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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六章 ...

  •   王凰后最近经常做一个梦,雪花纷飞,梅花满枝,树下一个人一袭浅绿色长衫,他觉得这个人又陌生又熟悉,却只得一个背影,不知道是谁。
      那个人是最亲近的人,地方也是可心可意的,依稀仿佛让人想起二十多年前。
      羽斐公主和佑岚郡主,也就是当今的凰帝,一起到王家为王老将军祝寿。

      羽斐公主是一贯的光彩照人,目无下尘,王家上下皆赞叹不已,说此人真龙行虎步,有帝王之相。
      可是他全身心都看着羽斐公主身边的那个人,这人腼腆温柔,说话略大声点就会脸红,在漫天大雪中,笑的云淡风轻,别人都觉得他好似羽斐公主的跟班,只有他觉得这佑岚郡主人很好,面对美色,目不斜视,旁人怠慢了她,她也好脾气的吩咐侍从一切从简。

      谁知道,这个人却成为了他的夫郎,当今的凰帝。
      初登上帝位时,她优柔寡断,每次上朝都磨磨蹭蹭,赖在床上向他抱怨:最怕面对那么多朝臣,她们都是元老,动不动就拿先帝如何如何来压我,祖宗规矩又是怎样怎样,一个一个倒像是我大周的祖宗,还不是欺负朕年轻,一切都唯洛太师马首是瞻。

      羽斐公主的父亲是已经故去的洛凰后,洛凰后是洛家的嫡子,
      洛太师虽然早已告老还乡,但是洛家在帝都的势力却没有衰落,反而因为有羽斐公主撑腰而越发趾高气扬。洛老太师人在帝都附近的终南山中清修,遥遥控制朝内一切。
      一文一武,隐隐与凰帝对抗,人言钟南山有个小朝廷,里面的人跺一跺脚,帝都也晃三晃。

      他为凰帝出谋划策,笼络何家一起打击洛家,将洛太师在朝廷内的主要党羽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又借口羽斐公主冲撞了凰太后,即凰帝的生父,夺了羽斐的兵权,打发她去守凰陵。
      过了两年,在何家的主持下修建镇国渠,顺势在户部和工部重要职位安排了凰帝自己的亲信。
      至此,天下大定,凰帝也安心的调养身子,打算生一个孩子,他们的女儿,做未来的凰帝。

      那是最好的时光,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要这江山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一切的变化在那夜,王家十万火急的要他回家,说他父亲得了痰厥,一病不起。
      回家却见族中所有权贵尽皆在场,母亲面色凝重。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他围在中央。
      “凰帝和你说要改兵制,裁撤冗兵?她什么意思,早不裁兵,晚不裁兵,利用完我们王家,啊?想起来裁兵了?怎么养了这样一个白眼狼?”
      “当年丧家狗一样,在宫里连口饭都不敢多吃,现在屁股还没坐稳,磨刀了?胆肥了?”
      “要我说,等她生完孩子,废了她,你垂帘听政,不和她废话。”

      凰帝打算裁撤冗兵,但还只是想法,没有进行朝议,只在私下和王凰后略论了几句。
      她打算整顿军务,一是整顿士兵,二是改进武器。
      初步打算规定:一、士兵五十岁后必须退役。二、 测试士兵,禁军不合格者改为厢军,厢军不合格者改为民籍,废除军籍和世代从军的祖制。
      并设军器监,负责监督制造武器;招募工匠,致力改良武器。

      王凰后听了也觉得是个富国强民的好法子,不过,没想到自己家人先反对起来。
      回宫时,天是灰的,心是死的。
      然而心死,人不能死。
      第二天,朝堂上是连成一片的哭号声,三天内折子从各地劈头盖脸的袭来,藩镇也蠢蠢欲动。凰太后摘下簪环,素服去祖庙哭了一场,又说要废掉轩辕湄,另立贤能。
      凰帝惊怒之下,对他撂下了一句:“朕就知道,天下的士族都是一个屎样子。”
      那个孩子也莫名其妙的没了。

