人听到。

      若这时她承认了对江寒有情,那可就真成别人的笑话了。

      见状,我走上前,行了个礼,“羡禾姑娘,并蒂莲并非只象征着永结同心,更是寓意着吉祥。”

      “皇后娘娘今天生辰,江寒公子前几日又刚刚参加完科考,奴婢觉得,我们姑娘绣并蒂莲给江公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话已经说道这份上,若是她还咄咄逼人,就是她不懂事儿了。

      江寒见状收下了那荷包,向宋清雅拱手回礼,“既如此,感谢清雅妹妹了。”

      然后,他将那荷包别在了羡禾的腰带上。

      走到一处寂静地,宋清雅这才开始发泄自己已经到达极点的怒气。

      她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用了权力,使劲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只有挨第一下的时候吭了一声,跪在地上任由她不停打骂。

      “贱人!这个贱人!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怎么敢染指我的寒哥哥?她是个什么东西!”

      我身上已经皮开肉绽,衣服都被血迹染透,她停了手,喘了口气。

      “姑娘说的对,那羡禾实在是自不量力,姑娘身份尊贵,和江寒公子是天作之合,她居然敢插足。”

      我的声音虚弱,但说的话顺她心意,让她的气消了一些。

      “我和寒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他一定是被贱人蒙蔽!”

      “若不是那次那个下贱的绣娘坏了我的好事儿,我早就跟江寒成亲了,还有她什么事儿?”

      “羡禾和那绣娘一样下贱!所有坏了我的事的人,都该死!”

      4

      我母亲本是苏州有名的绣娘,因为技艺高超,被京城的人看中,重金聘请她去京都,为皇室服务。

      我母亲本想着安稳下来就把我接过去,怎料好景不长,我母亲是细作的消息传到了苏州。

      整个苏州绣院都被严查,看有没有遗漏的敌国细作。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母亲就是一个在绣功上极具天赋的人,在苏州活了几十年,怎么突然成敌国细作了?

      我拿着母亲留给我的盘缠不远万里来到了京都,刚入城门的当天,我就看到众人围观。

      挤进去后,发现受刑的就是我母亲。

      母亲那日的惨状我夜夜都会梦到,我立誓要为母亲讨回公道。

      我花重金买通了宫里的人,多番打听之下,才得知我母亲被诬陷是细作那天发生的事。

      宋清雅为了和江寒在一起,想着在宫宴上偷偷给他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就在她安排人往江寒的吃食里下药的时候,刚好我母亲来给皇后送绣品。

      二人大眼瞪小眼,宋清雅从屋后赶来,然后脑子一转,说我母亲是细作,要在宫宴上下毒。

      当今皇帝最是多疑,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那日吃食上面的白色粉末是作不得假的。

      宋清雅怕事情败露,急急让她的皇后姑母劝说皇帝处置了我母亲。

      他们处理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别说审问了,就连找个太医验一下那东西是什么都没有。

      我母亲哭着喊着冤枉,但都无济于事。

      一条人命,就这么稀里糊涂轻描淡写的被揭过去。

      事后,我母亲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我想去收殓她的尸身,却发现宋清雅竟然在拿鞭子打她的身体,嘴里还不停叫骂着。

      我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指甲扎进肉里也不觉得痛。

      5

      宋清雅将寿礼送到了皇后的宫中,同时让人找了一套新的衣服给我穿上。

      皇后见到我的惨状,只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连一句责备也没有。

      我终于明白,宋清雅的嚣张跋扈,不全是仰仗着她那熟用兵法的老爹,还有这个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

      我忍着剧痛换上了衣服,刚走到宋清雅旁边,就被她安排了差事。

      皇后还以为宋清雅给她安排了什么惊喜,没想到是一场惊吓。

      我跟着宋清雅来到清池旁边,身上的剧痛被迫让我非常清醒。

      在宋清雅落水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假石旁边一闪而过的碧绿身影。

      今晚穿绿色衣服的姑娘很多,可那么清新脱俗的碧绿只有姜羡禾一人。

      我故作震惊地大声呼救,清池离大殿不远,我的叫嚷甚至惊动了皇上和皇后。

      “必须给朕严查!朕倒要看看,谁敢在宫宴上玩这么下三滥的勾当!”

