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一摊

1、新同桌

　　高二（一）班。
　　学生到校，往日空旷的教室叽叽喳喳，楼道外吼声冲天。

　　“爸爸——！”
　　“儿子——！”

　　二十万大军见证他们父子重逢。
　　感天动地。

　　林起逢单间背书包，小少年个子窜的很高，一路走进教室，楼道里安静如鸡。
　　昨天晚上熬夜冲分这会困的睁不开眼，趴下就睡了，教室外一点点嘈杂起来。

　　“我去，我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没看错，这是林起逢，林起逢？”
　　“他准点到校！”

　　爸爸揽着儿子一路嚷嚷：“睡个觉碍着各位了是吧？”
　　爸爸上下扫视季渝，勾着儿子的脖子笑道：“哟，稀客。”
　　儿子恰到好处的耻笑。

　　季渝脸紫了紫，屁没放一个走了。
　　他一走，窗口外小弟灰土土溜了。

　　“这人谁啊？”
　　爸爸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林霸霸手下的常任败将之首。”

　　常任败将之首揣着烟躲进男厕。
　　季渝沉着脸吸了口烟。

　　老红人：“季爷。”
　　季爷，小弟对季渝的称呼，不是因为他辈分大，而是他单纯认为“爷”比“哥”更装。

　　小弟忍不住开口：“直接约来干一架。”
　　老红人瞪了他一眼：“季爷不想这么干吗？林起逢那小子怂透了。”
　　小弟嘀嘀咕咕：“怂还是当校霸，那真不够丢人。”
　　“是丢人。”季渝弹了烟灰，“行了，都散了吧。”

　　季渝掐了烟，吐了痰。
　　小弟们一哄而散。

　　老红人压低声音：“要不我使个绊子。”
　　季渝看他一眼。
　　老红人笑了一下走了。

　　教室里。
　　“……我那时候这么沉重，我妈当时踹飞我骑车就走，我又是提书包又是提行李，那个被褥真累的拿不动，你说我为什么不能睡床板呢？”
　　顾里笑着：“儿子好志气。”
　　两人一问一答，说相声似的。

　　江原一人一个巴掌，两手撑在桌前：“林起逢，别装死了！”
　　单矩眼珠子瞪大：“你找死吗。”

　　装死的林起逢动了动手指，埋头接着睡。
　　单矩呼出一口气，转头教育江原：你可别作死，我要命，你不要命吗？”
　　“要啊。”江原无辜眨眼，“这不没醒吗？”
　　“……”
　　你非得招惹一下是吧？

　　“林起逢！你有同桌了。”
　　林起逢活过来了。他皱着眉，抿着唇，无声质问。
　　单矩缓缓坐下去，缓缓发问：“谁啊？是被强迫的吗？”
　　顾里道：“告诉我这位勇士叫什么名字？”

　　“……”
　　江原摊手：“你们怎么这副表情啊？人家成绩挺好的啊，你们不认识吗？白幼安啊。”

　　单矩慢吞吞哦了声，打开手机照读：“八中特显特白帅哥，浓眉大眼特白皮肤，白幼安？”
　　江原：“唉是”

　　林起逢动了动嘴：“同桌？”
　　“是啊。”
　　林起逢指了指自己，又皱起眉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
　　“话不能这么说，有了同桌上课就不会孤单啊，一个人听课多无聊。”
　　“我听课？”

　　单矩捂着他的嘴拽走他，一指脑门：“消停点吧，祖宗。”
　　林起逢耳边消停，收起心思刚趴下，桌子便被人扣了扣。

　　狗日的。
　　这年头睡个破觉真难。

　　林起逢不耐烦，抬眼看见高个子男生站在桌前。
　　男生：“林起逢？”
　　林起逢嗯了声。

　　“我叫白幼安。”白幼安弯弯眼角，“你的同桌。”
　　男生眉眼干净，着装齐整。

　　林起逢承认好看的男生确实让人心情痛快不少，他还没来得及把占同桌座椅上的书包拿开，白幼安伸手碰了他的额头。

　　“……”
　　林起逢皱眉向后躲，白幼安又伸出手。

　　林起逢炸了：“你什么毛病？”
　　顾里哎呦哎呦拉白幼安：“同学同学，没事，他就是不让人碰。”

　　单矩刚忽悠走江原，心累瘫在座椅上。
　　什么世道。

　　白幼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发烧了。”
　　林起逢知道自己发烧，昨夜为了省事冲了凉水澡。
　　不想动。

　　林起逢任他抓住手腕，尽量说的不那么冲：“喝杯水，睡一觉都没事了。”

　　顾里：“你家发烧这么治？”
　　林起逢低眸，道：“嗯，我家。”
　　“……”

　　白幼安放下书包：“我陪你去医务室。”
　　顾里提醒道：“那你们快去，连总来了我替你说。”

　　林起逢麻了。
　　他想说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又咽下去。
　　不能惹事，这是教导主任对他的要求。
　　忍了。

　　跟在白幼安后转了几圈，被一群女生拍照，期间，想趁人不注意跑回教室的心思都有了。
　　因为他发现这位大学霸根本不认路。

　　林起逢靠在树干上看着。
　　白幼安也停下脚步，转身道：“我说我记得这么走，你会信吗？”

