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中毒 ...

  •   年节刚过,唯恐将士们身体懈怠,肖琰今日在校场上给五千将士做了负重与摔跤的体能训练,而且到了摔跤一项,他还亲自上了场。连摔了两名千夫长后,他累得躺倒在混着残雪的沙地上,躺了许久才起身。
      回府沐浴更衣后无事可做,便又觉心烦意乱。今日,他最想见也最不敢见的就是景琪。他猜到今日之事,以她的脾性,下朝后定会与内阁一番争执,也不知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如今怎么样了……他很想马上就见到她,抱抱她哄哄她,可他不敢。景琪如今已对他心生好感,若真的……真的爱上了他,那待他出变故时,她定然伤心,不敢乃是不忍,舍不得。
      正当他躺在榻上心乱如麻之时,门外突然来报,说殿下中了毒。向来镇定的肖将军,下榻时差点崴了脚。
      待他到了景琪的寝殿外时,太后正在里面发脾气,“今日殿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经了谁的手,哀家一查便知,识趣的就主动站出来,不然,待哀家自己查出来,便灭她九族!”
      太后话音刚落,一脸泪痕的瑞姑姑,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转身一把抓住身后的婢子青莲,冷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平日里殿下睡前的安神汤都是我亲自送的,从不假手于人,只有今日……是不是你?你说啊!我知道你家中有个生病的弟弟,莫非你想让他跟着你一起死?!”
      那青莲又惊又惧,早已抖得不像样子,她闭上眼睛,匍在地上,声音亦是哽咽中发着抖,“是,是……奴婢。”
      瑞姑姑当即恨得一把推倒她,抖着嗓子喊道:“你为何?!殿下平日对你不薄,你为何害她?!”
      那青莲抽泣道:“有人掳走了奴婢的弟弟,让奴婢给殿下下毒,说是,若奴婢照做了,便会治好奴婢弟弟的病;若奴婢不照做,那人便会杀了他。奴婢父母皆死于流疫,只有弟弟与奴婢相依为命,他还在疫病后留下了后遗症,整日用药……可奴婢真的不想害殿下,便只在汤中下了一小半的毒。奴婢罪该万死,本也没打算能活,这剩下的大半就是留给自己的。”说罢,便把指甲里的药粉吞进了口中。
      太后不愧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见状当即厉声喊道:“快按住她,掐住她的脖子,别让她咽下去!”
      瑞姑姑与身边的几个婢子依言行事,果然那青莲咳了两声,满脸通红,药粉只是化在了口腔中,尚未来得及下咽。
      太后便抓紧时机问她,“谁指使你做的?!快说!”
      那青莲示意瑞姑姑松手,紧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她,“奴婢……并未见过那人,就只有这封信。奴婢托了相熟的太监去奴婢家中看过了,奴婢的弟弟……确实……不在家……殿下仁慈,请饶我弟……”尚未言尽,她便意识不清地瘫倒在地。
      太后接过那封信,看得直皱眉头,信中所言正是青莲所述,看来这个青莲抱着必死之心,并未撒谎,只是这字……
      “罢了,拖出去吧。”她捏了捏眉心,随手把那信纸扔在案上,转而看向瑞姑姑,“幸好用量少,幸好发现得及时,又及时施了针逼出了毒血,不然琪儿恐怕要丢了半条命去,瑞文,你就是如此照顾你家主子的?!”
      景琪今日议政后回去便哭了许久,哭得一双杏眼又红又肿,瑞姑姑怕她翌日会在人前失仪,便想去冰室取几块碎冰给她冷敷,又担心折腾太晚影响她休息,为了赶时间,便把那碗从不假手于人的安神汤给了青莲,让她拿给殿下。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就出了如此大事。
      景琪本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早已心疼得不行,哪里还会替自己辩解,“都是奴婢的错,请太后重罚!”
      “哼!”
      太后哼了一声,刚想再开口,一直冷眼旁观的肖琰俯身抬手一拜,也开了口,“臣肖琰,拜见太后!”
      太后早就看到了站在殿门口的他,只是方才情急于找凶,没空理他,“肖将军来了,进来吧。”
      肖琰:“谢太后。”
      “太后,殿下中毒一事就交给臣吧,臣必会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殿下正是需要照顾之时,今日,臣便斗胆替瑞姑姑求个情。若要罚,等殿下醒来后再罚不迟。”
      太后闻言瞥了瑞姑姑一眼,“等她醒来再罚?哼……等她醒来,恐怕连那下毒的贱婢,她都未必会重罚!”
      “哎,罢了!瑞文,以后伺候你家主子,需得更用心更细致,你可明白了?”
      瑞姑姑:“奴婢明白,奴婢以后定不会再出差错。”
      太后:“行了,哀家也累了,先回去了。你们且好好照顾殿下,不可再有任何闪失!”
      “还有,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对外就称殿下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日。”
      “是!太后!”