      爱恨只在一瞬间。

      凰帝为了抚慰天下,内阁里面的人走马灯似的换,后宫也渐渐的万紫千红。
      她连着生下了两个儿子,却都不是凰后的骨血,防贼似的早早送到了赵国和楚国做质子。
      宁可把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送到别国寄人篱下,也不愿意留在宫内。
      帝后隔阂日深。

      后来又有种种是非恩怨,终于勉强和好,但是,他知,有些事情,永远的变了。
      每年的那天,他一定会浑身冰凉,彻骨的寒冷,任何火炉貂裘都无法让他感到丝毫暖意。
      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在另一个世界,向他索命。
      那里更冰寒。
      小婴儿在哭泣。
      满身是血,破碎的骨。

      老人说,流掉小孩子是造孽,修行几辈子都补不回来。
      他信。
      幸好,后来有了青霜,肉肉的小手小脚,鼓鼓的苹果脸,亮亮的眼睛。
      让人爱不释手的美,想起她,王凰后微微蹙起的眉也不禁舒展开来。

      多傻乎乎的小孩子,为了点子小钱要和王家的那群狼争,还要保下宋蔓庭,这个宋公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
      梗着脖子顶嘴:“爹爹不能杀他。那个人。。。。。。那个人我还没玩够。”
      淡淡道:“你身边人多,也不差这一个半个的,再说了,你又没碰过他,别在我这儿装鬼,打量我不知道和你那点儿心思。”

      轩辕青霜讪讪的低下了头,半天方道:“我好不容易攒了点子钱,这么掏出来,怪心疼的。”
      笑骂道:“看你那点门道,别为这些和他们治气,推他出去挨一刀,那些钱,我自有主张,少不了你一个子儿。”

      轩辕青霜噘嘴道:“我好容易才弄来一个人帮我,这就杀了,不成。再说,那几个丫头,国难当头只顾着自己的性命,把国家抛在脑后。幸好这次不是真打,万一下次真打,也这样一个个的散了怎么成?我还指着她们建功立业呢,这么看来,不卖了我就是好的了。”

      凰后默然,眸子一暗,闭上了眼睛,挥挥手,轩辕青霜知趣,便轻悄悄的退下了。
      难道王家真的糜烂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亲近了?
      是,他收到消息说,自家的孩子在帝都纵马伤人,又有为个伎子争风打架,闹出人命。
      都是小孩子年轻不懂事而已,谁没胡闹过?
      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好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想起了轩辕青霜为他解闷,讲过的一个神怪故事。
      这个孩子每天都读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书,神五神六的。
      那故事讲的是一个猴精修仙得道后造反,被天廷招安后又造反,天庭派了十万天兵天将,都捉拿不了这样一个猢狲,后来还是靠着天帝的甥侄,才灭了此獠。
      上阵打仗,最可靠着是至亲骨肉,满朝文武,不怕死玩命抗的能有几个?

      王家的后辈女子虽多,但成气候的真还没看出来,不如趁这个机会整顿一下。
      原来这些孩子闯了祸,他都尽可能为她们遮掩--其实不是愿意为这些人枉法,但若不护着她们,落在别人手里,一个案子拉扯出来一堆案子,再来几个落井下石的人,他的后位都可能会不保。
      他也不过是强撑着而已,王家怎么就不会替他想想。

      这些人都是会算计的,现在他要为青霜选正夫,都知道争着抢着上来占位子。
      但是小孩子们倒是不会遮掩--进宫来知道是让王凰后相看相看,一个个温良恭俭让,谦虚的没个边儿。
      他但凡多赞了一句,都如丧考妣般,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小心眼儿?

