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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和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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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祈和温稔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蒋家是扬城的名门望族,祖上曾在明朝发迹过,在朝廷做了个大官,只是后代并未继承祖辈的衣钵。
蒋家一族从蒋祈的爷爷那一辈开始从商,到了蒋祈爸爸这一代彻底在商界站稳脚跟,慢慢将商业版图扩大发展,金银财富是少不了了,但名声也渐渐的败坏了下去。
蒋老爷子很需要一个亲家可以挽回蒋家岌岌可危的名声,温家这样的书香世家自然成为了不二之选。
于是温稔便成为了蒋老爷子钦定的儿媳人选,从她出生那一刻间,她便和“蒋祈”这个名字彻底地捆绑在了一起。
蒋祈长温稔两岁,很自然的,在温稔的整个少女时期,蒋祈扮演了兄长的角色。
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从温稔有记忆开始,她似乎就没有和蒋祈分开过。周岁时抓阄,她抓住了离她最近的蒋祈;小学初中她和蒋祈同班,中考那年,她考去了蒋祈的学校,成为了他的师妹;高考,两人又考取了同一座城市的两所学校……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温稔想,恐怕讲一晚上都讲不完。
蒋祈好像是她平静人生中唯一一颗能激起浪花的石子,轻轻一掷,便泛起阵阵涟漪。
蒋祈此人呢说好听点是潇洒不羁,说得不好听便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自小从不缺围在他身边的女生,或是为了他的钱,或是为了颜。
蒋祈就是这样的人,有钱又有颜,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天骄之子。
若说蒋祈是天骄之子,那她温稔便是此人身边的一片浮云,分量不重,但足以让人不忽视她的存在。
蒋祈的身边的确不缺莺莺燕燕,但大多只是昙花一现,唯有温稔始终停留在他的身边,从一而终。
而蒋祈对温稔也确实没话说,奢牌最新款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温稔的衣柜中,尽管温稔并不钟爱名牌服饰;蒋祈身上总会留个口袋装药,原因是温稔有哮喘,自小药不离身。
所以温稔也常想,自己从来都是蒋祈的偏爱,是独一份的宠溺。但是宠,不是爱。
温稔是在高中时期发觉自己对这个形影不离的兄长有着别样的情愫,在此之前,她一直是个榆木脑袋,不知情爱为何物。
温稔问过林双双,什么是喜欢。林双双几乎是脱口而出,喜欢就是想时时刻刻看见那个人,看见他又会顿觉害羞,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温稔这才发觉,原来这些条件她都占了。
温稔上高一时蒋祈已经考取了外地的大学,尽管蒋老爷子始终不同意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可他一意孤行,最终蒋老爷子还是执拗不过这个独子,便索性放他去了。
蒋祈临行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温稔,温家家风严,不允许温稔夜见外男,无奈之下蒋祈只好爬上二楼,敲开温稔的窗门。
“你疯了,这么高不怕摔死吗?”温稔看着眼前狼狈的蒋祈,震惊得说不出话。
“不然就见不到你了,明天你还要上学。”
蒋祈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大袋东西放到温稔手中,里面装着的大多都是温稔爱吃的零嘴,平日里要吃的药什么的。
“我去外地上学,你自己一个人得好好的,出门前一定要检查好有没有带药,在外面遇到危险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蒋祈絮絮叨叨个不停,温稔忍不住打断他:“这么年轻就开始啰嗦了啊。”
蒋祈失笑,抬手轻轻拍打了一下温稔的发顶,“别人我才不管呢,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妹。”
不知为何,温稔在听见后半句的时候,心脏莫名地抽疼了片刻。
“好了,该叮嘱的我也都叮嘱了,那么接下来元元该怎么说呢?”
温稔的小名是元元,除却父母之外,这么些年只有蒋祈叫过她的这个名字。
温稔掩去眼中的失落,乖巧地说道:“蒋祈哥一路顺风啊。”
蒋祈翻窗而下,温稔小跑至窗口,注视楼下蒋祈远去的背影。
“蒋祈,蒋祈……”
她多希望,那个“哥”字,可以被抹去。
蒋祈走后,温稔便开始了她平淡而又漫长的高中生活,学校与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枯燥而乏味。温稔不禁想,明明从前也是这样的日子,为何从不觉烦躁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温稔的快乐来源只有手机里蒋祈发来的短信,有时是抱怨写论文之类的琐事,有时也会发来与朋友出去玩时拍的风景图。
他离去了,又像是从未离去。
温稔长期压抑的情绪导致了高中第一次月考的失利,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学习上出现问题,看着满目的红叉,她第一次感到疲惫。
她突然很想蒋祈。
电话在“滴”了三声后被接起,耳畔传来蒋祈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
“元元,怎么了?”
