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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静寂午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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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花怜连厨师和几个粗使仆役都已经找好。而秋洛则一直跟在我身后。
吃饭的过程寂静无声,花怜的动作是缓慢而优雅的,我学了他一会,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与其细嚼慢咽,我还是喜欢快点吃完。
餐后花怜又领我去他的书房,秋洛本要跟来,花怜停身背对她说道:“你就不用来了!”
我回头,对秋洛点点头。秋洛这才应答一声退了下去。
为了营造曲径通幽的效果,兼作一个思考的清净地方,专门在院子东面修了一堵白墙青瓦的墙。穿过一个圆形拱门,几丛翠竹掩着几间房子出现在眼前。
走入屋内,层层书阁整齐摆放,中间几条长案上,文房四宝俱全,花怜走去盘膝在一个书案前坐下,案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叠文书。我在旁边坐下,花怜顺手丢给我一本书,“你随意看看。”说完开始执笔在那些看来并不太厚的文书上批阅起来。
我拿书一看,竟然是本我不太喜欢的书:《女诫》。随意地丢到一边,我抬脖仰望书架上的书,嗯,看那堪比砖头的厚度,我实在没胆量去拿下来细读。索性就在一边看起花怜批阅文书。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星星点点撒入,周围静寂得可以听见屋外竹叶发出的沙沙声响。这样的悠闲寂静无疑是我所喜欢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之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在夕子湖底。
直到花怜清声出口:“来了就出来罢!”
本来已经磕睡得连连点头的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睁了双不明的眼睛看向花怜。
他仍然保持提笔疾书的状态,直到头顶传来瓦片被踩烂的清脆声音。等到我听到瓦片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为时已晚!两片手掌大小的瓦片正往我头顶砸来。来势暗挟风声,看来绝非自然下落!
花怜微一敛眉,手中毛笔掷出,接连数下砖木碰响声后,瓦片被击得偏飞落地。而毛笔落地时还保持墨汁饱和状态,整个过程,没有一滴墨汁飞溅。
我看向花怜的眼神不觉幽深。
下一刻,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很快让我转变视线。
“怎么花公子欢迎来客的方式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极为相似呢?”楚逍落地时不忘记摆出一个自命潇洒的姿势。看我下意识看向他的掌间,他状似了然一笑,向我凭空作个饮酒姿势,“落水美人想念楚某的好酒梅花酿了不成?有时间和楚某一起对月小酌如何?”
我脸一红不觉垂首,楚逍一句话正好说中我心中所想。
花怜不动声色看我一眼,再像没看见楚逍一般从案上拿起另外一支毛笔书写起来。
楚逍一脸没趣走来我的身边坐下,看了花怜侧面道:“我与落水美人打个赌如何?”
“我叫苏妆,不叫落水美人,以后别拿我不喜欢的名字叫我!”我眉头一皱退后几尺。楚逍这人每次出现我都有不好的预感,还是少靠近他为妙。
楚逍脸上委屈神色更加明显:“为什么,这就是你们无名堂的待客之道?对上门来的客人退避三尺?”
我一脸没好色看向楚逍:“我们欢迎从大门正大光明进入的人,不喜欢一来就乱揭人家房顶的人!”说完皱眉看向已经被楚逍开个天窗的屋顶。
他的自命潇洒是玩够了,可下来修补房屋又得另行找人。我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补房顶的费用。这段时间代花怜主事,别的没学到,这算帐的功夫倒是学了一手。
正在盘算,一张人脸突然凑来我面前,我吓了跳,顺手拿了边上的一本书打去。
楚逍一把接住我抛过去的书,将书名一看,他唇边笑意更浓:“花兄弟已经开始自家夫人的先期调教工作了?”
花怜闻言手下一顿,而我则越发面红耳赤起来。
我的预感没错,楚逍真是个祸害!
