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不开心[系统]》富贵白头

10、骗子的爱情(4)

　　卓明佑做饭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两只手捏住青色河虾，轻拧虾头，抽出虾线，将虾仁从虾壳中挤出来，平均每三秒一个，剥得又快又好。

　　余红药看得入神，赞道：“你真厉害。”

　　卓明佑失笑：“剥虾而已，你不会吗？”

　　余红药摇摇头：“我只会做素菜。”

　　卓明佑看见她渴望的眼神，提议道：“要不要试试？我教你。”

　　余红药心痒，指着自己问：“我吗？”

　　他含笑点头，很认真的：“嗯。”

　　“好吧，那我试试。”余红药开心地接过他递来的手套，戴好，从洗菜盆里拎出一只青色河虾。

　　虾捏起来有点软，壳硬硬的，外面一层黏液，带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

　　卓明佑站在她旁边，一边动手示范，一边耐心讲解。

　　“很简单的，这些虾在冰箱里冷藏了一夜，比新鲜的活虾好剥很多，捏住虾头左拧两下右拧两下就掰掉了……”

　　余红药学他的样子，轻拧虾头，小心翼翼地抽出虾线，再捏住虾尾使劲往上挤，将虾仁挤了出来。

　　“真的很简单。”她眼睛亮亮的，盛满了笑意，像一湖秋水，波光荡漾。

　　卓明佑微怔，随即低头垂眼，遮掩了神情。

　　两人剥好了虾，准备好了配菜和调汁儿，卓明佑又手把手地教她炒虾仁。

　　“虾仁要鲜嫩多汁，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过油。”

　　他站在她身后，右手轻轻托着油壶底，仿佛将她环抱，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拂过她的发稍：“再多倒一点，锅里油太少了。”

　　余红药有些不自在，又觉得有点浪费。但这是卓明佑家的厨房，是卓明佑主厨，她不好发表意见，只能依照他的指示继续倒油，倒了小半锅。

　　“可以了，油温四层热的时候放虾仁。”他抬起左手探进锅里，虚虚放在热油上空，“体感差不多是这个热度，你也感受一下。”

　　他站在她的右后方，抬起右手时还只是像一个拥抱，但抬起左手时就完完全全将她圈在怀里了。

　　余红药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好歹她记得前面是热油锅，不能瞎蹦跶，忍住了，但全身的汗毛都竖起，心里防线疯狂警告。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她很不适应。

　　后面的卓明佑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教学之后便退了半步，给她留出一定的空间。

　　余红药暗暗松了口气，依照他的指导，将腌好的虾仁倒进油锅中滑散，再捞出，倒出宽油，只留少许底油，下配菜炒……

　　一盘清炒虾仁新鲜出炉，卓明佑从消毒柜拿出一双干净筷子，夹起一只虾仁尝了尝，称赞道：“嗯，很不错。”

　　他又夹起一只虾仁，左手托着，送到她嘴边：“你也尝尝。”

　　余红药下意识就想躲，喂菜什么的，还是同一双筷子，也太亲密了吧。

　　但是她又想，他吃虾仁的时候，是用牙叼走的，嘴巴并没有接触到筷子，筷子其实是干净的。

　　左右纠结了一小会儿，她微微凑过去，牙轻轻咬住虾仁，叼走，慢慢咀嚼。

　　虾肉鲜嫩，汁水迸溅，带着一丝清甜，真的很好吃，余红药默默点头，耳根却微微发了烫。

　　鸽子汤在灶上炖得咕噜噜冒泡，炙烤羊排从烤箱里端出，余红药被赶出厨房，“这几个荤菜你先端到餐厅去，还有几个素菜，我很快就炒完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余红药依言照做，她在厨房待了半天，有点渴，走到水吧台前，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寻问主人家。

　　“卓…卓明佑，可以用一下你家的水吧吗？”