      王家的儿子,随便嫁了谁家,都是只能供着,一点儿委屈都不会受。
      只要他一天还是凰后,王家就能烜赫张扬。
      但是若嫁入宫里--都知道凰后是厉害的,翁婿相处肯定疙瘩。
      轩辕青霜身边又已经有了两个家世容貌都上好的,未必能得到她的宠幸。
      若是不得宠,家里少不得还要再送人来,得了正夫的位子又能怎样?谁愿意像王凰后似的,冷宫似的被凰帝撇开,一丢就是十多年。

      王家。。。。。。就是吃肉的狼多,啃骨头的人少。
      这么看来,智技能力反而不如当年借着轩辕青霜的由头流放出去的洛家。

      那个洛家,倒是真不负了这个洛字,在朝中起起落落多次却一直屹立不倒。
      凰帝为了平衡势力,召了羽斐回京。给了她五万老弱残兵,命她去攻打宋国。
      两个月后,宋国的八个道占下了七个道,一直打到宋国的国都,虽然后来凰帝主和,召回了羽斐,但顺带将日落西山的洛家重新起用。
      后来凰帝还从洛家选了一个儿子进宫伺候轩辕青霜,洛栎。

      重回朝堂的洛家不敢怨恨凰帝,但是恨王凰后。
      王凰后不喜欢身边有这么个钉子晃悠,终究寻了错处,把洛家流放出去。
      他们被流放的地方接近宋国,王凰后多多少少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没想到,宋国的国主也不傻,得了洛家上下,倒像是得了宝贝,餐餐歌舞,顿顿酒肉的宴请。

      洛家被人从帝都赶到这荒凉的地方,憋了一肚子的怨言,又得了宋国国主大礼相迎,没吃三四顿饭菜,就有几个不得志的孙女辈的胡言乱语,甚至出语攻击凰帝。
      宋国这个地方苦寒,流放到这里,摆明了是玩死人的法子。
      这地儿为什么叫宋国?周朝贵族都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白送都不要,地里不长粮食,只有石头,宋国中等人家,也就过年能吃顿牛肉,想吃大白菜,还要走水路从周朝运。
      宋国国主特别软蛋,哦,国主女的,没那个东西,不过大概齐是那个意思了。
      楚国过来打,她服软,周朝过来打,她称臣。
      之所以还没有被灭国,是因为周朝嫌弃这里太穷,收了这破地方,遭了水旱蝗灾,还要从富庶的地方调拨粮食银钱来救灾,谁高兴弄这么个麻烦。
      楚国倒是富--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宋国横在这里,多少是个屏障,秦国打过来也有个缓冲,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思。

      流放到这种地方,照着凰后的意思说,是打算让洛家死在这里了。
      恨啊,这鸟地方,待一个月还行,待一辈子,摆明了要憋死人。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态,被人陷害了!
      这也就罢了,还有一个特别愚顽的,被人灌了几杯酒,怀里搂着美人,简直恨不得把宋国当作自己的故乡。
      眼花耳热后,意气上涌,不该说了几句王凰后的闲话。

      酒醒了,才知道这是犯下了泼天的祸事,人都知道,骂了凰帝没事,反正凰帝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真计较。
      但是惹毛了王凰后,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怕家里的长辈知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真的就投奔了宋国,把周朝的防务、兵务、人事,但凡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卖了出去。
      投奔过去了没三五天,回过神了,这下事情搞大条了!
      宋国贪得无厌的,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周朝边关所有的兵力都问出来。
      叫苦不迭。
      我哪儿知道这些?我又不是将军!
      早先那些情报,就是全部了,而且里面三分真,三分假,还掺着四分的胡言乱语和猜想。

      当时怎么就犯傻,投奔了宋国呢?
      做贰臣的,自己国家是肯定不容的,小家也不容,洛家女儿好歹也是周朝的大族之一,现在沦落到给奴才当走狗,无颜见列祖列宗。
      最郁闷的是,敌国也看不起细作。
      悔不当初,在美色面前,没经得住考验,挺挺不就过去了么?

