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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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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天，气温降了许多，屋檐上的雨滴一滴接一滴地落到池子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涂月给叶杳翻出了厚些的衣服穿上
叶杳伸着手，张开手臂，看向窗外
“这雨没完地下了几天，下得人心烦”
“是呀，幸而早把被褥拿出去晒过了，不然这几日可怎么好”
“如今这雨下的，沈大人怕是又有一阵忙了。”
沈祁这几日确实是忙，南方突遭暴雨，许多地方遭了洪水，皇帝留了工部和户部的官员在皇宫里待了几天，还要好些天才能回。正巧立秋宫里设宴，遍请京中高门贵胄，因沈祁在宫里，便只有叶杳一人赴宴。
叶杳想着进宫一次不容易，便带了些衣物给沈祁。
马车上一片寂静，只听见车轮轱辘的声音和街边的叫卖声。涂月悄悄抬头瞄了眼叶杳——低头把玩着手上的帕子，又时不时撩起帘子向外看。她知道，这是姑娘紧张的样子。
到了宫门前，一位内官立在车旁侍候，见叶杳下了车便上前了一步
“下官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娘子带路的，娘子请”说着抬手引了一下
叶杳行了女礼
“多谢大人”深吸了口气，环视空荡的四周后才抬步跟上
入了宫，远远便看到宴厅阶下立着个人，走进一看才看清，是沈祁！
简直是神兵天降。叶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虽心里已开出了花儿，但面上仍不露痕迹。只是直勾勾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心思
“既沈大人在此，我便带到这吧”
“多谢大人”沈祁拱手行礼，叶杳也微半蹲行女礼
待内官走远，叶杳这才开口说话
“你怎么来啦，怎么不进去坐着，等了多久啊？”满脸都写着欣喜，声音虽小却满是雀跃
沈祁低头对上她的目光“估摸着你快到了才出来的，猜着你可能会有些紧张，便来陪着你。”
叶杳脸上笑意渐浓
“来得正好呢，我可紧张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宫里呢，还要见皇帝皇后，我嘴笨可别说错话才好。”
沈祁闻言笑了
“放轻松些，皇帝皇后都是极好的人，再说了你嘴可不笨，伶牙俐齿的”
叶杳便只是笑却没再说话
俩人坐着说了会话，嘈杂的人声刹时消失，只见主座上一位身穿黄袍的男子入座，身旁坐着位女子，满身的端庄娴静，雍容华贵。
那男子环视了一圈后沉声道
“众爱卿，立秋之日，宫里设宴，一是为天下祈福，欢庆丰收，二是感谢诸位长久以来的支持，这第一杯酒，我敬诸位”说完便抬手喝下手中的酒
席里的男子皆抬手举起酒杯
“谢陛下”
又寒暄了会，不知怎的突然扯到了叶杳身上
“瞧瞧沈卿夫妇那甜蜜劲，当初沈卿来向朕求娶时，朕着实吃了一惊，现在看你们夫妇俩如此恩爱，朕的决定倒是做对了。”皇帝笑着开口，看向将吃食推到叶杳面前的沈祁
沈祁起身抬手笑着答道
“多谢陛下成全，臣心里万分感激。”
皇后也笑着开口
“前段日子马球会上，沈大人还教他娘子骑马，瞧着实在令人羡慕”
叶杳立在沈祁身旁
“小女子能嫁与沈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多谢陛下娘娘赏识成全”
在场的叶敷也站起来
“小女能得沈大人垂爱，实在是叶府上下之幸事，不敢奢求更多”
皇帝大笑
“甚好甚好，都坐下动筷吧，今日御膳房做了许多新鲜玩意，众爱卿快尝尝”
坐下后，叶杳悄悄舒了口气，早料到会提到她的婚事，好在没多问什么，再多问一些怕会露馅，俩人分房而居的事情到底不光彩。
宴席将结束，时候却早，皇后命人请了戏班到后花园搭台唱戏
离席后各家女眷皆往后花园走，众人都三三两两的挽着手，只叶杳一个静静跟在后方
忽的不知哪家女子突然嚼起舌根，声音虽小，却还是传到了叶杳的耳朵里
“沈大人和他娘子如此恩爱，我真是羡慕极了，我家那位真是木头一般的呆子，一句夸人的话也不会”
“那是在外头的样子，你怎知人家的恩爱是真是假，万一是装的呢”
“这也能装得出来？”
“嗤，若是真的恩爱，怎会成婚半年肚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咦？说得也是”
“那是，我听说他们夫妇俩分…”
“你们这些多舌的人又在造哪家的谣，自家不安生，偏要别人家也不安生，真是蛇蝎心肠。”
突然一位女子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自知理亏，便低声暗骂了几句快步走到了前头。那女子走到叶杳身边，行了一礼，低声道