　　“当然可以。”他半个身体从门口探出，手里还拿着锅铲，大方地告诉她，“右手边的小冰箱里有牛奶、饮料和新鲜水果，左手边吧台上有咖啡机和榨汁机，水龙头里的水经过了净水器处理，可以任意调节水温，壁柜里的杯子也可以随便用，你想喝什么就调什么，不用客气。”

　　他三言两语介绍一遍，余红药就知道怎么用了。

　　她打开冰箱，摸出几颗橙子，剥了皮榨出一杯橙汁，喝了一口，感觉冰凉酸甜，十分解渴。

　　正要端到餐桌，她突然想，是不是也该给卓明佑调一杯？

　　不然吃饭的时候，她有，他没有，多尴尬。

　　她第二次喊他的名字，顺畅多了：“卓明佑，你想喝点儿什么？”

　　他再次探出来：“一杯黑咖啡就行，不要放糖。”、

　　余红药一呆：“呃，我不会调咖啡。”

　　卓明佑：“那一杯温水就行了，谢谢。”

　　余红药魂不守舍地倒好了温水，坐在餐桌前发呆。

　　[怎么了？]温柔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

　　她只是想，以前她哪能这么坦然地说出‘我不会’三个字？在意识到自己不会的时候，她就觉得脸要丢光了，恨不得逃离当场，永远不肯再见他。

　　现在，她在卓明佑面前承认：‘我只会做素菜’，‘我不会调咖啡’，除了一丝不好意思，竟觉得也没有什么，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天要塌了、人要被剥光的难堪感，更不会无地自容地哭出来。

　　这才多久啊……

　　客观环境真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改头换面。

　　[这是好事啊。]

　　“这的确是好事，我只是在想从前的我。”余红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从前的我，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废物、没本事、性格别扭，才沦落到那种地步。现在想想，这并不全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恶劣而平庸的环境也在深刻地影响我。”

　　她一无所有时，很怕被人看出弱点，因为剥开了那层皮，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她有点东西了，剥开了那层皮，她还有主心骨，所以，让人知道了一些弱点又何妨？

　　想明白了这层，她决定以后对自己宽容一点儿，不要事情办不成就怪自己废物，起点在自己手里，终点却未必，享受过程就行了。

　　卓明佑端着菜出来，语气欢快地宣布：“开饭了，快去洗手。”

　　余红药飞快去洗了手，回来坐好，望着桌上的炙烤羊排咽口水。

　　在别人家手拿骨头啃是很失礼的行为，然而她在美食面前毫无抵抗力，尤其是她想了很久的烤小羊排——她只吃过一次，和部门同事聚参时同事点的，从此就记在了心里，但因为贫穷，她只敢偶尔念叨一下，却从没想过真的买来吃。

　　美食+想念，双重诱惑，她也顾不得太多了！

　　余红药捏起一根排骨，递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

　　唔，好好吃哦。

　　她几乎眼冒泪花。

　　牙齿切入外酥里嫩的大块厚肉时，羊肉的特有味道瞬间征服了舌头，油脂混合着孜然的香气，口腔在辣椒粉的刺激下微微分泌出唾液，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吃下一口。

　　天生是食肉动物的她无法抗拒，风卷残云般干掉了一根。

　　解了馋，余红药才顾得上尴尬，尤其对面坐着一个大帅哥。

　　她不好意思抬脸，嘴角边脏脏的，感觉让他看见了很出糗。

　　一张卫生纸递到眼前，余红药感激接过，擦干净嘴角，抬头夸赞：“好吃，你厨艺真棒！”

　　“谢谢。”卓明佑笑道，“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啊。”

　　余红药微愣，随即兴奋反问：“真的吗？”

　　卓明佑道：“做饭而已，又不是独家绝学，有什么不能教的？”

　　他拿起汤勺，舀了一碗鸽子汤，放在她面前：“先谈谈你做饭时遇到的困难。”

　　余红药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她思索片刻，就算说实话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系统应该也能为她兜底。

　　“是吧，系统？”

　　[余红药小姐，是的，我向您保证。]

　　她有了点信心，鼓起勇气道：“其实，我不喜欢做饭。”

