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梅林喜欢雪》Spra

4、融资

　　碎在地上的玻璃杯没人收拾，早晨刚接入的水，顺着并不平坦的瓷砖地面流动，浸入地缝中。
　　她不知道，甚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类事情。

　　但无论是处于几年前帮池衔处理魔术事故的经验，还是她对“绯闻”一事的态度，她都不应该承认。
　　不是为池衔，是因为她自己。

　　他们已经分手，现在池衔只是她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
　　放手让他自己去做，不参合。池珘早就已经这样劝过自己，现在才能狠下心。

　　她没必要管，也不用管，池衔也有他自己的处理方法。
　　面前碎掉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杯子。

　　抬起头的一瞬间，池珘已经调整好情绪，抽过桌面的纸。像无数次处理其他人问她和另一个人关系的样子，道：“我和池老师之前认得，但不是很熟，他居然有对象了吗？”

　　话锋有所指引，将涂栗和徐之严的注意都往“池衔谈恋爱”这件事情上引去。
　　果不其然，语言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也是......不过他还在‘上升期’，谈恋爱真没事吗？”涂栗手肘搭在摞起来的文件上，撑着腮帮子思索。
　　这得多喜欢啊，在车子里被狗仔拍到。涂栗在心底感叹。

　　池珘附和说：“是啊，我也很好奇。”
　　“就是，男神他......没想到那么快就谈了。”徐之严在感叹。

　　池珘没有继续参与两人的谈话，任由那两人自个地去研究是怎么一回事，俯下身子用手上的纸巾仔仔细细地盖住地上那一片狼藉。

　　连同那张便签条一起。
　　上面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是过去许久的一件小事情。

　　纸巾吸水后就湿哒哒的贴在地面。
　　她套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捏着纸巾捡起玻璃碎片，没有再多看一眼，包裹好后丢进垃圾桶。

　　裹着纸巾的玻璃碎片撞到金属制垃圾桶底部，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池珘没有停顿，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而后径直去取过拖把，把地面清理干净。
　　和着手套将残渣丢进垃圾桶，她还没来得及坐下。

　　“咚咚——”两声，传来敲门的声音。
　　似乎是知道里面的人不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请进。”池珘抬头看过去。

　　进来的是楼下研究室的研究生，看着办公室里人都在，他显得有些不自然，目光粗略扫过一遍，定在池珘身上：
　　“池师姐，楼下有位自称‘陈姝晚’的女访客找你。”

　　研究室注意到池珘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凝固住片刻，有些惊讶。他有些担心。

　　毕竟访客来访一般是由保安直接在门卫室拨号进办公室的，很少需要别人上来找谁，但今天有些意外。

　　研究生害怕池珘不信，补充道：“之前的门卫这几天请假，新来的还不太熟练，拨号到我们研究室了。”

　　池珘冲他点头道谢，扬起嘴角，露出笑容，道：“谢谢你，我认识她，等一下我自己下去。”

　　“没事。”研究生腼腆地挠挠头离开。

　　电话通知门卫放人后，她洗净双手，换上挂在柜子旁边的大衣，下楼。

　　-

　　七拐八绕地，池珘停在一楼最深处的会客室门口。

　　会客室没有落锁，门虚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感受到门外有人，门向内打开。

　　看到她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几分嗔怪：“怎么那么慢？我记得你们中午不加班，最近的实验难度又上升了吗？比你在国外还要累？”

　　等在会客室的人就是陈姝晚，她从小长到大的挚友。

　　“......”叭叭叭地三个问题，池珘反倒不知道回答她什么，瘪瘪嘴，先前不带情绪的眼睛里迅速含上笑意，上前挽上陈姝晚的手。

　　她想想，选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不累，但忙是一定的吧。”

　　“噢——”

　　陈姝晚有些心疼，嘟着嘴巴，脸凑到池珘面上，几乎就只隔着五厘米左右，还可能不到五厘米。她一边喊着，一边抽出手做出要扑上来的动作：“我的宝贝，给姐妹抱抱，心疼死我了，亲一口。”

　　她一口气说一长串，池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扑得往后退两步，脸上被印上大红色的口红印。按照颜色和唇印的完整性看，陈姝晚已经快把自己整个嘴巴摁进池珘脸颊。

　　“嘶......你干嘛呢！”池珘笑着骂她。佯作生气的模样，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扯下来，一副臭脸的模样，擦掉口红印，拉着陈姝晚坐下。

　　但一坐下态度立刻就放软了，池珘趴在桌子上，撑着懒腰看着陈姝晚，问道：“所以来找我什么事啊。”

　　池珘这闺蜜已经神出鬼没到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平时不找她的时候根本见不到她，找她的时候又能像一直戴在手上的手表一样，需要的时候就立马冒出来让人注意到。

