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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山月 ...

  •   凌昭让花灼灼睡自己床上,自己将就将就打地铺。

      凌昭一躺下两眼一闭立刻就呼呼大睡,花灼灼本还想和凌昭再多聊聊,见此状也只能拉起被子乖乖睡觉。

      夜半时分的雪梅山庄真是相当寂静,雪已经悄悄停了,那天像是被洗净了一般,幽黑的夜幕,衬得圆月更加皎洁。

      除了巡逻的下人不时的脚步声以外,就只有风吹枯树发出的瑟瑟声。

      花灼灼躺在凌昭的床上,感受着自打进入雪梅山庄就没睡过的上好厢房的床是何等舒适。

      -好床果然就是不一样,软软的,真想一辈子躺这儿,这哪能是破干草垫子能比的。

      他默默地想着,又转过头,眼神落到地上那位酣睡的少侠身上。

      -真是个好人啊…无论哪方面都是。

      他由衷地感叹。

      是啊,这样美好的人,竟然对没用又肮脏的自己这么好。

      -真不值得啊。

      忽然他胸口一闷,随即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感觉浑身都在发抖。

      眼前是各种飞来飞去的影子,耳畔时而还有人的低语声,嚷嚷着“你去死”或者“杀了他们”之类的话,脑中闪过无数的碎片场景,有人死了,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跳舞,有人在笑,还有各种不成人形的东西在跑动。画面黑暗又混乱,但却死死占据着他本就已经疲倦不堪的大脑。

      花灼灼觉得头痛欲裂,他伸出手想去捂住耳朵,可那手仿佛是不听使唤一般,颤抖个不停,也没有任何能举起来的力气了。

      “哥哥,我要死了,你救救我…”花灼灼在耳边那些说话声中,捕捉到了弟弟花落落熟悉的声音,“哥哥,哥哥,我要死掉了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而无助。

      “哥哥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别抛下我,我好恨你啊,你应该去死的,你为什么不救我,来不及了,我好恨你啊。”花落落的声音沙哑得早已不似常人,但还是清晰地萦绕在花灼灼耳边,花灼灼感到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呕了一下,除了一些透明液体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吐出来,酸水把他的食道腐蚀得火辣辣的。

      花灼灼看到,花落落就站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泪水止不住地流着,他身上全是窟窿,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唯独手是干净的。

      花落落慢慢走近花灼灼,用那双白净稚嫩的手掐住了他哥哥的脖子,他的手慢慢收紧——“可是,我又是这么爱你。”

      “癸卯卜,今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

      花落落缓缓用柔和的语调念着多年前花灼灼教给他的一首歌谣,手里的力道是一点没减,花灼灼动弹不得,几乎就要窒息。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到凌昭急切的神情,凌昭的嘴开开合合,像是在呼唤谁…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恍惚罢了。

      最后,不管是凌昭还是花落落,他都看不见了,耳边喧闹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灼灼才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被拉回来,胸口又闷又痛。

      那吵闹的声音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只有一人的,且只是单调重复着一个词汇。

      是什么呢。

      他想听清。

      “花灼灼。”

      那人反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花灼灼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凌昭就坐在他旁边,神情严肃,额头布满汗珠,看到床榻上的人苏醒了这才松一口气。

      凌昭把手指放到花灼灼手腕处给他把脉。

      ——脉象终于平稳了下来。

      凌昭忧心忡忡地放下花灼灼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花兄?”

      “啊…没事。”花灼灼笑了笑,感慨又是一次劫后余生。这么下来凌昭已经救他两次了,这份恩情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不是,你为什么要掐自己啊?哪来的怪劲啊?还一边掐一边念念有词,也太吓人了。不过幸好你只是晕过去了…”凌昭想想刚刚的惊悚画面,还是心有余悸。

      掐自己?

      花灼灼立马反应了过来,又是幻觉。

      他轻描淡写道:“应该只是出现幻觉了,旧疾而已,不碍事。”

      幻觉?旧疾?

      凌昭凭借他闯荡江湖几年的经验,很快便判断出刚刚错乱疯癫的花灼灼得的病正是所谓的癔症。

      这病就怪了,说它轻吧,发作起来那是真不消停啊,不仅祸害自己可能还祸害别人;说它重吧,它不发作时的确是跟没事人一样,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但这病是真的不能小觑。凌昭从前见过几个年纪和花灼灼相仿的癔症病人,最后就算不死也完全疯魔了,所以肯定是不能不当回事的。

      对于这病,简单来说,其症结根本还是在于“心”。

      凌昭飞快地眨眨眼,又打量了花灼灼一圈,其实有一点他还挺困惑的。

      他此前见过的癔症病人,都是些意识不到自己患病的人。按这个道理,既然都意识到了自己“有病”,并且能接受幻觉的存在,那这病怎么还没好起来呢?花灼灼和他们不一样,花灼灼既然可以判断出现的*幻觉*的真实性,他的*心*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那他的心,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凌昭。”凌昭的思考被花灼灼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到现实。

      花灼灼神色很平静,只是望着他的双眼。

      “嗯,我在。”凌昭应道。

      花灼灼努力地坐起来,凌昭连忙去扶他,他摆摆手,“不要紧。”

      “你又救我一次,谢谢你,来日我一定报答。不过,你是怎么救的我?”

      凌昭师承华山一派,所修功法都是至阳至纯,一般只有心性澄澈之人方可修成。凌昭资质上乘,可以说是华山百年难遇的天才,年仅十七就将华山原内功功法融会贯通,开发出一门独有的内功,从此也算是能够纵横武林。而像花灼灼这种心疾发病多是由五阴炽盛所致,凌昭的内功正好可以压制其发作,起到缓解的作用。

      “用我的独门内功啊。”凌昭笑道。

      -真好,还能修内功呢。

      花灼灼很是羡慕。想到八年前花家被灭,花暮暮拼上性命才得以保全他和弟弟,可即使身负重伤幸得被庄主所救,筋脉却尽数受损,再不能习武——他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凌昭看着花灼灼,声音柔和下来缓缓地说:“其实,我这个内功修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用它来救人,原本倒是打打杀杀用的多…”最后一句话很小声。他把视线转向窗外,明月依旧高悬,于是他又很快补充道,“我这内功还没有名字呢,不如就由灼兄来取一个吧。”

      -由我来取?

      花灼灼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凌昭,像我这种人……”

      “好啦!是哪种人啊?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了。”凌昭立刻提高嗓门,硬是把花灼灼的话憋了回去,“现在就取!快点快点!”

      花灼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向凌昭,边塞的月光沐浴着他,勾勒出英气的面庞,白玉盘一般的满月高悬天际,好一个皎皎空中孤月轮。

      “就叫,关山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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