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梅林喜欢雪》Spra

2、重逢

　　周围的环境似乎突然就那么安静下来，身边的助理、导演、工作人员都在那一瞬间变得不那么重要，近乎要注意不到。
　　纷纷扰扰在那一刻与她隔绝开来，池珘满眼都是面前这人。
　　这位曾经不告而别，现在又突然回来的“前男友”。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老电影慢放一样，在池珘视线里面一帧一帧定格。
　　池衔侧头抿着唇，眼睛里含着池珘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有些许悲伤，但也充斥着部分的喜悦，两种情绪交叠，反倒又静得如同古朴的潭水。
　　风平浪静，但又暗流涌动。

　　片刻，他眨眨眼，冲她露出笑容。眼神里那份不自然被洗涤干净，变得透亮，又盈盈地将人装进去。
　　被这样子的眼神盯着的话，神智也会跟着溺进去的吧。
　　池珘不自然地想到，身体跟着也就往远离的一侧挪动，即使在外人看来近乎没有变化。

　　她向挪动的一侧低着头，错开池衔的视线。睫毛扑闪着，默默压住心底的情绪。

　　池衔的呼吸扑在发梢处。
　　他往她这边靠近了，池珘很清晰地意识到。

　　随后，耳边传来手指的触感，带着微凉的寒意，将她落下来的鬓发轻轻撩起，别入耳后。
　　动作熟悉且温柔。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她旁边，用右手将她垂下来的鬓发别起。

　　池衔的动作，又只是蜻蜓点水一般，近乎是无意间碰到她耳尖一样，一触即离。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
　　动作熟练地令她凭空生出些许怀念，或许下一步，她就会下意识做出一些让俩人无比为难的动作。

　　“......好久不见。”
　　池衔平静地复述一遍。
　　似乎那一呼一吸之间的动作就足够让他从一种再见前任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恢复到以往的平静之中。

　　正如无数次发生过的后续那样，手指从耳畔离开的时候，池珘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

　　等等......
　　触碰那一刻，如同触电一般。身体习惯近乎是将她的情绪摆在明面上。
　　池珘本也意料不到自己居然还留着这样子的习惯，复杂地瞥了一眼池衔吼，迅速把头低下，讪讪地将手收回。

　　“抱歉。”
　　她小声道歉道。

　　“噗呲”一声，池衔在桌下回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没事。”

　　莫名地，池珘想起某些往事。
　　似乎是谁曾经说过的某句话，做过的某种誓言......

　　她暗暗将内心的波澜压下，将手抽离，侧过头一字一顿，道：“好久不见。”
　　池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从他公式化地点头微笑。

　　池衔笑了笑，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又围过来，见他俩打完招呼。
　　助理将水杯摆在池衔面前，带着打趣性质问：“两位老师认识吗？看着很熟的样子。”

　　“是的，而且两位老师都姓池欸。”
　　有人小声应道。
　　池衔一直对私生活极度保密，虽然面上很好说话，但从不与女生发生肢体接触，更别提撩头发这种事。以至于问题里多少带了点窥探意味。

　　池珘注意到池衔似乎向她投来目光，确定是否要说。
　　见她没有反应后，回答：“认识的......名字的话。”

　　“认识，但不熟。名字是巧合。”
　　池珘接过话题，“池这个姓氏挺常见的，我们两个恰巧同一个姓。”

　　其实不是，池珘心知肚明，但还是说了“巧合”。
　　池衔也随她，没有反驳，低着头，面上挂着笑容。

　　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想问点什么，就被看过来的沈泠干脆利落地打断：“准备开会，无关的工作人员可以先回到自己岗位了，助理什么的都先出去。”

　　有别于池衔表现在身上的久别重逢的情绪，池珘在听到沈泠那句“开会”的时候就回过神。
　　她工作上一贯是不容许私人情绪影响的，一呼一吸之间迅速调整过来。摆正身子，翻开文件。

　　会议在主创研讨会的基础合并着主演见面会一起进行，以至于流程相对复杂，甚至隐隐有些混乱。
　　导演陈奕茂站在台前，看上去近乎有些hold不住场子。手指不断摩挲着裤缝，发抖到池珘隔着长桌都能注意到。

　　但沈泠这位大老板也没说什么，她也不去计较别人的一些失误或其他什么，转而继续认真分析着会议中的内容。

　　第N次躲开池衔勾上来的手指，却被他攥住左手。
　　池珘隐隐有些生气，但碍于挣开动静过大便没有再理会，埋头在Pad上记录会议要点。
　　“......那就麻烦我们池珘老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陈奕茂不知道是如何扯过来的，但明显说出这句话后也意识到不对。

　　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会议原定计划就这样被他插入一个新的环节。

　　毫无征兆听见自己名字，池珘有些愣愣地抬起头。
　　随后用目光默默寻找着项目策划，想要确认环节，但看到台上导演浑身冷汗面色发白的样子。
　　她一时心软，和看过来的沈泠交换眼神确认后，抽出被握着的手，走上前。

　　接过话筒的手心还残留着池衔掌心的温度。
　　仅仅失神片刻，甩掉手上的触感，池珘迅速回过神来，摆上笑容。

　　“我是Lavel化学实验室研究员池珘，作为项目顾问参与本次电影拍摄。”她顿了一下，“电影中的化学实验情节均由我负责，拍摄前会依照各位安排进行相关培训......”

