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香记》锦玉阁

26、暗里交易

　　夜色如墨，明月流弦，然而星月之光却远不及对街住着董月婉的宅院灯火通明，白天我还在感慨这里的清寂，没想到一到夜晚，这里就彻底换个样子。
　　车水马龙不息，各种服饰尊贵的人往来不止，门口一个老妈妈头插红花，手拿一张粉红丝巾，脸上抺着厚厚白粉，正对每个进入的人殷勤搭语。眉眼之间的余韵证明她年轻之时必定也是个风流之人。
　　成串的小红灯笼映照得整个街面越发虚幻迷离，或浓或淡的脂粉气息从二楼红栏飘出，罗袖招摇，娇声如莺，引得街面上的人不时仰脖而望。
　　我正从门缝里看得出神，脑后突然一痛，我咕叽着掉头以抱怨的目光看向正在院中饮酒自乐的花怜！再用食拇指拈了一颗花生不紧不慢放入口中，他移目看向我：“看什么看，现在你是本公子的丫鬟，还不快快整理出一间干净的房子来供公子我晚上歇息！”
　　这已经是我第十二次见识他弹花生“神功”的威力，一下午时间，他都在用花生不断指使我干这干那，先是打水，将院落里的枯枝落叶收拢成堆，又专门将院中石桌收拾干净，供他坐下休息，才有时间喘口气看看对面，这下又叫我收拾房间。
　　凉爽的夜晚，我的发丝却不时有汗滴落胸前，再摸摸脑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那个什么王爷，来这里的中途就没了影儿，把这破地方丢给我们又是何意？”
　　花怜摸唇笑笑，“正是破地方我才喜欢。这里本来是富贵之家的旧宅，传说一夜之间被强盗洗劫，合宅上下百十来人口尽灭强盗刀下，从此这里就荒废下来。”
　　我寒噤一下，不管他说的强盗抢劫的事是不是真的。但他的一句我才喜欢，转嫁到我身上就成了无休无止的体力活。
　　又扫又抺后，一个干净的房间总算被我整理出来。我摸摸呛满灰尘的脸，再看看指缝间积满垢呢的手，无奈一笑。前世在灵夕身边时，总会有人替她打理好一切身外事，以致一直在她身边的我不知道，原来干净整齐的背后，还须要付出这么多的辛劳。
　　看着铺垫整齐的床铺时，我再也忍不住一身劳累，本是躺上去打算暂歇一会，不料身体一放松，整个人就不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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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故意这样使唤她的？”一个带着调侃的声音在花怜背后说道。
　　从窗口望去，已是月过中天，一个银衣人临窗抱臂而立。
　　花怜缓慢站直起身，衣袖带有异香从床上已经熟睡的人的脸上拂过，面上清光几许，“西临国的昭烈王子竟然看中我这个无才无名之人，真是叫我荣幸之极。”
　　“我需要的就是你的无名气，至于才气，呵呵，不用我多说了，花公子自己心知肚明。我也不用一一试探。单从能叫红姑娘一朝之间奉为座上客，”昭烈说着嘿嘿阴沉一笑，“我不知花公子和红姑娘有何交易，也没有兴趣知道。现在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助我成事之人，只要能够助我成事，你与其他人往来我不会干涉。”
　　花怜点头，“既然要以无名之人出面，那不妨用她如何？”说完抬手指向床上正呼呼大睡的人。
　　昭烈颇为为难看了床上的翠衣女子一眼，“这，嗯，是够平凡了，不过这长相也太..”
　　花怜在月光里溶溶一笑，“无碍，我会在背后作个支持之人。”
　　昭烈这才面色一缓，“这样也好，只是这次我西临国能否成事就全部拜托在公子身上了。”说完对着花怜浅浅一礼，再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递给花怜。
　　昭烈身影消失，花怜走到庭院里，此时他身上少了残美和阴沉，霸气之中带着些微飘渺。一个身着暗红劲装的人从树影里闪出单膝跪于花怜面前，将一块墨玉令符递到花怜手里，“只查到这个令符是百年前已经覆灭的一个叫青焰的杀手组织所有。”
　　花怜接过玉符放入怀里，右手微抬后，暗红劲装人再一叩首，起身凌空几个连纵，身形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青焰、青将剑、苏妆….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花怜对月喃语数声后，脸上笑意更现，唇角带着高深莫测紧抿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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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一阵食物香气传来，我动了动鼻子，不像在梦中，这嗅觉太真实了！睁眼一看，房中桌上已经摆了一只肥得冒油的烧鸡！想也没想地，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两眼冒光地奔烧鸡而去！
　　扑到桌前，那鸡却被一只玉白手掌伸来取走。我抬头，眼巴巴地看向花怜。
　　花怜坐到桌边，拿筷子夹了个鸡腿慢条斯理吃起来。我看得直咽口水，他指指角落里的银盆示意我洗手。抬手看看昨日清扫留在指间的污秽，我不免有些汗颜，如果是灵夕，她决定不会像我这般狼狈！
　　等我洗完手重回桌边，花怜已经将那只鸡腿吃完正临窗眺望，我也夹只鸡腿按记忆里灵夕吃东西的姿态吃食起来。没吃两口，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起来，奔到院里狂吐一番后，再回房看到那只吃剩下的鸡腿，我突然没了一点食欲。
　　“试试这个。”花怜将两个已经洗净、青红发亮的果子递到我面前。奇怪，试着吃了两口后，胃里不适竟然平复下去。
　　我抬头看向花怜打算说声谢谢，却感觉自己象掉入一片沉思的海。
　　他目中深沉的打量让我吃了一惊，从他的目光里，我看出，他刚才一直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他也对自己的想法不作丝毫掩饰，“刚才，你吃鸡腿的瞬间，我看到你身后有另外一个模糊影子出现。”
　　我听得心里一惊，不由低头沉思。是灵夕么？她还是对我不太放心才跟随而来，还是刚才强学灵夕让花怜感到古怪？
　　沉思未完，手心一凉，花怜细长如玉的手指已经握住我的手掌，“其实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还有以后，你不能吃肉，只能吃些素食，要不然又要象刚才那样呕吐。在我面前那样吐没有什么，要是让别的陌生人看见倒是不好。”说完唇边笑意将明未明。
　　我目带思量看向他，这个身子是百年前灵夕所有，难道是在湖底玄冰棺存放太久，对这个世间的食物不能在短时间内重新适应？
　　花怜眼中笑意频闪，我觉得他笑得有些诡异，再要凝神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他已经收了笑意带我走到庭院中央。
　　“以后你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了！”花怜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
　　“啊？！”我处于极度吃惊状态，下意识四处张望，确定花怜是在对我说话以后，我以十分惊讶的语气说道：“为什么是我？虽然这地方破落了点，但要买下来要很多很多的钱吧？我现在可连买一个馒头的钱都没有！”
　　“不用你给钱的。”花怜说着将一张字据递到我面前。我接过一看，上面黑字几行，大红印章清晰，左下角鲜明写着我的名字“苏妆”。真是体贴，连我的名字都有人代签了。
　　我抽唇一笑，皱眉想着要把这样的东西放到哪里，玉白手指再次伸来，“以后我是你的管家，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要放到我这里来！”
　　我手指保持空拿状态发起僵来，这是什么跟什么来着？幕后管家？那我又成了什么？还有这宅子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