      不行,不能叛国,偷偷找父母商量一下,她的父母不敢做主。
      还是惊动了洛家的现任族长,洛栎的母亲,南安郡主。
      南安郡主听了前因后果后,一言不发,过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南安郡主用力踢着跪在地下,闯了大祸小妞儿的肩膀。
      “你很好,真的很好,你做成了一件大事,这事儿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好孩子,不愧是我洛家的好女儿。”

      呆若木鸡,小妞和父母交换一下眼神,家主大人,南安郡主,一直以来都想当叛徒?
      完蛋了,家主疯掉了。
      难怪,从那么高的位置,被人搞下来,肯定心里不好受,一直憋着,现在憋出毛病了!

      南安郡主收敛了笑容,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很想知道,激怒羽斐公主,会是个什么结果,谢谢你,你做到了。”
      忽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笑眯眯道:“我敢用你的人头跟你打赌,你的所作所为,不出一个月,一定会传到王凰后的耳朵里。你猜王凰后知道了,会怎么做?告诉凰帝?他又不傻,给凰帝添堵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他绝对、肯定会立刻告诉羽斐公主,这么好的羞辱羽斐公主的机会,他会放过么?”

      小妞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这事儿,王凰后知道,会往死里整她们。
      但是羽斐公主知道,唯有一个结果:大义灭亲。
      王凰后知道了,有活路,因为最后求求王家,会有转圜的余地。
      王凰后向来护短,王家的把柄又多,几乎可以肯定,王凰后不得不帮着大家遮掩过去。
      反正已经流放到这里,再差,还能怎样?

      羽斐公主一定会带兵过来,灭了她。
      羽斐公主性子暴烈,就算手里一兵一卒都没有,拎把大刀也能一个人杀进宋国。
      何况现在她手里有兵!
      她当年带了五万老弱残兵,尚且打得宋国无还手之力,现在她手里至少有三万精兵,还不包括,和她关系暧昧的一万多海盗,她和楚国又亲近,放出话来,随便就从楚国借个三五万军队。
      南安郡主狞笑一声:“小妞,好好吃,好好喝,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叛国是凌迟处死,千刀万剐,别到时挨不住千刀,提前咽气,丢了我们洛家的脸。”

      瘫软在地上的傻妞彻底傻了,眼泪鼻涕口水,能流出来的液体都出来了,地上湿湿一滩水。
      使出全身的力气抱住南安郡主的腿:“奶奶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厌恶的一脚将她踹开,迈步走出大门,南安郡主森森道:“自作自受,哼,不过。。。。。这杀自家人一旦开了头,就难收手了,你左右有兄弟姐妹,上面有父母,羽斐会发现,她需要杀的叛徒远远不止一个人。”

      南安郡主仰头望月,哈哈狂笑,声音极大:“到时候她还需要杀掉我洛氏满门,才能平息物议,就算灭了我洛氏,除非羽斐坐在最高的位子上,她自己也难逃叛国二字!到时候她会怎样?带着自己的部下,再从楚国借兵,打到长安?嘿嘿,我看这事儿可行,无论结果怎样,轩辕家至少有一个人没脸见列祖列宗于地下,也许是两个!”
      傻妞的父母左右张望,吓得涕唾交流,身如筛糠,只能心里默念:祖宗,你小声点儿啊。
      南安郡主鄙夷的看着四周:“你会告诉羽斐么?你不傻,但是蠢,我想知道,你是蠢呢,还是真蠢呢?”

      ++++++
      一个月之内,王凰后收到了有关洛家的密报,其中也包括南安郡主的厥词。
      王凰后被恶心的死去活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流放的远远的,还这么会找事!贱女人!当时依着本宫,杀干净了完事,偏有人苦苦哀求,非要流放,现在傻了吧?”
      王家和洛家的大人在朝廷上掐的死去活来,底下的孩子玩的欢天喜地,反正算来算去都是亲戚,谁得势都差不多,她们掐她们的,内宅里面一点不耽误的议婚。
      紧要关头,洛家求到了王家族长那里,族长收了钱又得了面子,反而向王凰后施压:我们和洛家争,是要她们心服口服,如今她家已经认错,何苦赶尽杀绝?

