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零点九和一

22、第 22 章

　　当时自己有感觉可能成绩会差一些，但成绩竟然差到这个程度，自己非常意外。

　　“赵铭泽，你是我的师父，我带过的徒弟，成绩这么差的，你是第一个。”

　　“……”赵铭泽心里有些憋气和恼火，但自己却找不到借口，错误全都是自己弄出来的，无处发泄的那种窝囊感觉，让赵铭泽恨不得狠狠自己抽自己两个嘴巴。

　　特别是现在自己这个窝囊样子，还是当着程嘉义的面，自己在让程嘉义看笑话！

　　“别人问我我的徒弟为什么竟然也表现这么差，我其实完全可以对他们说，这些考核，都是在你认了我这个师父之前做的，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但我是程嘉义！公司最好的机长！我不喜欢找借口！我也不喜欢任何人质疑我的能力。你现在既然认我做师父，你的表现，就等于我的面子。你明白吗？”

　　赵铭泽心里更加窝火，低头咬自己嘴唇，犹豫了一下，字斟句酌的说道：“对不起，师父。”

　　“和我说对不起没用！我也不听这些！我告诉你，新飞行员是有淘汰指标的。反正你都已经打破我徒弟的下限了，如果你再表现不好，我也不在乎你再突破底线，成为我带过的，第一个因为业务不过关，被公司清退的飞行员。但你最好能像我一样，有点血性，知道点廉耻，不要拿你现在眼睛做借口，用心一点，别再给我考出这种烂成绩。”

　　赵铭泽听到这里，手下意识的握紧成拳头，身子微微颤抖。

　　程嘉义看到赵铭泽情绪激动起来，但仍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反过来说，你要是本来就是个绣花枕头，真到航空公司，真的接受挑战了，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这块料。那你还不如祈祷你眼睛这回检查真的不合格，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最后难堪的被清走，而可以靠你残废的眼睛，体面的放弃飞行员的资格，顺便还能获得众人的同情，掩饰你的无能。”

　　“我不会！我会证明给你看！”赵铭泽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喊道。

　　程嘉义眼神不阴不阳的，盯着赵铭泽，和赵铭泽对视，两个人敌人一样互相看了几秒钟。程嘉义说道：“就是这种血性。你记住，我认为你现在努力仍然不够！比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师父当年，甚至比我当年，都差的远了。别让我有机会嘲笑你。”

　　“我不会的，你等着看吧。”

　　“不要光靠嘴说。”

　　程嘉义走后，赵铭泽几乎一夜没睡。自己当年失去父亲的痛苦回忆又侵袭上来。

　　赵铭泽的父亲死的时候，赵铭泽当时只有三四岁，对人情世故根本是懵懵懂懂，更搞不清死亡的含义。

　　当时赵铭泽的妈妈也还在，父亲按照老家的习俗停灵在自己家客厅里面，不停的有人来吊唁。第一件事情，是赵铭泽记得程嘉义来祭拜，赵铭泽妈妈疯了一样骂程嘉义，硬把程嘉义给推出去，还对赵铭泽说：“儿子！你记住！这个人是你爸爸的徒弟，他叫程嘉义！你爸爸，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赵铭泽问：“他就是坏人吗？”

　　“对！最坏的坏人！”

　　程嘉义是坏人！这句话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深深映刻在赵铭泽的脑海里。

　　赵铭泽后来当上飞行员后，看了当年事故的调查报告，程嘉义在表面上是没有责任的，责任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但自己的父亲，是当时国内最顶尖的飞行员，怎么可能犯报告中那种连最初级的飞行员都不会犯的错误？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一定有隐情！

　　一定有只有程嘉义这个当事人自己，才知道的隐情！

　　第二件事情，是守灵的时候，有亲戚逗赵铭泽：“小泽啊，你爸爸在哪呢？”

　　赵铭泽那时候懂个屁！指着零位上的排位，似懂非懂的说：“妈妈说，爸爸在这。”

　　“在这干什么啊？”

　　“在睡觉。”

　　那个亲戚，还有周围几个亲戚，看着赵铭泽稚气未脱的傻逼样子，觉得在小孩子身上获得了傻乎乎的乐趣，哄堂大笑。

　　赵铭泽对那一幕印象极深，不明白哪里不对劲，不明白他们笑什么，只感觉应该不是好事，他们笑的应该有问题。赵铭泽感到害怕，就过去搂坐在那里的妈妈的膝盖。

　　妈妈当时一点也没笑，浑身剧烈颤抖，拉住赵铭泽，突然站起来爆发对那些人喊：“滚！”