      宋清雅裹着厚厚的被褥,坐在皇后的床榻上瑟瑟发抖。

      宫宴被迫暂停,屋子里来了很多人,江寒带着姜羡禾站在前面,江寒的眼睛里带着担忧,而姜羡禾看向宋清雅的眼神,分明像是再看一个蠢货。

      宋清雅的身体还颤抖着,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姑母……皇后娘娘,您要为清雅做主啊!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皇后看着她的眼神也变了,她不是傻子,现在自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宋清雅自导自演,没想到没能害到别人,反而作茧自缚。

      见大殿没有人搭话,宋清雅突然指着姜羡禾大声喝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姜羡禾陷害我,姑母,她看我跟江寒哥哥举止亲昵,她嫉妒我!”

      如此直白又简单的指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姜羡禾往前一步,微微欠身,“禀告皇上,且不说臣女和江寒已有婚约在身,和宋姑娘更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江寒把宋姑娘当妹妹,我理应是照拂的,实在是没有陷害宋姑娘的理由。”

      姜羡禾明明是解释缘由,说的话却是一下一下砍着宋清雅的心窝子,她怒火中烧,全然不顾殿内的皇帝和皇后,拿起床上的枕头往姜羡禾身上扔去。

      江寒护着她,被宋清雅这么毫无道理的一闹也有了脾气,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埋怨。

      宋清雅又愤怒又委屈,“怎么不是她!就是她在背后推得我!那水下还放了毒蛇,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陛下,皇后娘娘,你们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

      姜羡禾冷笑一声,“宫人把宋姑娘救上来后,确实在池底找到了五六只蛇,但我们都是刚刚来人禀告才得知,宋姑娘如何知晓?”

      宋清雅眼珠子胡乱转,说的话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有底气,“你大可以撒谎说你也是才知道!那蛇要扑上来咬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羡禾淡淡道,“这天冷的刺骨,清池里的水就更别说了,都结了薄薄一层冰,那几条蛇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冻得团成了一团,宋姑娘一直在水上挣扎,竟还能看到沉在水底的蛇,这等观察能力,实在佩服。”

      宋清雅哪里被人这样咄咄逼人的逼问过,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忙不迭问我,“初蓉,你是不是看见了姜姑娘陷害的我?”

      我惶恐跪下,还没等开口,姜羡禾抢先一步道,“谁不知初蓉是你身边的丫鬟,她的说法怎能作数?”

      她跪在地上,向皇帝叩首,“为还臣女清白,还请陛下皇后娘娘严查此事。”

      皇上不是傻子,宋清雅的话错漏百出,任谁都能猜出这事情的原委,哪还用得着查。

      “大臣们还在宴会上,此事就交给皇后处理吧。”

      皇帝走后,皇后的脸色已经铁青,宋清雅这么一闹,再加上之前单独给江寒发请帖的事,已经让皇上不满,她若是再偏私,肯定会让皇帝心里有隔阂。

      “本宫会查明此事,还姜姑娘清白,你们先出去吧。”

      6

      众人出去后,宋清雅向皇后坦白了一切,是她故意陷害,姜羡禾是反将一军,她自己不但要吃了这个闷亏,还得受到责罚。

      皇后也对这个侄女产生了不满,再怎么样宋清雅都不该在她的寿宴上闹出这种笑话。

      “以后没有召见你就不要进宫了,我会让皇上收回封你为县主的旨意,你回府好好反省吧。”

      回到府后,宋清雅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但给院子里的丫鬟通通抽了一遍,还砸了许多御赐之物。

