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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白 ...

  •   祝官长半夜身死,新来的青年半夜出门。而且这名青年是家道中落沦为了奴隶之身,保不齐之前他家和羊城的祝官长有嫌隙。祝官长现在变成了肉泥,手段之残忍,掌刑罚的咸宁听到后都连连皱眉。范天行和司寇们都看着羌雨,等他解释些什么。

      马甲是不能掉的,羌雨需要现在的身份,神祇行走人间,最好有一具人类化身,如果没有人把这座化身当成人类看。那么他的一言一行将受到天道的约束,就没有办法复仇了。

      “我昨夜确实去了祝官长的家中,看到他化作肉泥,但是他不是我杀的。”

      范天行皱眉,问:“那你看到凶手是谁了吗?在命案现场,你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羌雨犹豫着答道:“是一名祝官的冤魂,因为献祭给白鸟神而死,他附身在祝官长的身体上用怨气把其化作了肉泥。我没有办法让活人证明我的清白,但是当时有其他怨魂在场,他们可以证明。”

      姑荣说话了:“之后我们有很多事情要问你,现在你先告诉我,怎么找来昨日的冤魂证明你的清白,又怎么证明那名祝官冤魂是凶手?如果这些事情我们不能够确定,我们可能暂时不能同行了。”

      羌雨点点头,看了范天行一眼,祝官只要跳一段翌舞,用人手一个的兽面牌就可以和神祇交流。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祝官不会。姑荣和咸宁叹气:范天行你靠不靠谱啊。

      姑荣在前面跳,范天行在后面跟,双脚分开,前脚迈一大步,后脚跟上,后脚迈一大步,前脚再跟上,反复三次,再握着绿松石兽面牌就可以看到冤魂了。第一个来的是只浑身苍白,眼神干瘪的冤魂,看样子是个生前失血过多的主,“我可以证明,羊城相坊氏不是这位神,嗯神采奕奕的青年杀的。我本来想看着那祝官放血死的。”第二个来的是一名祝官,穿着和范天行一样的衣服。

      这居然是一名祝官,众人大吃一惊,羌雨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我杀的,”他说,“巫元祝官长把,把我们杀了献祭给一名死去的神祇,所以我杀了他,怎么?还有要问的吗?”他盯着范天行,鄙夷道,“要我证明?哈哈,你过,过来,范家的小子,我把你融成肉泥,你不就知道了吗?”

      范天行脸色大变,抬手一个紧固诀打出去,想要收住这只冤魂,但是法诀直直穿过他的身体,“哈哈哈,哪里学来,来的怪手势,你个废物,我都看不下去了。想抓我?再练,练五十年都不够,哈哈哈!羌雨。”

      怨魂转过身来,“好名字,”他说,“可是你永远也不能为谁平冤了,”怨魂这时候不结巴了,他低头俯视着羌雨,冷声道:“你永远都不能。”说罢便消失了。

      “还不够,”姑荣向范天行摆了摆手。这第四个来的东西不是人的形状了,而是一摊肉泥,羌雨一怔,巧了。范天行问道,“昨夜身死的祝官长是你吗?”“是我,”血泥回答。

      “巫贞这小子,”血泥叹气,“是我对不起他们,巫亨,巫利想必对我也十分怨恨吧,”他说,“我这一辈子不知道用哪种手段祭祀奴隶,唯独没做过这最狠的,这小子连人都没有杀过,他对我是真的怨恨吧,”肉泥忽然看向羌雨,“是你!”他惊讶,又转而无奈道,“你果真来了啊,”肉泥的身形渐渐消散了,“你是最该恨我的,但是身居其位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别走!”羌雨厉声喊道,“我的弟弟呢?他,他还活着吗?”“活着,大概在王都吧,有人照顾,比你我都自在。”

      范天行转头和姑荣低声交谈了几句,“羌雨,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了,”他严肃道,“但是祝官冤魂可以杀人,你和姑荣他们在这里等一会,我现在立刻要这件事情上报给泰。”泰神,是洹国和王族交往最为密切的神,有传说泰是洹国王家的先祖,每逢大难,献祭奴隶于他,往往能得到有力的帮助,是以祝官们遇到需要和大王紧急处理的事情而难以迅速赶回到王都的时候,都会先知会泰神请祂转告。

      不过请动泰神这座大山需要举行的祭祀仪式代价不小,所以非重大事件,祝官们情愿赶路报信。

      眼看范天行就要去联系泰神,羌雨赶紧制止他,“别,范天行你行吗?你哪里有怪力举着木头跑步,要不然我来吧,我和泰很熟悉,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请祂。”但事实证明,范天行不仅可以,对他来说,托举巨木甚至算得上轻松。等他联系完泰神,脸色如常地回来后,剩下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惊了,力气这么大的吗?

