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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武帝试探太子,刘据满分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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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进了后宫,打量起椒房殿来,他久不来此了。
刚刚登基时,陈阿娇住这,其实也不是不能转圜,只要窦太主安分些,陈阿娇不要那样咄咄逼人。
他是皇帝,生来就该三宫六院,这有什么错,陈阿娇总要逼他选。选什么?选年少相识、金尊玉贵,那坐在后位上的就不是窦太后而是吕家人了。
吕后何以亡,吕家何以灭,女主之祸而已。
陈阿娇自然酿不成女主之祸,就她陈家几个男儿还不如她呢。刘彻盯着那椒墙,如今气味已淡了,也不知是他鼻子不如以往灵敏还是卫子夫懒怠于此。
刘彻如今并不愿意去想卫子夫,颇有些逃避的意思。
坐到梳妆台前卸了钗环,又褪去了皇后的外袍,刘彻这才缓了口气。
那贴身的女官来报太子求见,刘彻的眉头皱了皱,若他还是皇帝自然可以不见太子,但以卫皇后的身份来说,显然不合情理。刘彻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刘据穿着常服,不似平素见父皇时严肃,连走路都快上几分,显然在卫子夫这他顾不上规矩。
刘彻脸上满是疲惫,见了刘据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平素私下如何相处,只好坐着不语。借着镜子去看壮年的儿子。
他生得极好,不论是相貌气度还是身体年纪都健康的不行。他二十九岁才得长子,而刘据自博望苑中赐了良家子就有了子嗣。刘彻以前是很有几分喜欢这个儿子的。
“母后,父皇身体可好?为何不见我和姐姐?”
刘彻望着镜子里焦急的太子,心底升起迷茫,他到底希望自己好,还是希望自己不好,脸上的焦急是做不得假,可谁又知道他想的是他的身体还是皇位。
刘彻试探之心已起,连着叹了口气,“若你父皇身体身体不成了又当如何?”
刘据唬了一跳,看母后的表情却并不如何悲痛,心大道:“母后您就别吓我了,我早跟父皇说过少吃点丹药,信什么方士,我看还不如听听太医的话,好好保养身体,那才是长命百岁的路子,天天就知道瞎磕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子不言父过,何况是皇帝的过错。刘彻脸色有些黑,他这个长子以往就不同意他求方士、兴土木,如今跟自己的母亲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刘彻黑心道:“据儿,我是说你父皇真不行了,我们母子待要如何?”
刘据转过去看母亲的眼睛,见她不似玩笑,心底已生出几分疑惑来,蹲下身子拉了卫皇后的手,奇怪道:“母亲你胡说些什么,父皇春秋鼎盛,不会有事的,就是有事也该请御医好好调理。”
“我就说他不该磕上次的丹药吧。”
刘彻眉间隐隐作痛,这死小子是和丹药过不去了是吧。
“据儿,你父皇身体真不好了。”刘彻转念便说得更严重了。卫子夫确实会用他的身体病上一段时日,这话也不算错。
刘彻目光灼灼地看着长子,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刘据先是错愕忧虑,接着是满面的忧心,“母后,父皇到底怎么了,我这有个大夫还算有些手段,让他去瞧瞧。”
刘彻的心滑落到另一边去,对长子的表现尚算满意,盯着镜子中自己如今的面貌,细细诱导起,“你父皇病重,如今正是取而代之的好时候,据儿,母后的一切都压在你的身上了。”
刘彻语重心长。
“母后,你素日教导儿臣孝悌,父皇他从未对不起我们母子,就是栾大之事父皇没有顾忌姐姐心情,那也是,那也是他糊涂了啊!”
刘据所能想到父母之不和皆是因此,他少年时确是真正体验过父爱的欣然。
刘彻的一颗心落了袋,又皱眉,原来皇后还在为此事怨怼,那确实是他的过失,可他不已经杀了栾大了吗?
栾大不堪匹配他的长女,又哄骗了他,他已经杀了,又赐了卫长公主许多赏赐,作为公主她已是比诸侯王还要富裕了,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刘据却是红了眼,一面为父亲的身体,一面为父母的渐行渐远。
卫子夫一向对这一双儿女甚为关爱,卫长经了栾大之事,对卫皇后的改变已有了几分深切的感受,道是刘据面前还留了几分薄面。
卫子夫懒得破坏刘据心中的父亲形象,只与卫青百般筹谋,等到卫青离世后,许多话她说出来已觉无味,亦明白了独子所想,非是不明白,只是不肯相信自己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父慈母爱的骗局里。
罢了,他日后便知道,对着皇帝这般慕儒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刘据还想着父母之间不过是有许多误会罢了,心智不免停留在了幼时,他如今对府中的司马良娣亦是分外宽容。
他总想着所谓的夫妻之情,天伦之乐,于这天家有数分执拗。
刘彻看着长子的目,一时半会没了试探的心思,他的表现实在是惊到自己了,他就没有一点反心吗?
拿了梳子缓缓梳着卫子夫的长发,平素倒看不出银丝,如今放下才发现这般美丽的头发也不复记忆里的模样了。
“据儿,明日我陪你去看看你父皇吧,他没事。”刘彻想起他小时候的事,一时也软了。
刘据只觉得头晕,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母后,一时说不出那里不对来,“父皇他真的没事?”
“没事。”
刘据放了心,看母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显然不想与他说话,便告退了。
刘据收敛了神色,从屋子里出来,人也清明了几分。
母后为何要说父皇身体不行了,又为何说还好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又记起母后平素对父皇的态度一向是避而不谈的,除非他做错了什么,母后提点几句,却从来不提父皇。
这是他们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默契。
算八字,为何要算母后的八字呢?
母后也不会说让他谋夺皇位的事……
奇怪,这些都不是母后会说的话。
刘据脊梁骨发凉,又回了宫室,那收门的女官要报,刘据已摆了摆手,女官立刻收了声,这是太子,皇后的亲子,他们母子间也常有不通报的。
刘据又匆匆进了卫皇后的寝宫,“母后,你让儿臣为您寻的人参儿臣寻了些,今日忘带来了,明日给您送来可好。”
“好。”刘彻应着。
刘据垂了眸,这次告退倒用上了礼仪。
不,明明是母后为他刚生的小翁主寻最好的人参,且已入了药,那里还有什么人参。
刘据乱成了一团,还维持着体面回博望苑去。
这是什么意思?父皇与母后待了三日又是为了什么,那寝宫里的真是他的母后吗?
出了后宫,便见卫表哥在车架前等着,刘据请了他上来,两人素日混迹在一处,虽是君臣,也是兄弟。
卫伉进了马车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展开一看却是副儿童的稚嫩画作。
刘据心下一定,“这是何人给你的?”
卫伉也觉事出蹊跷,解释道:“是霍表哥的弟弟霍光。”
“殿下,你知道那人的,霍表哥死后,他虽还受我卫家的照拂,却与我卫家已不亲近了,他素日又有些独来独往。别说和我,就是霍家的子侄也不走动了,今日他悄悄给了我这封书信命我即刻交给你,说是陛下给的,又不许我宣扬是陛下给的,说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也不知和我在绕什么弯子。”
“哦,我倒是问了他陛下身体如何,他竟然开了金口,说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