“叶娘子，小女是吕家女儿吕嫣。”叶杳回了礼，她这才站起来走在叶杳身旁
“这群妇人，便是闲着没事做出来嚼人舌根，你别放在心上”
叶杳淡笑“多谢。”
“你听到了？”
“只模糊地听到几句，听得不真切”
“那就好，之前你来我家时我远远地见过你，那是我姐姐大婚，只是你应该没见过我，我父亲母亲怕我捣乱，便一直将我定在席上”
“性子活泼一些好，若我是位母亲，我就喜欢我孩子性子快活些，像你一样，就少受欺负”
“真的？”吕嫣心中一喜
“嗯”叶杳看着她点点头，
“上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温温柔柔的，长得也美，我若是沈大人我也喜欢你”吕嫣挽上了她的手，自顾自地说
“噗嗤”叶杳突然笑了，她这闷性子竟然还有人喜欢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心话”吕嫣皱眉
“我知道，只是你是第一个说喜欢我性子的”
“你也是太实在了，这话你也跟我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我常去找你行吗，或者你来找我也行”
叶杳也喜欢她，不似其他人那般人前假惺惺，人后却不知怎么说道，装来装去，实在累。
叶杳听戏时也和她坐一起，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叶杳才知呀要原她母亲是将门之后，嫁了她父亲。许多年了也只有她母亲，有一位哥哥和一位姐姐，皆成婚了，她是最小的，怪不得性子这样好，实在是被宠着长大的。
“我家园子里的池塘，里面的鱼又大又肥，你有时间来我家，我带你钓鱼。还有我家园子里种了许多果树，汁水又多又甜，你快来尝尝。”
“好，待我空了一定去”
“你也别怕我爹和我娘，他们常念着沈大人，我耳朵都听他们夸他出了茧子，你性子这么好，他们一定也喜欢你的。”
一曲听完，天色渐晚，皇后退了之后也就没人再有兴趣听曲，便渐渐散了
叶杳在外应付了一天，早就疲了，此刻在马车里，只她和小涂，便瘫在了靠垫上，任小涂给她捏肩
“姑娘，立秋了，昨日邹娘子身边来人来说，邹娘子又犯病了。”
叶杳捏捏眉心，深吸了口气，又长叹出来
“是了，我倒把这事忘了，邹师傅的病下雨时总是发作得格外厉害，明日…明日我们去看看吧”
“是”
*
京中一处二进的院子，前院种着满各样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房里坐着位妇人，衣着虽算不上华贵，但通身的气质却也不似普通人
“邹师傅！”一道兴冲冲的女声传来
那妇人放下手中的书，笑意盈盈地迎出门
“杳儿！”
叶杳快步走进门拉住邹阁的手
“邹师傅，快让我看看您。听说您又犯病了？感觉如何啊？”
“唉，没什么大事，都是老毛病了，走走走，我们进屋里说”
“药还在吃着吗，感觉如何”
“吃着呢，这次发病比以往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
“快别说我了，你如何了，我瞧着你气色比之前好些了，沈大人对你可好”
“挺好的，我还在那院子里种了好些花草，现下已长了好长了”
“哎哟，看这甜蜜劲儿”邹阁和涂月对视上，满屋都笑了起来，突又想起什么，看向身后的嬷嬷“哎呀，说了这么久饿了没啊，快快快，你快去做些饭菜”
叶杳拦住要走的嬷嬷
“晚些再做也行的，我来时刚吃过了，再说会吧。我今日在您这睡一晚，您不嫌弃吧”
“这…这怎么行，你家官人还在家里呢吧”
“无事，我已跟他交代过了，他如今在宫里呢”又拉着她的手“我衣物都拿来了，我就赖在这不走了，哼，休想赶我”
邹阁大笑起来“你个狡猾小兔崽子”
叶杳偎着她的手臂又说了好些
没成想，当晚沈祁竟回府了，看着黑漆漆的院子愣了会
“娘子…不在府中吗？”
“大人您忘了吗，娘子今日去了她师傅邹阁家里，今晚不回来了”
“噢…那邹阁是何人，可信吗”
“查过了，那是随她们从凌阳来的，听说那人精通花草树木种植，有许多人家都请了她去”
沈祁点点头进了书房。
看了好一会书，书页却只翻了面。沈祁叹了口气关上书。
先前她在府里，院子里灯火通明，偶尔传来几声嬉笑。如今得了他喜欢的清静，却感到有些寂寞，反倒不适应起来。
沈府自父亲母亲远游后，偌大的院子便归他一人管着。小小的年纪却不得不泡在书房里成日看书看账，大家都夸他早慧懂事，却无人知，他看别人府里欢聚一堂，言笑晏晏的样子，有多羡慕。
那嫁来不到半年的姑娘，在无声无息间补上那块窟窿。
他贪心了，不想以后和她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不想她对他客客气气，不想她只叫他“沈大人”——虽说在外头仍叫着夫君，可他也知那不过是做样子的
她敬他，可他想要的却不再是尊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