      我看着此情此景,低垂着头,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是我在放毒蛇的时候故意等姜羡禾往清池旁来,‘不小心’把宋清雅的手帕落在了地上,她捡到还给我的时候,也是我点了她一下。

      我提醒的十分隐晦,没想到这女子聪慧的很,让宋清雅白白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皇后将众人散去之后,我跑到清池旁,有一条蛇偷偷从水底潜了出来,我捏起它的七寸,又把它扔进了水里。

      “初蓉姑娘。”

      我看向来人,笑道“羡禾姑娘身体无碍吧。”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裙,那一大片青苔,她清理起来应该也狼狈的很。

      “你为何要帮我?宋清雅派你来的吗?”

      我只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眼里的恨意显露,让她也大吃一惊。

      “你……你不是宋清雅的人?你和她有仇?”

      “宁远侯家权势滔天,纵女无度,我不过是和她有血海深仇的其中一个罢了。”

      姜羡禾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你自己也说宁远侯权势滔天,又有皇后撑腰,你想要扳倒她,难如登天。”

      我看着姜羡禾,“江寒做事首鼠两端,从他对待宋清雅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所以关键时刻,我需要你的帮助。”

      7

      宋清雅刚在家消停了两天,就不管不顾地去了宰相府。

      江寒不愿意见她,让小厮撒谎说自己不在家,没想到宋清雅直接闯到了他的屋子。

      “江寒哥哥,我和你可是从小到大的情意,你也不相信我吗?”

      江寒起初对她还冷冷淡淡的,但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再加上青梅竹马的情分,他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羡禾平白受此诬陷,你也要向她道歉才是。”

      宋清雅的心里恼的都要喷火,但还是故作委屈。

      “那日的事确实是我糊涂,可还不是因为寒哥哥你?有了姜羡禾之后,你对我就没有从前的偏爱了,我只是怕你忘了我。”

      江寒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适时地插了一句嘴,“姑娘,太医说你从前的病根还没养好,如今又寒气入体,实在是不宜在外面吹风,今日的药还没喝呢,我们快些回府吧。”

      江寒也不说让宋清雅道歉的事情了,全然沉浸在从前对她的亏欠里。

      “麻烦初蓉姑娘带着我的小厮去侯府取药吧,如今天气寒凉,来回挪动对清雅妹妹的身体也不好,晚上用过饭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在宰相府用过晚膳,宋清雅的心情大好,回到府上,破天荒的开始关心起下人。

      “初蓉,你的伤好点了没?我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用了保准明个就大好了。”

      我笑着收下。

      宋清雅和江寒小时候的事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时小时候贪玩,冰天雪地里,他俩没有告诉大人偷偷跑到远处玩,找不到回去的路,两个人都快要冻晕了,是宋清雅把自己的狐裘罩在了江寒身上,等到有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太医说,再晚来一会,宋清雅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只要江寒还记挂着这件事,就绝不会狠下心对宋清雅不管不顾。

      我一边给宋清雅捏着腿一边说道,“奴婢人微言轻的,江公子若不是心里惦念姑娘,又怎么会因为奴婢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主意?”

      她果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那是自然,江寒哥哥对我向来是和别人不同的。”

      “姑娘说得对,看起来江公子对那羡禾姑娘也没有多少情分在,她还借着江公子的势如此羞辱姑娘,真是分不清自己的斤两。”

      “她还跟别人说,江公子是如何喜爱她,能让一向介意家世门第的宰相同意未来的亲家只是一个户部侍郎,听说江公子择日就要请皇帝主婚,估计也是姜羡禾撺掇的。”

      宋清雅已然气急,一脚踢在我未愈的肩膀上,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又不得不忍住,跪伏在地。

      “江寒的妻子只会是我,那姜羡禾是个什么东西?!”