      太后一走,肖琰便立即走向景琪,坐在了她榻边,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与中毒后略微发紫的唇色,袖口下的手都攥出了声响。
      他暗自缓了缓心神,冲着仍跪在地上的瑞姑姑与一群婢子,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是。”
      婢子们都走后,他才起身拿起案上的那封信。可只看了一眼,他也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信上的字迹青涩歪斜,竟像是……像是孩童的笔迹……
      太后近日本来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还时常觉得困倦,如此折腾一通更觉一阵头痛。还好她的侄儿蒋承风经常进宫探望,且每次都会带进宫一些新鲜玩意儿给她解闷儿。她自己无儿无女的,且蒋承风又恭敬孝顺,所以,对这个仅剩的侄儿她也是越来越喜欢,年礼时还私下赐了他一块令牌,方便他出入皇宫。出东宫后,她胸中气闷,遂吩咐身边的太监说,“回宫后,把承风前几日送来的香料给哀家点上。哀家自点了那香啊,都是一夜无梦,承风这孩子,真是不错。”
      太监先是点头回道:“是,太后。”而后又附和说,“太后总是头痛多梦的,御医的药吃了不少也不见起色,想来世子必然是用了心的。”
      肖琰握住景琪的一只手,一边轻轻地搓着,一边不停地想,到底是谁要如此害她呢?这明明就是下了死手的,若非那婢女一念之仁,他的琪儿如今恐怕已经……想到此处,他心脏一阵紧缩,忍不住后怕。
      应该不可能是因为改制,毕竟改制之策是今日之事,而那婢女从受到威胁到托太监去家中确认,再到找机会下手,定然筹谋了许久,不可能是半日便能完成之事。
      可若不是因为同意改制得罪了人,还会有什么事呢?又有什么人敢如此毒害一国的储君殿下呢?
      原来,竟有人想置她于死地吗?!
      肖琰越想越气愤自责,他怪自己竟然忽略了有人会害景琪的可能,而未能提前做好防范,他一只手撑着额角埋头反思,握着她的那只手不觉也用了力。
      而景琪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那只手在他手中动了动,还轻哼了一声。
      “琪儿?”肖琰闻声骤然抬头,凑近她,关切地喊她,情急之下,连声音都抬高了两分。
      可景琪只是皱着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嘴唇,便又安静下来,没了要醒来的迹象。
      肖琰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刚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瑞姑姑便进来了。
      尚未来得及行礼,肖琰便转过脸看着她问:“姑姑可知殿下还曾得罪过什么人?”
      瑞姑姑简单行了个礼,认真想了想方道:“从前自是没有的,入宫后也一直都是内阁辅政……而且殿下的心性将军也是知道的,她向来与人为善。不过,今日从议政殿回来后,倒是哭了一场,只是她尚未跟奴婢说起此事,奴婢……不知。”说着看向榻上的景琪,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都怪奴婢……不该大意……”
      肖琰微微点了点头,心道,也是,她能得罪什么人呢……若要得罪人,也是她的身份。看来朝中局势竟还暗藏杀机,并不如他了解的那般明朗。
      “姑姑不必过于自责,既有人精心策划谋害殿下,便难免有机可乘。不过,以后行事用人都需得更谨慎了。”
      “是,将军。奴婢明白。”
      肖琰一直守到深夜,待瑞姑姑三进寝殿想换下他,他方才起身离开。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连那封信都反复又看了三遍,想了一晚都毫无头绪之事,一回到府中,便骤然得知了真相。
      “刺客?”
      深夜而归,秋生竟还未睡,仍在房中等他,是因为就在他进宫后不久,他的镇国将军府进来了一名刺客。
      “是的,哥。我还射了他一箭,中在了左肩,不过那人轻功好,又穿得一身黑漆漆的,便被他衬着夜色逃了。”
      “那人,什么模样?”肖琰边脱外袍边继续问。
      秋生:“嗯……很瘦,蒙着面,看不到脸。”
      “奥,对了,他身上有一条铁链……门外的铁甲还被他甩伤……”
      “铁链?!”肖琰闻言,霎时眸光一闪浑身一震,挂外袍的手都顿住了,没等他说完便转身又问,“可是缠在腰间?”
      秋生:“不知,铁链也是黑色的,看不清楚。他就在哥的房顶上面,是一个铁甲先发现的,等我出来时,那刺客已经准备逃了。”
      “我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射中他的。”
      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夸赞,他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说让他去休息,秋生只得闷闷不乐地走了。
      而秋生刚走,肖琰便大步走进内间榻边的手案旁,果然,又同上次一样,又是一个被小箭头扎进桌面的信封。
      他按着眉心,缓了许久也犹豫了许久,方才打开那封信。
      “辞儿,伯父家书连封,实乃情急。以你如今之身份,正是形势天助。吾国苦寒,辞儿若不愿归,留在炫赫自己当皇帝便是。听闻我肖家的孩儿要冠景姓,伯父大为震怒,区区哭啼女君竟辱我儿,死不足惜!
      待辞儿称帝,伯父便携亲军归顺,届时李彦亦不足为惧。一统两国后,辞儿便离天下之主不远了!肖辞吾儿,伯父多年来从未疏于对你的关注,知你文武兼备,堪任天下之主!你定要以此为己任,全我肖家皇族夙愿!如此,到了九泉之下,我亦可与你父有个交代了。肖坚亲笔。”
      肖坚的这些书信,绝不能让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看到,所以,每次肖琰都会及时烧掉。可那一字一句,都如烙在心上一般,是怎么也烧不掉的……
      “留在炫赫自己当皇帝便是……”
      “哭啼女君……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怪不得给婢女青莲的那封信笔迹如孩童,看来指使她的人正是肖坚藏匿在炫赫的刺客,辽人不熟悉汉文,故而笔迹青涩。
      原来竟是如此……原来害得景琪中毒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
      肖坚欲杀景琪,让他取而代之。一次不成便还会有第二次,这次是投毒,下次呢?
      肖崇若知他原是肖默的儿子,会作何感想?他该怎么面对肖崇一家视若亲生的感情?还有他远在西蒙的亲生母亲和姐姐……他到底该怎么做?世上可还有他肖琰的两全之法?
      他思绪纷乱满心无力地跌坐在榻上,双肘撑膝,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不觉竟流了一掌心的泪。
      “琪儿,对不起……”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