　　那些人说：“和孩子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滚！”

　　赵铭泽就从那时候起，感觉妈妈变了，以前一直总是带着笑模样，和颜悦色，也长得那么好看的妈妈，变得永远脸上的表情是冷冰冰的，总是不快乐，总是抱着自己哭。

　　直到自己十岁的时候，妈妈也病逝。

　　死……那时候自己已经十岁，已经明白什么是死亡了……死对妈妈，是一种解脱。但自己的恨，再增加了一份！

　　自己幸福的家没了。

　　程嘉义是坏人！

　　程嘉义现在还在折磨自己！自己不可以让程嘉义看扁！自己是最强的！自己要给自己的家，自己父亲，自己妈妈，找回公平！

　　第二天一早，在医院附近宾馆对付了一宿的唐梓婷就赶回公司。下午有直飞，两个人商量好了，蒋妍妍第二天请假，唐梓婷第三天请假，轮流照顾赵铭泽。
　　第三天
　　两个人都知道大姑娘这么照顾一个男同事，可能有风言风语。但赵铭泽是孤儿，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心里都很愿意。

　　唐梓婷到公司后，替蒋妍妍请假，说家里有事。郑馨云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天飞的是沈阳当日往返航班。准备会上，郑馨云对前日飞西安被迫改道兰州的执飞情况进行了总结。总体上表扬了大家的出色表现，尽最大可能安抚住了乘客的情绪，保证了飞行安全。

　　但郑馨云突然话锋一转，对唐梓婷提出了批评。

　　“落机后，你离开机场去宾馆，从大厅离开的时候，为什么看到了飞机上的乘客，还不赶快避让开，避免互相碰到，激怒乘客的情绪？”

　　唐梓婷低头不说话。郑馨云的批评，唐梓婷这两天反复的想过，自己不停的后悔，当时为什么就不能绕得更远一点，别的同事都没有犯自己的错误，贴着另一边墙，低调快速的走过去了。

　　只有自己，当时是看到了乘客区里的赵铭泽，自己只想着和赵铭泽打招呼，却忽略了自己出现，会让乘客激动这个严重问题。

　　“不说话？！现在造成飞行员赵铭泽严重受伤，甚至可能危及他未来的飞行职业生涯。你这次的表现，太不专业了！”

　　唐梓婷低头沉默着，突然眼泪掉落出来。

　　“行了！哭解决什么问题。现在带着情绪，马上又要上机，你吊着脸子给乘客看吗？”

　　旁边的空姐把桌子上的纸巾扯出来一张，递给唐梓婷。唐梓婷低声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擦眼泪，然后说：“乘务长。对不起。我也对不起赵铭泽。类似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不是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有一点你们要牢记！我们首先保证的就是飞行安全！安全！安全！我们又不用开飞机，安全怎么保证？唐梓婷，你回答。”

　　“我们的安全，就是和乘客互动的安全！最重要的，就是维护好乘客的平稳情绪！”

　　郑馨云：“任何可能激怒乘客，激化矛盾的事情，你们都不能做！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忍耐！记住了吗？！”

　　众人立即纷纷回答：“记住了。”

　　当天晚上从沈阳飞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程嘉义做完相关扫尾工作，看表接近七点半。程嘉义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拿出手机，想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家里情况。

　　不想电话刚拿出来，还没等程嘉义按屏幕，屏幕自己亮了起来。

　　原来是一条C919筹备组里，Jason发过来的群发消息：“程嘉义，丁志强，郑馨云，今晚八点，机场七号会议室，开一个临时会。赵总也会过来参加，不要迟到。”

　　程嘉义心里有点不满。筹备会要召开，不能提前点通知吗？

　　但程嘉义没有说什么，只是按屏幕里的小键盘回复：“ok。”然后拨了家里的电话，同时脚底下转向，向机场办公楼方向走去。

　　岳母的电话拨通了，话筒里传来移动公司的广告歌曲，声音响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拨号时间结束，电话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老太太没有携带电话的习惯，打电话总是不接，自己说了好多遍也没有效果。程嘉义叹了一口气，给老太太发微信：“妈，我今晚要加班，晚点回市内。你和橙橙先睡吧。不用等我，也不用给我留饭。”

　　十五分钟后，程嘉义进到会议室里，丁志强和郑馨云也都到了，丁志强坐在会议长桌右边的第一个椅子上。郑馨云坐在第二个椅子上。

　　程嘉义看了犹豫了一下，坐到了郑馨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