      8

      这天,京城科举放榜,江寒的名字赫然在列,宋清雅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说着要亲手给他缝制一件衣裳,让我跟着她去挑块料子。

      刚走进屋里,恰好碰见了姜羡禾,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正坐在椅子上等。

      宋清雅走到她身边,哎呦一声,“这不是姜家姑娘吗?怎么,一个人来挑料子了?”

      姜羡禾起身,笑着行了个礼,“原来是宋姑娘,掌柜的说江府订的嫁衣布料到了,正巧江寒中榜,我想着给他做一件寝衣,就先自己来看看,有入眼的再让江寒来帮我拉回去。”

      “宋姑娘怎得出来挑料子了?可是要准备初春的衣裳?”

      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宋清雅的心情暴怒。

      刚好掌柜的把江府订的布料拿了出来,正红色的蜀锦看着就高贵大气,用它做成嫁衣一定耀眼夺目。

      “姜姑娘,咱们听皇上吩咐上的这一批料子,您看看,这可是满京城都找不到的好料子。”

      宋清雅怒不可遏,抄起桌子上的剪子就要把那布料毁掉,姜羡禾只身一人,只能用身子去挡,胳膊上被划了很长一道血痕。

      我连忙拦住她,“姑娘,这可是皇上吩咐的,您可不要上了她的道,皇上现在对咱们还有怨气呢,她这就是故意的。”

      宋清雅听到这话勉强冷静了下来,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回府!”

      姜羡禾把我扶起来,给了我一张纸条,我没有看她,跟在宋清雅身后离开了。

      当天晚上,江寒就让人传来了信件,我拿到信后偷偷打开看了。

      不知那姜羡禾是怎么跟江寒说的,他真的动了气,都说出了‘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话。

      宋清雅看到后,自然又是一阵作闹,一边打着丫鬟发泄一边怒骂姜羡禾。

      可第二天,她的怒气就一扫而空,面对我也是笑呵呵的模样。

      她让我换上了她的衣服,换好之后,和我一起背对着嬷嬷,问道,“怎么样?像不像?”

      那嬷嬷一开始就是相中了我和宋清雅相似的身段,不然也不会接受我的贿赂,让我入宋清雅的眼。

      “真是极像,姑娘的眼光真好,这下可省了不少麻烦。”

      就这样,我扮成宋清雅的模样日日在房间里绣花,而宋清雅则扮成府里的丫鬟,经常偷偷摸摸出门,我向她带去的丫鬟小厮打听,他们的嘴巴竟都紧的很,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只好暗暗等待机会,没想到老天爷助我,这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9

      宁远侯凯旋归来,不过三日就快要到京城了。

      宋清雅的这个父亲对她虽然宠爱,但生平最要面子,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出有损宋家清誉的事情,宋清雅在他的面前也是乖顺的紧,不敢有一点出格的行为。

      在家憋了七天,宋清雅终于忍不住,求得她爹同意,带着一众人出府了。

      不过还是同样,她让我带上头纱,装作她的样子在荷花池旁赏花,她则是换上了我的衣服,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往别处去了。

      她去的匆忙,没有发现换上她衣服的并不是我,而是其她丫鬟。

      我知道宋清雅经我那么一激一定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妄为,竟敢私会外男。

      宋清雅已经毁了自己皇后姑母的寿宴,现如今,又想在自己亲爹的凯旋宴上做文章。

      我提前给姜羡禾递了消息,让她万事小心。

      到了侯府开宴那天,宋清雅偷偷把几个男人领了进来。

      宁远侯正在前厅被人灌酒,后院传来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江寒扶着姜羡禾,在厢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天,宁远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天性□□的女儿,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在自己的屋子里与外男苟且,而且还不止一个。

      宁远侯是最要面子的,当着众人的面把宋清雅打的奄奄一息,身边还赤着上身的几个男人见状吓得半死,连连求饶。

      “侯爷饶命啊,是她让我们几个好好伺候一个叫姜羡禾的姑娘,我们几个只是办错了事啊,求侯爷饶命。”