      凰后和洛家都在心里将对方贱女人,死男人的骂个不休,但来往书信依然文辞古雅,含而不露,透过浮华的文字,里面的争斗其实和街上泼妇泼皮打架,没有本质的差别,大致意思如下。

      “你们自家事情,自己赶紧搞定,不要麻烦别人。”
      “我家人多口杂,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管不了人,你当什么族长,素餐尸位。”
      “我当族长,现在只有一个捅篓子的,要是你们王家流放到这里,早反一窝子了。”
      王凰后又被恶心的够呛,掀桌,不理了,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拖,拖时间。
      诡异沉默又持续了不到三个月,王凰后收到另一封来自洛家的密函。

      上面是行军路线,秦军绕道宋国,一路势如破竹,直扑帝都的路线。
      而且沿途的水文关隘一一标注清晰,何处适合设下陷阱埋伏,何处适合死守,何处薄弱攻城首选,标注的一清二楚。
      手脚冰凉,大逆不道的洛家,难道真有了反意。
      重新进行谈判。

      “你当真要叛国!不怕五马分尸么?”
      “凰后你授意让我洛家叛国,还有什么真叛假叛?事成我们是功臣,事败有王凰后给我们一起陪葬,我怕什么?”
      “你。。。。。。荒唐!胡言乱语!”
      “我们在宋国待的好好的,和王凰后通了几封信,才打定主意要投奔秦国,不是凰后主事,我洛家哪里有这个胆子?”
      “你含血喷人!我是凰后,我妻主是凰帝,我女儿是长公主,我为什么要叛国,你别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你这样满口胡扯,鬼才信你!”
      “天下人爱信不信,只要有一个人信,就足够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凰后知道,他已经彻底被南安郡主算计了。
      当初南安郡主,胡扯上什么羽斐公主,只是因为要拖延时间。
      消除这个隐患的办法,就是多拉几个人陪着一起。
      王凰后在事发时,其实还有一招,召集暗卫,将洛家一干叛国者,格杀勿论,再将通敌证据呈给羽斐。
      此事无声无息的就解决了,可是当时王凰后并没有这么做,毕竟暗卫也可能有闪失,再供出了王凰后,洛家狗急跳墙,更是不堪设想。

      王凰后再狡猾,也只是个深宫内的男子,俗语说,狡猾的猎人也斗不过好狐狸。
      是的,天下人怎么想他,又什么关系?只要凰帝信他背叛,就足够了。
      凰后废了可以再立,父亲却无论怎样都不能变,扶持长公主轩辕青霜登位,他就是凰太后,他有足够的动机。

      只要凰帝相信他,他完全可以全盘托出。
      凰帝会相信?他没有把握,也不敢去冒险。
      当初,他不知道二愣子羽斐公主会不会铤而走险,攻打帝都,现在更不敢用自己和洛家死磕。
      他甚至不能说:凰帝身体不好,也没几年了,我为什么那么着急,更不能说,天下的权利,十之七八都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要自己反自己。
      只有吃了这个哑巴亏。

      事到如今,唯有亮出底牌。
      “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要重回帝都,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回去。”
      “不可能,你们在宋国做的事情,你以为能瞒得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你回到长安,宋国拿这个把柄要挟你,你用什么报答她们宋国,难道真想当叛逆?”
      “所以一定要灭掉宋国,我家孩儿所作所为,是凰帝授意。当年宫内绣品案,也是轩辕青霜公主和我家洛栎演的苦肉计!”
      “你拉扯出青霜干什么?不关她的事情。”气急败坏。

