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暧》沐楠杏

3、就他也配？

　　有一次下课，坐在窗边的池梨雪在照镜子梳头，隔壁班刚好体育课解散，江锦鸿刚好趁这个时间跑上楼，可能只是为了看一眼池梨雪到底长什么样，尽管听了别人的描述，即使长的和乔佳楠很像，尽管回忆了自己见到过她的情景，但她始终过于模糊，就像雨夜车窗起雾那样朦胧。

　　江锦鸿假装不经意间经过初三11班，那一秒他确实震惊了“池梨雪...就是她吗？说是班花都不为过。”无意间瞥到她的那个时候，他心里喃喃道。

　　“和池梨雪交个朋友感觉也不是不行，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什么交际花，我就装高冷什么的，让她别来烦我，这样就不会背后蛐蛐我了，顶多背后跟别人说我装呗，哎哥们儿，这几天我发现她原来是这么个冰山美人，这不，我兴趣来了。”

　　晚饭吃完江锦鸿和他几个朋友打篮球，中途休息坐在台阶上，他一边和运动饮料一边和那个又胖又高的男孩——胡小龙说道。胡小龙笑着摆摆手“人小姑娘太害羞内敛了，你这，没法！而且和她交朋友能搞到什么哇？”

　　江锦鸿撇眼轻笑：“你是不懂了，拥有她就拥有她那个双胞胎，叫什么——乔佳楠。她可比池梨雪美，性格也比她好，啧啧啧。哎不过搞搞池梨雪也不是不行哈，毕竟反差感挺强的感觉她。”说完江锦鸿鬼迷日眼的朝胡小龙笑了一下，还用舌头舔舔嘴唇。

　　胡小龙沉默了一下，又调侃：“嚯？你乱说什么拥有不拥有？你那个男朋友不要了？”

　　“嗐，他啊？我已经和他分手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同？只是装给池梨雪看罢了，我老早就看出她开始在意我了。呃...就那时候跑操结束那时候，她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得装帅点啊，哥这还迷不死她！让她一直惦记着我，哈哈！”江锦鸿朝胡小龙抛了个媚眼。胡小龙彻底沉默了，“哥们继续打球吧啊，你确实帅。”

　　江锦鸿能把自己的人设经营地堪称完美，加之又是在重点班，又那么的在意形象，总得吃点红利啊，有些不好的想法就冒出了。

　　星期四晚上，照常晚自习，下课时班主任叫池梨雪去办公室，池梨雪先是震惊，后是疑惑，再然后把这几天干了什么事全想了一遍，还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慢慢起身，班主任在前面走，池梨雪跟在后面。

　　这一幕恰好被江锦鸿看到。他当时刚好想去上厕所，而后踏去的半步退回，将头探出，比任何人都好奇发生了什么，可惜的是池梨雪的背影一下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刚刚你亲戚打电话来说，呃...你们家发生了一点事，不过这...用法律可以解决，你妈说为了不耽误你学习，让你放心，就把这个钥匙托我给你，然后星期五回家的时候让你妹妹来接你。她开电瓶车来接你......你们带好头盔，注意安全。你...安心学习就好了，其他他们会解决的。”

　　班主任是中年女老师，看着经历挺多的，转述的话也大差不差，大体就是让池梨雪放心。

　　池梨雪听完有点震惊。
　　是不是池锋找上门来了？妈妈没事吧？事情会不会闹大？这件事肯定是跟我有关的，但我们一家什么都没做错，律师一定会保护我们的。佳楠...佳楠来接我是吗，还好还好，她们学校比我们早放10分钟，但不知道是不是一下课就来我这...算了，我一下课就去外面等她吧。

　　直到班主任林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才缓过神来，想必是林老师已经了解了实情，她温声细语地对池梨雪说道：“梨雪啊，这件事呢，法律会惩罚一切该罚的人，对吧？我们公正，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长大后就发现小时候的烦恼不叫烦恼，我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才练就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我们梨雪看起来沉稳内敛，但是内心很强大，没有人能撼动她呀，是不是？”

　　池梨雪听完，顿时眼眶变红，点了一下头。林老师轻揉了一下池梨雪垂下来的低马尾，又拍了拍她的背，“好好的，梨雪。”池梨雪吸了一下鼻子：“谢谢老师，我会的，老师再见。”

　　池梨雪回教室的那段路人有点多，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了她的泪眼婆娑，包括江锦鸿。

　　他假装和朋友吹风，但眼睛死死盯着办公室到教室的那段路，发现池梨雪来了又装不在意，但余光盯得比谁都紧。发现池梨雪低着头抽噎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关注着她的全身，发现她手里拿着把钥匙，他扭头疑惑了一下，胡小龙拍了拍江锦鸿，轻声道：“看什么呢，给人家小姑娘看不自在了都。”

　　陈萧雨看到池梨雪无言坐到位子上默默哭泣，没有大声叫唤，只是收敛了一点，拿起纸巾递给池梨雪，也并没有问池梨雪发生了什么，现在这个时候，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池梨雪和陈萧雨照常收拾好东西，池梨雪收拾的动作要更快些。