凝目看去,花怜手下的册子已经被多浸的墨汁弄出一大块墨渍。也不知这份文书对花怜来说重不重要,如果是官方使用,这份文书恐怕只有作废。
楚逍看见花怜的反应越发得势,身上邪魅气越发明显,眼睛定定看住我道:“我与落水..嗯,苏妆姑娘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楚逍今天看来是抱有一定目的来到,而花怜没有赶人的意思表示,但看来也没有与楚逍继续搭话的打算。
我只有出声与楚逍答对。在没有摸清他意图的情况下,我不敢轻易对他作出任何承诺。对于我来说,承诺要么不做,要是做了就一定要办到,正如履行我对灵夕的承诺。
“我当面证实一个人的真面目给你看。”看着我的眼睛变得关切,楚逍一笑看向花怜。
现在他看花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猎物,眼睛之关切,似乎花怜随时一个举动,他都可以轻易将花怜抓入掌中。
花怜保持提笔之势不动,低垂的脸容看不清他有何表情。
楚逍这时的目光又移到我身上,“如果我说的赌约属实,那苏妆姑娘可否在十六月夜助我北塞国招揽人才?”
我听得身子一颤,这楚逍也太张狂了,竟然公然在花怜面前说出这种话!
但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他的意图前,我必须冷静行事。
我看向楚逍反唇笑道:“楚将军太看得起我苏妆了不是?说到相貌和才艺,我可都是远远不及楚将军辛苦请来的天下第一美人董月婉姑娘。”
楚逍对我的冷然不以为然,他下来的话更是令我心惊胆颤起来,“青灵夕,百年前的绝世美人,善管弦五音之道,其琴技号称天下一绝。”说完目光熠熠看向我,“而身为灵夕转世之人的苏妆姑娘,那日在铸剑炉上弹奏的半调曲子,应该正是青灵夕生前最为擅长曲子之一的《灵殇》。如果不是那日亲自听闻,连我都要深信此曲在青灵夕之后已经绝迹人世。”
“而我所需要的,就是苏姑娘能在十六月夜出现在铸剑庐当众演奏整首曲子!”楚逍明明在对我说话,眼睛却看向花怜一动不动。
我暗哼冷笑不已,原来楚逍的最终目的是这个。明明花怜已经当着众汐城百姓和天下奇人异士的面宣布演奏此曲的地方是无名堂,楚逍放着个天下第一美人不用,偏要硬争我这个面貌不出众的人过去作甚。再说凭着董月婉的心高气傲,真要将她撇开,楚逍又打算如何向她交待?
再想到他在吴越、北塞两国对战时也曾对白逸飞和我做过类似的事,我唇边冷笑之意更甚!但下一刻,我的冷笑很快凝结在唇边。
花怜保持盘膝而座的姿势咚地倒下!心里的一根弦如瞬间绷紧到极致,我扑上去察看前,离花怜较近的楚逍已经运指在花怜身上连点数下。
“你干什么?”我冷声向楚逍问道。同时往花怜脸上看去,这下我才明白花怜为什么一直低头不语:平时白若薄纸的脸容越发没了血色,额头冷汗汇集成流,苍白发紫的唇瓣下,一行齿印清晰可见!
探手摸去,虽然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花怜体温低如冰块,我呼吸一滞,再要伸手去试他鼻息,旁边楚逍不冷不热说道:“他还活着,你没有必要露出这种表情!”
我抬手抺去眼边的湿意,怒视着看向楚逍。我的表情又管他什么事了?“你真是个祸害!走到哪里哪里倒霉!上次是你一出现,就让夕子湖干涸,这次又是他莫名受灾!”
我边说边从腰间取出帕子替花怜擦起汗来。现在他虽然晕过去,但表情看来十分痛苦,整个身子在不断轻颤发抖,身上的汗一直没有停住,用手探下他里衣,只是一小会功夫,内衫已经全部湿透。
在我照护花怜的时候,楚逍唇边扯着一丝苦笑看向我,口中呐呐道:“我是个祸害?为什么这话经你的口说出听来如此耳熟?可你知道么?真正令夕子湖干涸的人正是你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