她抑制住想哭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的近况。”
“可是你的声音告诉我,你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蒋祈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她,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她心情的跌宕。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很想很想他,其实她过得很不好,但想起蒋祈终日为学校的事而烦恼,她还是止住了话头。
蒋祈已经那么忙了,她不想让他为自己这些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小事而担忧。
“真的没事,我心情挺好的。”
那头的蒋祈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将电话挂断。
手机传来冰冷的“嘟”声,温稔无力地将手机放下,眼神却紧紧地盯着屏幕上联系人那里大大的“蒋祈”二字,好像就此可以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自那日起,温稔便开始数着日子,数着能和蒋祈相见的日子,从一百天数到五十天,从五十天数到三十天。终于,在离蒋祈放假回家的日子还剩十天的时候,温稔病了,并且是大病一场。
这场病来得猝不及防,在临近新年的日子,温家上上下下都是进出的医生。或许是因为温稔自小身子便不好,家里人都见多不怪了,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
蒋祈是在旅游途中得知温稔生病的消息的,当夜他便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一向尊贵的大少爷为了早点见到温稔,屈身坐了一夜的经济舱。
温稔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探她的额头,她强撑着睁开眼,正巧对上满脸关怀的蒋祈。
“我在做梦吧。”
温稔再次闭上眼睛,很快又沉沉睡去。
蒋祈被这傻丫头气得发笑,他连夜赶回来就为了看她一眼,结果这没良心的小姑娘竟然以为是在做梦。
睡梦中的温稔依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起,像是陷入了梦魇。蒋祈弯下腰,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罢了,就看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他不跟她计较这么多。
温稔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本已习惯了多日的不适,但很意外的,这一天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想来已是大病初愈。
温稔拖着发沉的身子下了楼,远远的就听见了楼下饭厅里说说笑笑的声音,她仔细一听,竟在谈笑中听见了蒋祈的声音。
她不会还在做梦吧?
温稔一路小跑到饭厅,想证实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想蒋祈而出现了幻觉。
但这次她还真的错了,蒋祈就那么好好的坐在饭厅里,和她记忆中那个朝思慕想的身影渐渐重合起来。
不知为何,温稔只觉得鼻头发酸。
温家人看见温稔好端端地出现在饭厅里也下了一跳,尤其是温母,心惊胆跳了好几天,唯恐小女儿这病好不起来。
没想到蒋祈刚回来,这病就,好了?
“元元,你不难受了啊?”温母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温稔摇了摇头。
温父的声音此时响起:“她妈妈在病床前陪了那么多天这病都不见好,阿祈一回来元元的病就好了,可真是神奇。”
温稔被逗红了脸,蒋祈倒是面色不改,只是说:“毕竟元元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两个之间心有灵犀。”
温稔被母亲搀着坐到饭桌前,温父看着眼前的女儿,不觉道:“元元今年也高一了啊,快到找男朋友的时候了。”
温母嗔怪:“元元还这么小,你就想把我们的女儿嫁出去了啊,我可是希望元元多陪我几年呢。”
温父只是笑笑不说话。
温母一向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多年富太太的生活早让她失了那些世俗之心,但温稔听得出来,温父这是变着法地提醒蒋祈别忘记当年两人的婚约。
她悄悄转头看向蒋祈,果然看见后者微变的脸色。
她的心一沉,连忙找补:“妈妈说得对,且不说我现在主要任务是学习,就算是以后到了法定婚假年龄,我也不想那么快就嫁出去,还想多陪妈妈几年呢。”
温父轻嗤:“你还知道自己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啊,就你那个成绩,我不如早些把你送去国外镀层金再回来。”
温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听见蒋祈问道:“元元现在成绩很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啊,她不挂科我都得烧好几柱高香。”
蒋祈思索片刻,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不久后,她听见蒋祈说道:“我有个高中同学在扬城上大学,成绩什么的都很不错,听说他现在闲得慌,不如让他来给元元补课?”
“不用麻烦蒋祈哥的朋友了吧……”温稔到底是个学生,最怵的就是补课,尤其这人还是蒋祈的朋友,那她的学习情况不就被蒋祈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可蒋祈并未理会温稔的再三谢绝,自顾自地给他那口中的朋友,对方很快应答了下来,补课时间就定在了暑假过后的每一个周末。
木已成舟,温稔也无法再挽回什么,只得拖着一颗沉重的心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