　　池梨雪与陈萧雨说：“小雨，我今天可能要稍微快点回家，就不等你啦。我妹来接我，我怕她等急了，抱歉哈！就这一次。”陈萧雨点了点头，：“好的好的，没事呀！那什么，你别跑太快啊，安全第一。”“哎呀呀，知道啦！”她很喜欢陈萧雨这个朋友，陈萧雨也如是。

　　江锦鸿正在边收拾东西边和同学说笑，他完全不知道池梨雪这次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惊了一下，立马扭头给好友了一个眼神暗示，东西都没收拾就偷偷跟上去了。

　　此时乔佳楠正在骑车去池梨雪学校的路上，她安全措施做得到可以，带了黑色头盔，底下还挂了个粉紫色的，嘴里喃喃自语：“池梨雪这小子肯定一下课就慌忙跑校门口等我来着了，我可得快点。”

　　池梨雪什么也不管不顾，一个劲的跑“不要让我妹等急了”这句话萦绕在她身。

　　不知跑到哪里了，她突然撞到了一个东西，很像是个人，本能发应让她不停向后退，不曾想往后退又撞到一个人，那人比她高一个头，他低下头直直看向池梨雪，挑了挑眉。“江..江锦鸿...”池梨雪扭头发现后面的人居然是江锦鸿，她精神紧张地往前看，前面是他朋友。此时离校门口仅有五十米。但池梨雪收拾太快了，路上没几个人，这里又比较偏僻，让她无比害怕会发生什么，但想到江锦鸿之前和她聊天的语气，觉得并不是什么坏人。但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自己？他不是有男朋友，而且不喜欢别人烦他吗？这让她产生了很深的疑问。

　　“认识我啊，你姐告诉你的？嗯？”江锦鸿故作挑逗地问，并从口袋掏出烟和打火机开始抽烟，惹的池梨雪不住地捂住鼻子：“首先她是我妹，然后告诉我你想干嘛。”池梨雪现在已经断定他这几个行为只要一做就是个坏孩子，不仅样子看着坏，心也坏，以前都是装的，装的真像啊，任谁也看不出来，除了他那几个狐朋狗友。

　　池梨雪看透他之后，又能怎么办呢，现在被他缠上了，她好希望妹妹乔佳楠能站出来，她也好希望陈萧雨无意间走过这里，她压根不知道江锦鸿他们几个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想干嘛，难道你不知道吗？嗯？装什么？你妹妹朋友圈穿的真清凉啊，我现在搞不到你妹，只能搞你咯！”江锦鸿那副恶心的嘴脸看着要动手动脚似的，之前五官多好看啊，现在说了这句话之后简直像极了一坨狗屎。

　　池梨雪感到有些害怕，但依旧转身看着江锦鸿邪恶的眼睛“江锦鸿，我完全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装的可真像啊，这么多优点不利用起来居然还想做这些事，你..”

　　没等池梨雪把话说完，江锦鸿的几个朋友掏出了手机，而他迅速把手摸到了池梨雪的腰部，眼看着要往上摸，池梨雪害怕的尖叫起来，江锦鸿吓得把手一顿。

　　就在此刻，乔佳楠火箭般飞奔过来，几脚把江锦鸿踹倒在地，紧接着陈萧雨和几个男性朋友将江锦鸿的另外几个朋友打到地上，池梨雪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发抖抽泣。

　　他们拿起手机，将拍的视频全部删掉，并把江锦鸿打的半身不遂，此时人渐渐多了起来，全都围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陈萧雨拍了拍手：“我就担心着一个人来着呢，想不到还真的遇到危险了，得亏我让他们几个走这条路呢！”

　　江锦鸿迷糊中醒来，抬头看到乔佳楠蹲下摸着哭泣的池梨雪的头，大骂了一句：“两个贱人！”乔佳楠听到后又迅速“补了一刀”，“就你也配说我俩？”等真正踹晕了才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刚刚药效不够，现在好了。”

　　“呵，就他也配？”

　　几位老师闻讯急急忙忙跑过来，其中一位是林老师，她很关切池梨雪，发现池梨雪低着头哭泣，急切地问乔佳楠“梨雪怎么了？”

　　乔佳楠不带拖沓斩钉截铁地大声回答：“初三10班江锦鸿堵池梨雪，并对她进行性骚扰，旁边的朋友不但没有制止，还在旁边哄笑并拿手机拍。”

　　说完好几个同学震惊着窃窃私语。
　　“原来他是这么一个人啊！”
　　“啧啧啧看透了，重点班红利啊”
　　……

　　林老师先是瞪大眼睛震惊，顿时眼眶红了，眼珠子颤抖着，拳头握紧了，扭头看向10班班主任，发现10班班主任也同时看着江锦鸿带着无比的恨意。

　　乔佳楠看着此情景，也不想拖了，直接对老师们说：“老师们，这几位同学就交给你们处理，池梨雪我会处理的，谢谢老师们的关心了，我就先带池梨雪走了。”