      这话一出,不光侯爷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江宰相的脸黑的像煤炭,姜羡禾更是当场哭的梨花带雨,说着说着就要投河自尽。

      “我素日与宋姑娘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宋姑娘不痛快,竟然差点被人毁了清白……”

      江寒见状心疼的不行,把羡禾搂在怀里轻声安抚,对宋清雅彻底寒了心。

      “我原本顾及着小时候的情意对你处处忍让,让羡禾也对你多加包容,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江宰相也放了狠话,“既然令爱如此容不下我这未来儿媳妇,我们两家从此也别再来往了。”

      宁远侯当场气到晕厥,众人纷纷离去,好好的一场庆功宴竟变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宋清雅怎么也想不明白,给姜羡禾准备的加了料的糕点是怎么混进她的吃食中去的,她又是怎么被人扶到事先准备好的房间里,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内,皇帝听说后,为了安抚宰相一家,直接收了宁远侯的兵权,并派人把宋清雅接到了宫里,让最严厉的嬷嬷亲自教养宋清雅。

      宋清雅身上的伤还没养好,日日还要学习规矩和礼仪,日日愤懑叫苦。

      加上我日日在她耳边说着江寒和姜羡禾的幸福生活,她急火攻心,竟然吐了血。

      10

      宋清雅虚弱地躺在床上,皇后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想着她的姑母能把她从这水深火热的境界中救出去,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两个巴掌。

      “当初你娘生下你就撒手人寰,我久居深宫,哥哥又征战沙场,没想到竟然放任你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家门不幸!你若是还要脸,便好好学规矩,日后我还能让你入别家做个侧夫人,不然,你就老死在这宫里吧。”

      即使宋清雅已经无法无天到了这个程度,得到的惩罚还是如此轻,真是看不过眼。

      我跪在一旁尽心服侍,“您一心一意为了江公子,可是他却受小人蒙蔽,和姑娘恩断义绝,这等薄情寡义的男子自然配不上姑娘,姑娘就别想了。”

      “皇后娘娘也不是真心疼爱姑娘,竟然只许您一个侧夫人,姑娘可是宁远侯府出来的姑娘,怎么能为人侧室。”

      “别人不顾及姑娘,姑娘可要为自己想想,依奴婢所说,姑娘配得上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宋清雅的药里被我混了别的东西,日日服用会让人神志不清,再加上我的蛊惑,她也不负所望,终于惹出了谁也保不了她的大祸事。

      太子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听说了外界的传言,但对于现在过的如此凄惨的表妹也是处处照拂。

      没想到宋清雅将这份情意歪解,趁着晚上混进了太子的房间,并且大放厥词。

      “太子哥哥年轻气盛,身边怎么能没人伺候?我知道太子哥哥对我有意,我也对太子哥哥有情。”

      “皇上如今年老,精神也不大好了,竟然被宰相那一家子小人蒙蔽,太子哥哥何不取而代之?清雅愿意为您效力,宁远侯府也一定是您的左膀右臂。”

      “事成之后,清雅不求能够侍奉在太子哥哥左右,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请太子哥哥替我杀了宰相那一家老小,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听了这些话的太子吓得屁滚尿流,也不顾皇上在哪个妃子那儿休息,连忙遣人把皇上请了过来。

      宋清雅已经神志不清,皇上来到面前了还在原地做着春秋大梦。

      太子跪在地上不敢看皇上的神色,我们一众宫女丫鬟更不敢抬头,皆跪倒一片。

      “朕竟不知,宁远侯如此深谋远虑,不知太子也是这么想的吗?皇后也是如此想法吗?!”