　　更何况她前段时间才听说陈姝晚有新的猎头，不去勾搭小帅哥给人送玫瑰送温暖，再来个“烛光午餐”，反而来这里找她。

　　陈姝晚看着她，憋着一口气，忍住不说话，勾勾下巴，一脸让她自己想的模样。

　　池珘挑眉，配合地问：“你那小帅哥在这里工作？”

　　摇摇头。
　　“你来蹭饭？”

　　继续摇摇头。
　　“不会我们实验室谁租你家房子吧！”池珘胡思乱想，胡口捏造一句，惊呼着问。

　　还是摇摇头。
　　池珘顿时泄了气：“所以是什么啊......不会你来勾搭我的吧。”

　　出乎意料又诡异的话，反而让陈姝晚沉默在原地。池珘默默看着她张大嘴巴欲言又止。

　　“不会吧？”池珘直指自己，坐直身体，随后一脸惊讶地一巴掌拍在陈姝晚头上，震惊到“你改口味了？憋坏了，开始吃起‘窝边花’？”

　　陈姝晚深吸一口凉气，诧异于自己朋友越来越古怪的脑回路，同时一边伸手从挂在身上那小香包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A4纸，一边说：“你想哪去了，看上谁也不是你。”

　　她将纸摊开，递到池珘面前：“喏，这个。
　　“你之前拜托我查的信息。”

　　那张纸很薄，透过光线，池珘能隐隐约约看得到背面也印有内容。池珘从她手上接过，看到纸上的内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

　　是项目融资的事情，她还在国外的时候就拜托陈姝晚帮忙查。只不过当时她给陈姝晚的公司名单不说几百上千，被她初步筛选过剩下来的公司也有几十一百家。

　　就手上这一张A4纸，能装得下几十家公司的资料吗？
　　池珘有点疑惑地看下去。

　　答案是，能。
　　仔细阅读的话就能发现她手上这份资料含金量有多高。

　　池珘提供的公司名单被按照活动范围、资产、投资能力、领导（项目负责人）眼光与偏好、利益与投资项目关系、近期投资项目......划分为好几档次，同时公司名字旁边又用小字标注出各公司合作的优缺点以及特点。

　　几百个公司的资料被陈姝晚缩减到一张A4纸，但十分精准的，把重要信息一一罗列，还补充上她之前调查没查到的内容。

　　可以说得上是非常非常精细，甚至能让池珘这个外行人对着这张纸看出几分“任君挑选”的意味。

　　池珘知道陈姝晚家庭条件调查这些会比她自己调查精确很多，只不过没想到这份资料会做得那么细致、用心，显然是让她花费很大一笔功夫才整理出来的。

　　“谢谢你。”池珘将A4纸折叠好放进自己大衣口袋。

　　陈姝晚睁大眼睛，见池珘收起文件，随后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的，有用就行。
　　“硬要谢，还谢谢你给我找了点事情做，省得家里老人催我去收租呢。”

　　池珘咧开嘴角，笑着说：“那就不谢了，请你吃东西。”

　　“我要吃提拉米苏！”陈姝晚才不跟她客气，迅速提出要求，思索一下又道，“不过你调查这些公司，是为什么啊？
　　“而且听说你最近还去了什么电影的制作。”

　　陈姝晚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片刻：“缺钱？”

　　“没有......”池珘想要回绝，但是被陈姝晚盯着，片刻后立即低下头，喉咙底闷闷发出一声，“嗯。”

　　“又为你那实验？那个关于色盲色弱进行化学实验的那个？”
　　陈姝晚不确定地想到某种可能性，有些生气道。

　　她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朋友在做某种实验，研制某种东西，让色弱的人能更好地分辨化学现象。

　　她不懂研究这种事情需要什么，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池珘日渐下降的生活水平，以及投入到这里面的时间。

　　她心疼，但是管不住。
　　池珘一向有主见惯了，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激动，陈姝晚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耐着性子问道：“你还要做多久？联系生物学家、医生的时间、精力，加上你购买的材料，浪费了多少......

　　“你不会不知道吧？”

　　想到某些事，池珘眼底有些难过，但依旧挂着笑，开解道：“所以出国那段时间从国外老师那里获得了一些经验，也许这次能成功呢？”

　　又是这次，还是这次。

　　陈姝晚五年来听见过无数个“这次”，可每一次都是失败告终。池珘投入进去的东西，一丁点都没有给过池珘反馈。

　　“这次？！你还用多少个这次呢！”
　　陈姝晚拍着桌子站起来，起伏的胸膛无疑在彰示着她的怒气，她克制不住自己，扬起声音。
　　“你看看为了这个实验，你都付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