　　人们就这样看着乔佳楠背着池梨雪的背影消失在人海。

　　其实当时在池梨雪走出教室，在路边跑的时候乔佳楠就已经到了，但她不知道还有一条偏僻的近路，就在大路口那里坐在电瓶车上边刷手机边等。

　　等了仅半分钟她就莫名其妙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或许是双胞胎的心有灵犀。池梨雪是一个从不拖沓的人，况且已经知道这次是自己来接她...哎算了算了，现在还没几个人出来呢，她可能等她朋友来着...等等...这旁边，是不是有个小路啊，看着黑黑的，走进去看看？

　　乔佳楠作了思想斗争后本想去看看，她听到了一些声音，模模糊糊像是池梨雪的声音，还有几句男声，先是感到疑惑，而后拍拍自己的头：“应该是幻听了吧。”

　　直到那句尖叫声出来，她直接跳过检测仪，飞奔向那个幽深的地方。

　　与此同时陈萧雨和几位男性朋友正说笑着从小道经过：“哎就这一次，池梨雪一个人跑的那么急，我还真放心不下呢...”而后听到尖叫声后，她立马给那几位男性朋友一个眼神暗示，大家伙儿一窝蜂涌到江锦鸿身上，把江锦鸿打的鼻青脸肿。

　　江锦鸿几天观察到池梨雪老是和她朋友走这条路，从而推断出这次放学肯定也会走这条路。在看到池梨雪跑出教室的背影时，眼神的杀气和淫气使他整个人变得无比颓唐。

　　乔佳楠背着池梨雪一路上没说话，只感受到了池梨雪无节律的呼吸声，池梨雪模样上看起来和其他学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内心受了很大的伤。

　　而乔佳楠的头发已经乱了，心里想着回家怎么安慰池梨雪和如何让江锦鸿身败名裂。以乔佳楠这种传话能力，别说一传十，一传百都不为过，她认识的人也认识很多人。

　　当然乔佳楠从不会传谣，说任何人坏话，她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说话不仅心直口快，而且在每个场合对每个人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乔佳楠将池梨雪背到电瓶车旁，池梨雪坐下，乔佳楠紧接着也坐上了车座，她无声的拉了拉池梨雪的手腕，池梨雪头背着校门口，两只手抱着乔佳楠的腰。“头盔带好”“嗯”

　　盛夏是那么的热，阳光是那么的刺眼，照的两个少女睁不开眼。池梨雪觉得林老师说的不对，她觉得这么些小小的事就足以压垮她，但她如果与未来的自己对望，长大后的池梨雪会不会摸摸她的头，说：“以前觉得天大的事，现在看来确实不算什么呀…”

　　“可...现在看来就算呀，跨过一个坎是很难的...”

　　池梨雪的自言自语竟然发出了声，惹的乔佳楠回头看了看池梨雪的状态，池梨雪意识到刚刚自己脑子在想的东西突然就脱口而出了，显得有些尴尬，苦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那抱紧。”

　　到家，乔佳楠拿钥匙开门，内心好多好多事压的她喘不过气，但事已至此，先洗澡吧。

　　乔佳楠先洗，池梨雪后洗。洗完澡换完衣服后池梨雪沉默着坐回房间，然后坐到床上 仿佛什么都没想，脸一直木着，看到乔佳楠盘腿坐在床上疯狂打着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到池梨雪进来的时候眼睛扫了一眼，而后又垂下目光继续打字。

　　池梨雪仿佛再想什么也无济于事了。起身从抽屉底下拿出一本牛皮日记本，一股木质香缓缓飘来，灰尘和着从窗户缝隙撒下来的光，池梨雪忍不住伸手让阳光洒落到自己手上。

　　乔佳楠在后面瞟了一眼，发现池梨雪细碎的头发也在徐徐飘动着发光，而后又面无表情地打着字。

　　这本牛皮笔记本是池梨雪从五岁能记事开始，乔母给了两位女孩每人一本，说每天写一点，长大看看，回忆会涌上心头的小本子。两位齐刘海蘑菇头女孩用大圆眼看着乔母，点点头。

　　只有池梨雪坚持了下来。
　　因为乔佳楠只要自己心情不好，不开心了，日记本连打开都不打开。她只要一心情不好，就什么都不想干，谁也不想理，过会儿她突然想到要干什么，比如喊朋友出去玩，或者自己吃点好吃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反而池梨雪是最能洞察自己情绪的人，一发现自己有情绪了就打开笔记本写自己情绪发生的原因，如何解决这个情绪。把情绪扩大化了，就更容易陷进去，她又没有手机倾诉，就只能看看漫画，自己写写字，画画图，情绪转化成画，也算是给自己最好的安慰了。

　　经历了这次事情，她突然就不想记录了，可能，觉得是个耻辱吧，但也好，彻底看清了一个人。“唉，看看小时候的日记本吧。”她这样想。

　　池梨雪靠在墙壁上，日记本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她无声地一页一页翻。翻啊翻...小时候啊，小时候可好了，可开心了呢...她不禁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