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只管放手去做吧，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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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同学把千里带到一扇古朴的红木门前，就转身离开了。
千里推门走进去，戴着金丝眼镜的教导主任坐在沙发上煮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他抬头，眼角的皱纹漾出笑意，“是千里吗？坐。”
千里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皮质沙发上，身体微微下陷，但背部依旧挺直，如同一株临霜的翠竹。
“千里，我看过你的成绩单，每一科都是班级第一，总成绩在年段也是名列前茅，”教导主任亲手给千里倒了杯热茶，“这对于普通班的学生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欺负同学吗？”
“学习压力太大了，想发泄一下。”千里面无表情。
“原来如此，”教导主任慢悠悠喝了口茶，“不过，我记得你们班是有专门的情绪垃圾桶啊，为什么不欺负他呢，其他同学都是这么干的。”
“我这么优秀，压力自然比他们大很多，只欺负一个人是得不到满足的。”千里努力压抑自己想把茶杯摔在地上的冲动。
“欺负得厉害些，不就好了。其他的同学，被你欺负，就学不下去了，这样不好。”教导主任循循善诱，试图劝回迷途的羔羊。
对优秀的学生，他一向很有耐心。
“老师，”千里不满地抬头，“我最近压力大到学不下去，如果能及时发泄的话，说不定能冲击清北。普通班如果出了一个清北学生，谁还管其他人去了哪所大学。”
教导主任不由得掩面沉思，清北学生的诱惑力对他来说太大了，他忍不住思考其中的可能性，衡量自己的损失与收获。
千里耐心地等待。
他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却与寻常无异。
“我明白了，你只管放手去做吧，千里，”光明灿烂的前途在向他招手，“所有人都将为成为你的垫脚石而感到光荣。”他递给千里一张名片，“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老师，我没有手机。”千里有点为难。
“写在名片上，我会看到的。”
千里长舒一口气，抓起茶杯砸在办公室光洁的地板上，伴随瓷器破碎声响起的是她冷冷的声音，“老师，叫我们班的沈河同学来清理吧，就是刚刚找你告状的那位，您知道怎么做的。”
教导主任的脸上浮现出再儒雅不过的笑容。
千里回教室的时候正好是第二节下课，同学们在操场上整齐地跑操。也许是临近新年，广播里播着喜气洋洋的音乐——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
督跑员手持鞭子站在内侧跑道上，像鹰一样巡视各个方块，哪个步子不够响、队伍不够齐、速度不够合适，他就一鞭子抽在最后一排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痛觉依次向前传递。作为一个集体自然人人有份。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与音量过大以至于嘈杂的音乐混合成美妙的交响曲。
千里驻足看了一会儿，回到教室打开水笔，在名片上写下“取消跑操”
底下很快浮现出一行清隽有力的钢笔字“可以只取消你一个人的”
“要全校的，影响学习，音乐也很吵”
名片上的电话消失了一个数字。
广播通知把跑操改为背课文，底下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真有几分过年的热闹。
中午千里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排成长龙的队伍都在默默背书背单词，坐在餐桌前吃饭的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做题。食堂过分安静了。林清欢担心在这里聊天会触碰到什么禁忌，提议打包去天台吃。
天台的风很舒适，阳光也暖洋洋的，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就地躺下还能看到一碧如洗的天空。
千里顺从心意安详地躺下了，林清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在班主任桌上看到一个日历，距离过年还有三天，然而学校还在上课。直觉告诉我过年那天肯定是个节点，要发生什么大事。而且班主任告诉我过年那几天依旧要上课，学生的情绪肯定很大。我们这次通关的条件说不定是让学生都放假回家过春节。”
白秋水点头附和，“下课时同学们都在抱怨春节不放假的事。除了我们班，其他班的情绪垃圾桶都被打得遍体鳞伤，大家下手越来越重了。过年那天可能要流血。”说到这儿，他莫名兴奋起来，“我现在到处打听有没有起义小队，我也想加入，太热血了！大楚兴，陈胜王，王侯将相焉有种乎！”
千里则是说了自己关于这个学校的推测，“成绩至上。不管是数学老师、英语老师、教导主任还是学生，都会因为你的成绩好对你有许多包容，甚至给予特权。”
林清欢有点失落，“可我学习不好，这条路行不通的……”
他们又聊了一些有趣的见闻，白秋水宽面条泪述说自己这两天打探消息受到了多大的精神冲击。
“那些家伙聊着聊着就故障了，一股ChatGPT味，我恐怖谷都要犯了，多听两秒就要掉San。”
说完他绘声绘色地背诵了一段话，“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要校外的。所有人，我身边五六个人都沉默了，一个通学生举手，说他今天吃早饭看报，报纸上说——
男子背奶瓶被误认为是猫咪：奶瓶与猫咪的微妙关系。
早前，一名男子背着奶瓶在街头行走，竟被路人误认为是背着牛奶的猫咪，引发网友热议。或许是奶瓶的形状和颜色与猫咪相似，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我听完人都傻了！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
下午四节课上完，劳动委员走到林清欢身边，“班长，今天你值日。”
林清欢有点懵，“只有我一个人吗？”
“对。”
“我要做什么？”
“倒垃圾，扫地。”
“这个值日生要当多久？”
“今天下午就好了。晚自习前有人会检查。”
“好的，谢谢提醒。”
劳动委员走后，林清欢才发现自己没问她垃圾要倒在哪儿。
“怎么办啊？她去吃饭了，我要是跑到食堂再回来肯定来不及，天知道垃圾没倒会发生什么！”林清欢焦急地抓住千里的手臂。
千里喝了口雀斑脸上贡的豆奶（让他试过毒的），停下了刷题的手，猛地站起身来，把林清欢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
千里像捕猎的狮子一样冲了出去，逮到一个无辜路过的同学，问完就像丢垃圾一样无情抛弃，接连问了四五个，最终确定了垃圾屋的位置，并且把自告奋勇的白秋水带了回来。
“你们去吧，这题太有意思了。”
林清欢和白秋水一人一桶垃圾走到千里指的位置。
已经是黄昏了，绚烂的晚霞布满天空，垃圾屋光线昏暗。
林清欢瑟瑟发抖地走进去，没有看到血手印、“放我出去”恐怖片常见的东西，而是一些更为可怕的事物。
她眼珠转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色、黄色、绿色、黑色的垃圾分类箱里，全都是试卷，海量的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地理生物试卷，满得溢了出来，形成巨大巍峨的垃圾山，沉默、悲哀。
林清欢突然有点伤感，她干脆将手中的垃圾桶往地上一倒，试卷哗啦啦洒了一地。最开始飘出来的千里扔的黄色面包袋，就像最遥不可及的梦境，被只剩黑白的试卷淹没。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你只管放手去做吧，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