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钟于你》玉树团团

42、回忆

　　停车场内，钟意气息不匀地跑到华景深面前时，华景深正靠着车门，拿出手机要打第二个电话。

　　“怎么这么慢？”华景深有些不耐烦，他不习惯等人，更讨厌等待的感觉。

　　此刻，钟意已经恢复了冷静，说：“有点事情。”

　　“你的口红怎么花了？”华景深的眼睛一眯，想要伸手去触碰。

　　钟意躲开了，内心慌乱，低头看脚尖，毫无负担地编织谎言：“刚刚喝了点水。”

　　华景深收回手，深深地望着钟意，没说话，紧绷的下颌彰显了此刻他内心的怒火。

　　钟意自认没有义务向他解释什么，她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话音刚落，钟意便率先上了车，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华景深。

　　华景深握了握拳，深吸了口气，正要拉开主驾驶的车门，抬头却对上了一双锐利的黑眸。

　　顾屿川站在钟意刚才出来的安全出口，白色衬衫衣领处的红色领结歪歪斜斜的，狼狈又颓靡，有种不同寻常的性感。

　　华景深眯了眯眼睛，与顾屿川无声对峙。

　　良久，顾屿川摸了摸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钟意的颜色与温度，望着华景深的眼神充满挑衅。

　　华景深舔了舔后槽牙，竭尽全力才克制住上前打人的冲动，他转身上车，“砰”的一声巨响，关上了车门。

　　钟意并没有察觉到短短时间车外的暗流涌动，对于华景深突然爆发的坏脾气也并不在意，她闭着眼睛在副驾的座位上假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接下来的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华景深像是泄愤似的踩油门，钟意被几个急刹车扰得心慌，骂了一句，华景深消停了不到两分钟，又故意和钟意作对似的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把重金属音乐的声音放到最大。

　　钟意不想和华景深多吵嘴，心烦意燥地将头扭到一边，幸好车很快开到了钟意的公寓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先走了。”钟意一点也不走心地对着华景深道谢告别，说完就要下车上楼。

　　“等会儿。”华景深关了音乐，按住钟意正在解安全带的手，从胸腔中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萦绕在心间的郁结之气都散走。

　　“后天吴市艺术馆有一个星空展，是你最喜欢的外国摄影师爱丽丝举办的，你和我一起去看！”华景深打开主副驾之间的储物盒，像变魔术一样从中拿出两张票。

　　钟意有瞬间的怔愣，她没有想到，华景深还会记得她的爱好，她从小就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对星空有种近乎狂热的痴迷，曾经有一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去雪山、草原和海面上看星星，而这个摄影师的作品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这种幻想。

　　钟意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次爱丽丝的摄影展，后来去美国留学的时候，碰巧爱丽丝在纽约办展，她记得她和彼时还是她男朋友的华景深提议一起去看展时，华景深那不屑嫌弃的神情，所有他不感兴趣的东西在他眼中都是附庸风雅。

　　没想到时隔两年，换成华景深来邀请她去看展了。钟意觉得稀奇的同时，内心其实不大愿意和华景深一起去看这个展览，她并不觉得华景深这两年转性了，现在对星空摄影作品就有什么兴趣了。

　　为了避免到时候再起争执弄得不欢而散，破坏了现有的表面和平，钟意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看好了。

　　华景深像是看穿了钟意的想法，嘴角一勾，道：“我听说爱丽丝这次是受邀来吴市举行展览，这票是不对外销售的，我也是托了关系才拿到的。你不想去的话，我这两张票就送给别人了。”

　　怪不得钟意没听到什么消息，她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工作太忙没有关注的原因。她微咬了咬唇，还是收下了华景深的票。

　　华景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钟意躺在沙发床上，能够透过玻璃顶清晰地看到夜空中闪烁着的星星。

　　钟意的脑中回想起第一次去看爱丽丝的摄影展时的情景，因此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顾屿川。

　　那是高二的暑假，钟意在前五天就把暑假作业做完了，又花了三天时间将高中的教科书都翻了一遍，实在闲得有些发慌。

　　这才想起来这个假期缺了顾屿川，清都大学的学业很繁忙，即使是顾屿川，也要将时间规划成好几份，毕业论文、大四实习，还要忙着参加比赛为保研做准备，所以暑假都没有回吴市。

　　于是钟意决定坐飞机去京都找顾屿川，她没告诉任何人，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张机票，收拾好行李就走。

　　在飞机落地京都后，钟意才打电话给顾屿川，得意地下命令：“顾屿川，我在你的城市，来机场接我！”

　　顾屿川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刚开完组会回到宿舍，正在改毕业论文。

　　顾屿川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此时的指针已经划过了九点，沉声和钟意确认：“你说你在哪儿？”

　　“京都第二机场T2！”钟意没察觉到顾屿川的严肃，语气依旧雀跃。

　　顾屿川估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说：“你待着别动，我马上过来！”边说边起身，拿着桌上的车钥匙就要出门，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电话别挂，别乱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住哪儿，我打车过来就可以了！”钟意不服气地嘟囔了句。

　　“钟意！”顾屿川语气严肃地喊了声钟意的名字。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大晚上在陌生的城市独自行动，顾屿川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钟意从来没听顾屿川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一下子被吓住了，随后又赌气般地挂断了电话。

　　“钟意！钟意！”顾屿川又喊了两声，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

　　顾屿川的舍友正好也都在宿舍，邻床的舍友听见顾屿川焦急的语气，不由得有些稀奇，探头探脑地八卦：“这是和谁打电话呢？居然这么急，一点都不像你了。”