　　卓明佑：“……？”

　　余红药不管他，自顾自地说：“但是我独居，如果我不会做饭，我就要一直去饭馆吃或者点外卖，先不谈健康问题，光是外面的味道，我吃多了也腻。”

　　她有点紧张，端起冰凉的橙子果汁喝了一口：“所以我在做饭上没有钻研的热情，不愿意为了菜出锅时一刹那的成就感付出买菜、洗菜切菜、收拾碗筷、收拾桌子、收拾灶台、扫地拖地的劳累，所以我做饭仅能入口，不好吃。”

　　“我做饭不好吃，我就更加愿意吃外面的，更不愿意做饭。”她不堪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就这样，成了恶性循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饭桌上陷入难言的寂静，鸽子汤还在冒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在发呆，大脑空荡荡的，明明只是在谈做饭，却有什么别的东西在胸腔里涌动，它们混杂成了一体，她完全无法辩认。

　　“我明白了，你只喜欢掌勺炒菜，其它步骤对你而言是负担。”白皙漂亮的指尖搭在手机边缘，屏幕上是一个网购app页面，“这家公司专营生鲜快送，里面的菜都是洗好切好了打包卖的，虽然有点小贵，但你拿到手之后，拆包装就能往锅里倒，直接炒。”

　　余红药抓住手机，不敢相信似地睁大眼睛，声音轻飘飘的：“就这么解决了？”

　　卓明佑点头：“就这么简单。”

　　他走过来，蹲在她膝边，抽出她手里的手机，再次操作几下：“喏，厨房专用洗碗机，洗地机，灶台清洗机，虽然不能百分百减轻你的负担，但是能减轻百分之八十，这样是不是觉得做饭轻松多了？”

　　她沉默片刻，低下头，越发小声：“其实我也不喜欢炒菜，油烟很大，糊在脸上我很不舒服，头发也总要洗。”

　　他再次操作手机：“大功率抽油烟机，去油护肤洗面奶，补水保湿舒缓面膜，女式防油烟厨师帽。”

　　余红药：“……”

　　她张了张嘴，自嘲苦笑：“我觉得我真像一个笑话。”

　　“不是笑话。”卓明佑抽出一张纸，擦去她眼角的泪意，低声缓缓说，“如果天底下的人都爱做饭，那街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餐厅饭馆。”

　　余红药抓住纸巾：“那你喜欢做饭吗？”

　　卓明佑思索片刻：“也没有那么喜欢。”

　　余红药：“那做饭前的准备工作和做饭后的打扫工作，你觉得累吗？”

　　卓明佑：“还好。”

　　“是啊，还好。”她低声喃喃，“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和你一样的，也没有那么喜欢做饭，做饭的准备和收拾过程也觉得还好。但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辛苦、很排斥呢？”

　　她眼里的泪往外渗，沮丧又充满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太娇气了吗？我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卓明佑沉默片刻，抬头轻声问她：“那刚才我们两个在厨房里做饭，你觉得辛苦吗？你心里排斥吗？”

　　余红药一怔，半晌才说：“还好。”

　　“那就好办了。”卓明佑温柔一笑，“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你以后只要想做饭，就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买菜洗菜，做准备工作，吃完了饭再一起收拾厨房，你觉得怎么样？”

　　余红药瞬间心动了，她完全无法拒绝，这个提议太好，太切合她的心意，从骨子里打动了她。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反正我也是独居，周末闲在家里没事干，也要做饭的。”卓明佑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笑道，“我扪是邻居嘛，这也算一种缘份。”

　　余红药垂下眼皮，泪珠瞬间掉了下来。

　　真丢人啊，她抓住他递过来纸巾，按在眼睛上，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却情不能自抑。

　　卓明佑却没有嫌弃，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等着，等她情绪平复了，才语气昂扬地说道。

　　“鸽子汤快凉了，我们吃饭！”

　　“嗯。”她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汤碗喝了一口，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暖暖的，真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