      “青霜殿下还没及笄,到时主幼国疑,何以服众?若是趁机立下此不世战功,还怕那些老臣子啰嗦?”
      王凰后无言以对,这个贱女人,招招狠辣,直指人心,偏偏还不能反驳。
      开疆拓土,的确是提高君王威信最快的法子。
      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国出兵赵国,无力兼顾这边,羽斐公主再和楚国从中联络,又有洛家做内应,宋国还不是囊中之物,

      不甘心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软弱的反驳一句:“我们干嘛要占宋国,那个烂摊子,占了谁去收。”
      洛家也不是吃素的,不到两个月,又送来一张地图,是宋国极为详细的军事地图。
      图上标注了一个地方,朱笔标注,那里三面环山,唯有一个缺口羊肠小道能通向周朝。
      又附上了一个城关的地图。

      大多数边关都是口字形状的,四四方方的城,围城的人打大门。
      还有极少数的边关可以依靠地势,修成凹字型,显然,攻城就比较有难度了,因为只有一面可以攻打。
      但这次,洛家给的边关形状是“山”字形,非常狠辣。
      无论谁想进攻,不但需要将进攻的兵力一分为二,守城的士兵还可以站在中间的山墙上,居高临下射箭丢石头。

      有了这个关,周朝就算真正的固若金汤了,无论是秦国还是楚国,再想打进周朝,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死很多人,也未必讨的好去。
      洛家请王凰后联络秦国,她们那边和楚国暗通款曲。

      因为打败宋国并不难,难的是打完了,要秦国和楚国都不插手出头。
      还有占了宋国以后,能不能长治久安。
      秦国刚刚打完赵国,正是喘息未定,王凰后和凰帝商量,派了使者表明来意。
      秦国的大将军勉勉强强的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同意将宋国一分为二,分为南宋和北宋,北宋归周朝,南宋归楚国。
      秦国什么也不要,但是,楚国和周朝要承认他们占领的十多座赵国城池合理合法。
      地方还没打呢,怎么分果实,要先讲清楚,认账不认账,到时候再说。

      争争吵吵又过了两三个月,终于把事情解决的差不多。
      很明显,纨绔的洛家是动真格的了。
      这帮孙子孙女,当年在帝都,坏事做的比王家还多,小辫子满头都是。
      怎么出去了,一个个都如狼似虎,像模像样。
      兜兜转转又想起轩辕青霜讲过的神怪故事。

      那个被镇压在五指山下的猢狲,后来得了天庭的尚方宝剑,代天四处巡查。小猴子才发现,当年被它追的抱头鼠窜的各路神仙,都自立为王,各显神通,不但人人棘手,而且连手下的喽罗都是人物。
      轩辕青霜笑笑:“猢狲,还是当初的猢狲,神仙,也还是当初的神仙,但吃大锅饭,给别人卖命,和给自己打江山,能一样么?”
      王凰后皱起眉头:“这些个东西,养贼自重,各个该死。”

      王家,他最为倚重的王家,也是这样的心思么?
      他不信王家的女子连洛家这些个走马章台的祸胎都不如。
      一声令下,当年在围城中偷偷卖了家里东西的小东西们,各个严惩不贷。
      王凰后动了真气,王家也不敢多事了。
      照着王凰后的意思,把这些个败家玩意儿都送到了羽斐公主那里锻炼。

      羽斐公主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小祖宗,发送给了她的手下的手下,一群海盗手里。
      王家这些落难的小姑娘,也不含糊,反手回家又弄了点子钱,买船招人,踏踏实实干上了海盗的营生。
      几百年的贵族,并没有让她们变得更善良温软。

      她们和海盗的区别在于,绝对不讲任何江湖道义,什么姐妹手足,统统是放屁,前面烧黄纸,斩鸡头,结为义姐义妹,瞅准机会一把刀子就在姐妹两肋上插上去,不带一丝内疚。
      海盗比拼的实力主要是船:她们舍得在装备上撒大把的银子,船要最大的,火器要最精良的,水手要最彪悍的,连上了岸以后的酒馆歌郎都要找最炫的。