　　“不懂事的妹妹！”顾屿川来不及多说，甩下这一句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妹妹，我记得顾屿川不是只有一个亲弟弟吗？哪来的妹妹？”提问的舍友摸不着头脑。

　　*

　　幸好京都第二机场距离清都大学不算远，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顾屿川硬生生在半个小时内驱车赶到。

　　另一边，钟意虽然掐断了电话，但还是乖巧地坐在航站楼里等待，她这次出行带了一个紫色的大行李箱，可能在托运行李的时候不小心被碰掉了一个滚轮，所以此刻有些滑稽地倾斜着。

　　京都第二机场原本就不算大，到了晚上航班也不多，所以顾屿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袭白色蕾丝长裙的钟意以及她旁边滑稽的行李箱，也不知道钟意是怎么把行李箱搬到这里的。

　　顾屿川不合时宜地想发笑，但又想到钟意的危险行径，又收敛了眼中的笑意，冷着脸，还没等开口教育，就撞入了小姑娘一双含着雾气的杏眸中，再多训斥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钟意眼眶红红的，反而凶巴巴地质问顾屿川：“你刚刚为什么凶我？要是不欢迎我的话就直说，我直接坐飞机回吴市好了。”

　　顾屿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向钟意解释：“刚才是一时情急，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钟意吸了吸鼻子，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是心里的委屈还没完全消散，轻哼了一声：“道歉！”

　　气场完全被调转，顾屿川：“……”

　　顾屿川低头，在和钟意的眼神对峙中败下阵来，好脾气地道：“对不起，我语气不该那么急。”

　　钟意这才满意，点头大度道：“我原谅你了！”说完又有点娇气地催促顾屿川，“快走吧，我都有点饿了。”

　　顾屿川认命地搬起行李箱跟在钟意后面，往外走去。

　　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两人都坐上了车，顾屿川才想起来问钟意：“你订的酒店在哪儿？”

　　钟意没说话，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无处安放。

　　于是顾屿川知道了答案，这小丫头根本没订酒店，又想起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你这次飞来京都找我，家里人知道吗？”

　　钟意还是没说话，顾屿川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然后打电话给钟兴海，告诉他钟意的情况，并答应会保证好钟意的安全。

　　“钟意，下次出远门一定要告诉家里人。”顾屿川话音一顿，想起钟意家庭的情况和早些年看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庭心理学的书，钟意现在正是叛逆的青春期，估计也不会和家人多说什么的。

　　于是顾屿川话音一转，说：“或者告诉我。”

　　钟意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乖巧应声。

　　“还有啊，女孩子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虽然说现在治安很好，但是难保有坏人……”顾屿川继续喋喋不休地教育，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要是顾屿川的舍友在这里，一定会大跌眼镜，一向高冷沉默的高岭之花，居然也会对着别人这么唠叨。

　　钟意没有订酒店，所以顾屿川载着人去了自己在校外租的小公寓。

　　“这是你平时住的地方吗？”彼时还是高中生的钟意，对着大学生活有着无限的憧憬，好奇地打量着顾屿川的公寓，一室一厅的格局，

　　“我实习的公司离大学有点远，所以租了这一套小公寓，实习的时候会住在这里！”顾屿川边解释着，边从橱柜里给钟意拿鞋套，“一会儿我下楼去超市给你买一些生活用品，你先坐沙发上休息一下。”

　　“我也去，我也去！正好我饿了，去外面吃点东西！”刚到一个新环境，钟意很兴奋。

　　顾屿川答应了，两个人先去超市买了牙刷、拖鞋、一次性床单等一系列生活用品，然后又在小区对面找了家还没关门的烧烤店坐下了。

　　老板似乎和顾屿川很熟悉，热情地招呼道：“小伙子又来了，哟，这回还带了女朋友！女朋友真漂亮啊！”

　　钟意有点不好意思，好在顾屿川和老板笑着解释了：“不是女朋友，是我妹妹。”

　　“哦，哦，是妹妹啊。”老板也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热心地给钟意推荐店里的菜品，“妹妹，看看要吃点什么？烤馒头片要不要？”

　　钟意咬了一口刚端上来的烤鸡翅，有些好奇地问顾屿川：“你经常来这里吃烧烤吗？”

　　“实习公司偶尔要加班，会来这里吃夜宵。”顾屿川说。

　　“这么辛苦啊！”钟意感慨了一句，然后又没心没肺起来，“这个烤翅好好吃啊！”

　　顾屿川轻笑了一声，递给钟意一张纸巾，示意她擦一擦脸上的油渍。钟意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顾屿川只好伸手擦干净钟意的脸。

　　望着顾屿川漆黑专注的双眼，钟意的一颗心忽然跳得很快，面上一阵发烫，愣在了原处。

　　而顾屿川毫无察觉，继续刚才的话题：“清都大学附近有一家更好吃的烧烤店，我下次带你去。”

　　填饱了肚子，顾屿川送钟意回了公寓，帮着钟意将床单铺好。

　　钟意在卫生间里刷牙，听见顾屿川在门口说：“我走了，明天醒了给我打电话。”

　　钟意急急地追出来，不解问道：“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吗？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钟意的眼中是一派懵懂纯然，嘴角还来不及擦干净的牙膏泡沫让她看起来有点稚气，甚至是傻气。

　　顾屿川觉得有必要好好和钟意普及一下安全知识，严肃道：“这里就一个房间，我是一个成年男性，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睡在一个房间了。”

　　钟意的目光嫌弃，顿时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顾屿川，脸色涨红：“谁说要和你睡一个房间了？喏，那不是有个沙发吗？我好不容易来京都几天，你得好好陪我玩，我一睁眼就要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