      接下来,范天行和司寇们又详细地盘问了羌雨的回答的一些细节。原来羌雨的父母是祝官,从小耳濡目染,他学会很多祝官的本领,也非常了解几位祭祀需要求助的神祇。而羊城的祝官长参加了处死他父母的祭祀仪式,被他一直惦记至今。沟通鬼魂的能力,则是从收拾羊城旧神台接触到那名死去神祇的血而觉醒的。

      距离铜城还有一天的路程,范天行和羌雨他们决定在河旁扎营,休息一晚。

      天渐渐地黑了,满天星斗,范天行他们坐在篝火旁,吃着羌雨烤制的鱼。不得不说,小二推荐得不错,羌雨的做饭的功底,确实比酒馆的厨子好上太多,姑荣一边吃,一边默默抹泪,自从离开王都后,他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了,滑而不腻,鱼皮酥脆,火候刚刚好,即便没有什么调味料,包裹着羌雨从路边采来的宽叶,也能做得格外好吃。

      此时羌雨和咸宁正坐在篝火旁暖着手脚,烤着他们的湿衣。

      初秋寒凉,他俩又下水捕鱼。真是要好好地暖和一下。咸宁有自己的外衣,还有一件干的里衣。不过羌雨就麻烦了,他只有一身麻衣,浸湿后,穿在身上,更显皮肤苍白。羌雨抱着膝盖,后背隐隐透出些骨感来。虽然不发抖,但是范天行害怕冻出病来,他把自己的祝官服脱了,递给羌雨,“把湿的脱了,”范天行低声道,“先穿上我这件,烤干了再换回来,别着凉。”羌雨看他一眼,微微地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火光把他的双瞳映成了橘红色。

      嚯,像只撒娇的猫,范天行想,他又忽然意识到这个刚来的年轻人不久前才摆脱了杀人的嫌疑,自己什么时候竟也... 范天行微恼。现代遇到如此相貌的人,职业使然,他会忍不住猜想一下对方的物种来。但是对着这个青年,他没有一点直觉上的怀疑。

      可能是出自祝官家庭,接触了太多神祇,这青年身上微微带着神性,瞳色不详,气息却给人一种近似于现世寺院中的宁和。连仅仅是穿着这身外衣,也自己更像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祝官来。

      此刻羌雨也在微微打量范天行,这男子身着白色里衣,衣襟微微扯开。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坦荡,长相周正,透露出些许英气与不羁,看上去很正直,到如今也没有像其他相坊氏的人一样,表露出视人命如草芥的念头,如果他没有执行过人祭,如果他同自己一样坚决反对这种行为,那么和他好好地走上一路也未尝不可。

      前半夜守夜的工作交给了羌雨和范天行,后半夜是咸宁和姑荣。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篝火偶尔传出噼啪声,咸宁和姑荣已经睡熟了,范天行抬眼望着满天星斗,月光的银辉撒在他脸上,羌雨忽然想问问他真正的看法。“范天行,我昨夜到祝官长家里,确实是想复仇的。”

      范天行看向他,眸中月色生辉,“想怎么做,杀了他吗?”

      “我不知道,我认为自己是没有权利这么做的,我只是,只是想为被他殉天的那些奴隶们报仇。那个神祇警告所有相坊氏,不再举行人殉,可是刚过没多久,昨日的祝官长就违背了誓言。”

      “你想为那些死去的奴隶们复仇,那你的父母呢?我记得你说他参与了杀害你父母的祭天仪式。”

      “巫元确实参与了杀害我父母的仪式,但你可知我的父母是自愿的。临走前,他们跟我说将来照顾好弟弟,他们现在要给一个人治病,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家了。并让我不要恨仪式上的相坊氏。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我的父母殉天了,我独自一人照顾了弟弟八年,对于祝官们,我应该是恨的。但是在那人身死后,我听到他的孩子的啼哭声,又一个孩子小小没了爹娘。我很难过,范天行。我为自己动过伤害他的念头难受,也为那些被他残忍殉天的人们难过。我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对不对。对你们祝官来说,对世人来说。人——奴隶,真的是可以随便处死的生命吗?”

      “不是,”范天行温声说,“至少对我而言觉得不是,都是人,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面前发生”羌雨看着他,微微动容,“但是,”范天行微微低下头,一手扶额,缓缓到,“不过有些时候,身居其位者确实会身不由己的。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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