　　池衔托着腮帮子，静静看着台上的人。
　　作为在那之前最熟悉池珘的人，他印象里记得池珘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会议。甚至那时她也还不是研究员，还会因为答辩紧张到轻微地怯场。

　　她变了很多。
　　在他在心底感慨的同时，池珘已经讲策划案内她负责的部分统一重新解释过一遍。

　　“......如果各位对自己所饰演的角色需要完成的实验部分有任何不清楚的，都可以通过上面的联系方式向我询问。
　　“当然，如果有需要也可联系实验室进行参观或实操。”

　　没有准备过的事情，能够临场发挥已经算做得不错的了。
　　周围参与会议的其他人虽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赞许，但一一都跟着她的介绍反倒策划案的对应部分进行标注。

　　内容叙述的准确度，反倒像是提前准备过的一样。
　　要不然就是对自己的工作过分熟悉。

　　池珘笑着完成对自己工作的介绍，说完讲话筒放下，举了个躬就下来了。

　　接下来沈泠接过导演的任务，将工作一一安排下去，也没有因为这中途插入的环节打破原定计划。
　　会议并没有想象中持续得久，虽然有一些意外，但也顺顺利利地结束。

　　结束时间算不上太晚，六七点左右。但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外面天也已经缓缓暗下来。

　　池珘是挤入人群，混着出来的。
　　至少在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前”男友的情况下，她还不想和池衔面对面交流。

　　纷纷扰扰的人群绕开她，涌进那间不算太大的会议室。混杂着多少粉丝，又有多少工作人员她也不得而知。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味道，冲入她早就被刺激性气味影响得并不算灵敏的鼻腔。

　　她将围巾束紧，转身走入楼梯间下楼。楼梯间灯光昏暗，照不明过远的地方，勉强能让人看清周围罢了。

　　池珘扶着墙壁向下走去，不太愿意与太多人挤一部电梯的她，宁愿自己多费点功夫。
　　所幸楼层不算太高，没用多久就下来了。

　　“池......池老师，请等一下。”
　　有人试着喊住她。

　　拦住她的人是前不久刚参加会议的“熟面孔”，顾柏逸，池珘记忆力颇好，对面前这人也有印象。
　　在电影里饰演化学研究员的演员。

　　“什么事？”她停下脚步，问道。

　　顾柏逸与助理打好招呼，拿着手里的文件小走两步：“这里的内容我不太能理解，可不可以占用池老师一些时间？”

　　池珘就着他手指的地方细细阅读文件上的内容，为了能够看清楚，在顾柏逸默许的情况下还稍微凑近些许。
　　两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文件上，自然不会注意到之间的距离过近。

　　但好不容易“突出重围”下楼的池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近乎是笑着，温柔地和另一个男人在讨论着什么。远远看上去，暧昧得不行。

　　池珘将垂下来遮挡住视线的头发别入耳后，手指顺着指上文件。
　　池衔顿时觉得血气上涌，上前两步，径直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进一步的动作。

　　“......”他什么也不说，瘪着嘴巴，欲言又止，别扭地看着看向他的池珘。
　　你在干什么？
　　池珘用眼神问他，被打断思维的她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

　　不用对上她视线，池衔也能反应过来。
　　不妥。
　　打断两人对话，用力握上池珘手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卸了力气。

　　池衔本身便知道她过度反感拽人、强制的行为，除了最开始握住她手那时克制不住用力，后来便都是虚虚环着池珘手腕。
　　以至于对池珘没有甩开他感到意外。
　　微愣片刻，他近乎是炫耀式地牵着池珘从顾柏逸面前走过，挑衅似地瞪了那人一眼。

　　直到把人拉上车，他才松开手。

　　池珘抬起眼睛，探究式地注视着池衔。

　　面前的青年削去在外人面前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侧过身子面向着她。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样子，垂头丧气的，想要伸出手来拉她但又是担心她不喜欢。抬着不知道何时变得湿漉漉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攥紧手小声试探：“为什么......”为什么不甩开他的手。
　　他确实只需要一下回应，就什么都可以的。
　　但三年没有联系，却又勾住他的手，不甩开他。

　　池珘收回目光，将头扭向车窗方向，不去看池衔。
　　“我们需要谈谈。”半晌，她才揉揉自己的手腕，开口称述道：“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

　　“按照池先生你的邮件，我们早在三年前就分手了。
　　只不过，还真是恋旧，一些小习惯三年还没改回来。
　　她吞下后半句话，回头对上池衔的目光，带着些许难过，又如释重负一样。

　　“是吧？”
　　她甚至有心情反问池衔，征求意见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