      皇上虽生性多疑但还是对自己的儿子有一定的了解,并未迁怒于太子。

      但为保江山社稷稳固朝纲,太子实在是不能再有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嫡母。

      就因为宋清雅疯魔的几句话,宁远侯终身被圈禁在苦寒之地,皇后也被处死,对外说是病逝,举国同哀。

      宋清雅原本也是要被处死的,是她的好爹爹声嘶力竭地请求皇帝留她一条性命,她被终身幽居冷宫。

      我原本也是要跟着宋清雅一起被处死的,可是我在皇帝面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将自己身上沟沟壑壑的伤痕展示给皇帝。

      皇帝也心惊,我一个丫鬟,没有主子的意思也是干不出什么祸事的,他特许我出宫,但我拒绝了。

      “虽然姑娘对奴婢不好,但也是她给了奴婢生的希望,只求能够在冷宫中和姑娘一起,请皇上成全。”

      11

      宋清雅停了几天药,精神已经全部清醒。

      她手里拿着藤条,上面还有倒刺,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我的身上。

      “都是那些贱人,该死,你们都该死!”

      她不为死去的姑母哭泣,也不为老年还要经受苦难的父亲悲鸣,依旧顾及着自己,真是自私愚蠢至极。

      我这次不在忍让,我抓住了那藤条,双手鲜血淋漓,我一个用力,就把宋清雅从桌子上拽了下来。

      她内里空虚,我还没用什么劲,她就被我扯到了地下。

      “宋清雅,你还记得一个叫清秋的绣娘吗?”

      她一脸迷茫,我‘啊’的一声提醒道,“就是那个破坏你跟江寒一夜春宵的绣娘,被你诬陷是敌国细作的那个绣娘。”

      她还记得我娘,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握着藤条,一鞭又一鞭的抽在她的身上,听到她痛苦的嚎叫,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我娘是那么善良,她本身是没打算告发你的,毕竟你是高门贵女,脸面是最重要的。可你那么心狠手辣,对生命少了点敬畏,你压根不觉得旁人的命是命,注定了你会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人手里。”

      “我本以为,你第一次在皇后的寿宴上出手陷害姜羡禾就会受到惩罚,是我低估了你背后的势力。”

      “皇后竟然对你宽容至此,你这么不给皇家脸面,只是没了个县主的身份,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不就仗着你有一个当侯爷的爹和做皇后的姑母吗?”

      “可是这天下,是陛下说了算。”

      “我不过哄了你几句好听的,你就真当自己是天之娇女了,竟然对着偌大的江山指手画脚,陛下岂能容你。”

      宋清雅在地上胡乱滚着,嘴里一边骂着我‘贱人’,一边躲着我的鞭子。

      “没有人想要害你,一切都源于你自己的私欲,作茧自缚罢了。”

      “喊吧,叫吧,冷宫里就我们主仆二人,是没人会理会你的。”

      “你就在这冷宫里,忏悔你的罪过吧。”

      我日日鞭打宋清雅,把她打的皮开肉绽,冷宫里没有药,她的伤口有的恢复的好,已经结痂,但很快又会裂开,有的地方正在流脓,甚至有蛆虫开始啃食她的血肉。

      我让姜羡禾给我拿了不少坊间的秘药,我兑着水全部喂给了宋清雅,无聊之余还能看出好戏。

      她日日疯癫,蓬头垢面,哪还有人的样子。

      冷宫无人关注,姜羡禾拿了假死药,偷偷把我从冷宫里转移了出来。

      在城门口,我郑重地跪在地上向她行大礼,“感谢姑娘大恩。”

      她身子不方便,让旁边的丫鬟把我扶了起来。

      “若不是你,我早就被宋清雅毁了,我没做什么,反而是你,帮了我大忙。”

      现如今她已经和江寒成亲,肚子大大的,快要临盆了。

      “这里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盘缠,你若是信得过我,郊外有我家的一处宅子,你可以安心住下。”

      我再次向她道谢,没有推脱,拿着沉甸甸的荷包,踩着踏实的土地,只觉得心中的郁结消散了大半。

      走了半日,到郊外的一处小土堆,我做了个简易的墓碑,立在前面,含泪叩首。

      “娘亲,大仇得报,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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