　　林起逢假笑俩声。
　　眼睛黝黑的盯他。

　　白幼安亦步亦趋，解释道：“医务室我没去过几次。”
　　那你可真健康。
　　林起逢耐着性子：“别说话，头疼。”
　　白幼安认认真真道：“我一直在小声说话，你感到疼痛是因为你在发烧。”

　　林起逢不理人了。
　　他想不到刚才冲他笑的人怎么这么烦人。
　　天生克学霸吧。

　　林起逢长叹一口气，指指医务室牌子：“看清了？”
　　白幼安点头。

　　林起逢推门：“你可以走了。”
　　白幼安笑着挤进来：“那可不行，发烧的人想睡觉，我得看着点滴。”
　　林起逢发誓他一定不多说话。

　　医务室里没几个人，陆医生孤零零看手机，看到两个活人喜出望外。

　　白幼安：“陆医生，他发烧了。”
　　陆医生麻利的给人戳了针头，调了点滴。

　　白幼安想了一会儿，坐到他身旁。
　　林起逢瞬间紧张：“你干什么？”
　　白幼安：“想睡觉的时候可以靠在我肩上。”

　　林起逢狐疑。
　　白幼安笑。

　　林起逢哼哼两声歪头靠在他肩上。
　　白幼安有点意外，伸手揉了揉他额前的头发。
　　林起逢有点倦，哑着声音道：“别乱摸。”

　　陆医生坐在轮椅上，噗嗤一声笑了。
　　林起逢掀起眼皮。

　　陆医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位同学，你有点眼熟。”

　　“哦，是吗？”林起逢伸长了腿，懒懒的笑道，“需要签名吗？”
　　“别闹，说正经的。”
　　“林起逢。”

　　陆医生指了他，掏出手机：“你就是帖子上的校霸？林起逢。”
　　林起逢没做声。

　　针管上被人贴了一个暖宝宝。
　　白幼安低声道：“现在手还冷吗？”

　　林起逢的手细长，骨节分明，指尖红红的，他捏捏暖宝贴边角，有点别扭：“还行。”
　　白幼安忍俊不禁，攥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掌是热乎的。

　　林起逢舒服的眯了眼，大学霸人挺好的，不动手动脚就更好了。

　　陆医生还在喋喋不休：“你别说，你在帖子上还挺火的，一翻怎么都是你，小男孩长这么帅不给别人留活路吗？”
　　林起逢还真想缝上他那嘴。

　　“……学校不管手机吗？怎么刷新还有，前三分钟。”陆医生惊讶一声，“白幼安谁，你和他谈了？”
　　林起逢心平气和的炸毛：“你有病不给自己吃药吗？”

　　“还有成绩单呢，真费心思……哟，学霸啊。”
　　白幼安：“……”

　　白幼安捏着手机，陆医生先是震惊一波后表示祝福，再成功成为两人的CP粉后，毫不防备的点开一枝笔大大给他发的照片。
　　陆医生：“……”

　　白幼安眉眼舒展冲他笑。
　　笑的陆医生辞职的心思都有了。
　　把长椅上两位身份搞透，陆医生很快忘掉了今夕此彼，开开心心看帖子。

　　林起逢是听人说过学校校医太潮了，没想到潮成这方面。
　　林起逢没好气道：“陆医生这么感兴趣？”
　　陆医生承认的很快：“是啊，投其所好，所以你们谈了吗？”

　　林起炸毛：“谈？你全家才谈。”
　　白幼安柔顺他的毛：“你别乱动，碰歪了针头。”
　　林起逢道：“哼。”

　　陆医生举起双手表示我不会说了，又抱着探究的心思刷楼。
　　他扫了眼长椅，白幼安捏着林起逢的脸放了句非常不狠的狠话。
　　鬼才信。

　　“开学第一次！校霸和学霸！”
　　“这设定，好磕啊。”
　　“我悟了，原来帅哥都喜欢和帅哥玩。”
　　“能不能不要内部消化，你让我们这些少些东西的女人谈什么？”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医生给他拔了针头。
　　“欢迎下次再来啊，希望下次也能给我什么点惊喜，事成之后别忘请我……”
　　林起逢看他往后越说的不着调，砰一声关上门。
　　陆医生好脾气的冲铁门摇摇手：“……喝点酒。”

　　林起逢炸毛。
　　白幼安笑眯眯问：“生气了？”
　　林起逢没理人，闷头快走。

　　白幼安从裤兜里掏出小圆糖，放在他手心：“别生气，林起逢。”
　　他顿了一下，补上后半句。
　　林起逢。
　　很好听。

　　林起逢伸手把圆糖扣在他肩膀上，语气不善：“哄小孩呢你，白幼安。”
　　说完，率先进了教室。
　　带着那颗圆糖一起。

　　林起逢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塞了耳机，嘴里咯咯嚼着圆糖。
　　白幼安拿出水笔，桌子被人晃了一下，顾里指指林起逢。
　　“打针了。”
　　顾里点头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