      乌合之众的海盗平时是拿羽斐公主当祖宗,供着她交保护费,现在吃了大亏,哭过去。
      羽斐公主一瞪眼:“抢地盘抢不过,找我干嘛,我只管收钱,没出息的东西,滚。”
      她派斥候去打探,方知,那帮小东西,还真成了气候。
      海战无他,大船胜小船,多船胜少船,大铳胜小铳,铳多胜铳寡。
      实力决定一切。
      最适合这帮没什么战争脑子,只会用钱砸死人的败家子儿。
      后来这支舰队,成为轩辕青霜手里的杀人利器,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
      但是这一切,轩辕青霜殿下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情。
      秦国的杀人魔王要和楚国的使节谈判,谈什么不太清楚,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谈一谈,打一打,然后再谈一谈,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终极的解决手段是战争,习惯了。
      但怎么定在了周朝谈啊?搞什么名堂啊?讨厌极了。
      秦国的名声,那是相当的差,秦国曾经扣押前来谈判的楚国国王。
      吃了大亏的楚国,坚决不同意在秦国会盟,此次和谈,是强盗和流氓之间的谈判,选在了最无辜的周朝地盘上,对轩辕青霜来说如此。

      周王朝初期,分封了一百多个诸侯国,具体的数字,已经湮没在历史中。
      各封国的面积相差不大,经过不断的吞并之后,就呈现悬殊的现象,强大的封国不断吃下弱小的封国而日益膨胀,小封国的数目因不断被吃而日益减少。
      一些野心勃勃的封国开始谋求一种地位,和周王朝相等权利的地位,还好,她们没有一统天下的冲动,她们只希望成为霸主。

      所谓霸主,即诸封国本应该朝见周朝,现在改为朝见霸主,纠纷争执本应由周朝审理,现在改为向霸主审理,收到侵略,本应该请周朝求救,现在改为向霸主求救。
      霸主唯一的依仗是武力,所以武力衰弱时,霸权转移,霸主资格随即消失。
      每一个霸权都煊赫一时,但是没有一个霸权能够伸展到全国,她们只在自己的周围建立势力,目前的霸主是秦国和楚国,秦国霸权局限在西方,楚国霸主地位局限在东南方。

      秦国在不断的抵御游牧民族的侵袭中,逐渐强大,但那些蛮夷的游牧民族始终是秦国的心腹大患。幸好秦国首都雍邑与周王朝帝都长安相距六百公里,沿途尽是穷山恶水和羊肠小道,急行军也要三十天以上。
      周朝位于群关之中,与秦朝的接壤的疆域以太行山为界限,此山脉南北长八百余里,只有八个尽可容身的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这次楚国和秦国会盟,定在周王朝的帝都,实在是让轩辕青霜头疼不已。
      一个杀人王带了三千铁甲兵,吃周朝的、喝周朝的,还提出要在周朝搞个阅兵典礼,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必须忍,弱国无外交。

      周朝都城里面的士兵,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还扬军威?不丢人现眼就烧高香了。
      禁军的组成,主要帝都的良家女子,其中左右羽林军,全都是官宦女子,关系错综复杂,非常棘手。因为你得罪了其中一个人,就得罪了一批人,得罪了一批人,就得罪了全天下的人。
      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指的是文武百官、士族豪强的人心。
      同样失去人心,凰帝也不过是宝座上面的泥胎。
      所以帝都的禁军,只会惹是生非,战斗力,如果在街头殴打平民也算是战斗力的话,那还是不错的。

      面对秦国精锐的铁甲军,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歇菜。
      当务之急是练兵,还好和历次会盟一样,有比较充裕的前期准备时间,轩辕青霜努力研究着帝都内文武官的名字,试图找出一个能够担当此重任的人。

      本朝重文轻武,就算是武官,也强调的是她们身先士卒的勇气,而不是纵横捭阖的能力。
      人到用时方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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