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风云》杯空留香

4、海水不可斗量

　　当晚，解汀息便去找了莲蕾。
　　“贾寒水不是我的真传弟子，他没有师父。”
　　看着解汀息疑惑的脸，莲蕾接着说道：“他赢了我，成了首席大弟子。拜师时，他谁也不选，他说他只拜你为师，草木殿下。”
　　“他是神府唯一的苗子。你和其他人沉睡以后，神府只有我们四个苦苦撑着，想必你也看到了，这儿早没了昔日的光辉。”
　　曾经万般耀眼的神府如今空空荡荡，不免让人心生哀愁。
　　“现在是顽隆府一家独大，另外便是羁尘府，扶炉阁。神早已排了千里之外。”
　　解汀息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是震惊，想不到想不到。她沉睡的这段时间，修炼界竟天翻地覆了。
　　可是……
　　“不对啊！修炼是很难的，更何况凡人本就……”
　　“嘘。我发现了，他们都是靠邪物助修的。”
　　邪物助修！她倒是忘了这茬了。
　　只能说现在的人太急于成就，竟不惜用邪物助修，若被发现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的。
　　时代好像变了，早已不再单纯了。修炼变成这样，这是解汀息最不愿看到的。
　　她喜欢至纯，至朴，喜欢洒脱，喜欢专一，喜欢懵懂。
　　她认为这是修炼者修成正果必要的。可据现在来看，除了神府还坚守本心，其他的早已忘本。
　　王权富贵，通天神力。世人都爱这，都苦苦追求这些，便走了邪门外道。
　　可他们不清楚的是，邪门与外道最是损身损性，过一段时间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性子。
　　重回人间，看来不是无事可做。
　　解汀息又问道：“浅姐姐，蓝猫他们呢？”
　　莲蕾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蓝猫最是贪玩，不知道去了何处。盛旗和鸿信在闭关，不曾出来。”
　　所以说，如今偌大的神府，莲蕾一个人撑了起来。
　　解汀息明白了什么，随后抱住了她，哼唧唧向莲蕾撒娇道：“浅姐姐……日后我一定会为你分担的！”
　　这具身体太年轻，个头还算说的过去，她在莲蕾面前像个小妹妹一样。
　　莲蕾摸了摸解汀息的头。
　　继续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吧。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贾寒水看解汀息的眼神都变了。
　　从原来的冷嘲变成了似利剑般的盯，那眼神，好似要把她看穿。
　　他看她的时候毫不遮掩又躲躲藏藏，有好几次解汀息都与他对视。
　　那就躲着呗，像他那样谨慎的人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但她很快就打消这个疑虑了。
　　没人见过崇温剑的模样，除了好友，见过的都已经死光了。
　　她的崇温，拔剑即沾血。
　　上次解汀息可没跟他动真格。
　　直到初六参拜这天，贾寒水才舍得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
　　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神府弟子本就不多，数数也只有五六个。
　　他们拿着供品，仰望着神。
　　十二个神像个个庄严又可亲。
　　贾寒水就站在草木殿下的神像下。
　　他一袭黑白衣，两手空空两眼含羞嘴角含笑。那一抹笑意让他变的不那么冷冽，连周遭的空气都是温和的，如月涌云般甜蜜。
　　空荡荡的庙里有了这么一丝温存。
　　解汀息还是第一次见他这阴晴不定的脸上有点温和，便凑近一旁的弟子问道：“寒水师兄怎么每年都只站在草木殿下的神像下？他也不说去拜拜其他的。”
　　“你可不知，师兄对草木殿下可谓是一往情深呐！何渊师兄说他对草木殿下有一种执着，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懂，可能是把殿下视为女神吧。”
　　“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何止是女神，我看像是白月光！”
　　“也奇了怪了，师兄撑死也就十七岁，草木殿下都已经是神了，二人哪来的交集呢？”
　　话题一开，那些弟子便七嘴八舌的论着。
　　解汀息听到这些话，心想：沉睡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有了一个追求者！唉这也怪不了谁，谁让自己风华正茂，风韵永存呢！
　　什么魅力啊，能把他这种独立的人吸引来。
　　她只见，贾寒水虔诚的拜着她的神像。解汀息又想，要是他知道了仰望多年的女神竟在自己身边立着会怎么样？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知道，还是让草木殿下继续在他心中存在吧。

　　解汀息不重生不知道，一重生吓一跳！
　　刚来就赶上了十年一次的灵法大试坛，十五日之后举行。
　　神府除了贾寒水与何渊是第一阶，其他的要么二阶要么四阶。
　　但幸运的是，昨日解汀息取回了一部分灵力，现在已经是二阶了。
　　要想让神府重回巅峰，这点还远远不够。
　　看来要一一寻找当年贮藏在各地的灵力了，找到灵力，也不至于让神府被人贬低。
　　当年她闯荡时，在各地存了不少，若全部取出，无论对抗多少一阶她照样不眨眼。
　　但不幸的是时间太久她忘了很多地方，能不能想起来还是一回事。

　　解汀息别了莲蕾，在夜里趁着霜寒赶路，夜晚本就冷，再加上雪化，天更是似冷水冰块，解汀息只披了个斗篷。
　　“怎么偏就这么冷，要放在以前，这点冻我还是能抗的住的。”
　　天色如墨，夜深人静，鸟叫凄切。
　　解汀息进了一处山洞，她记得曾经在这杀妖鬼时散了些灵力，时间久了不好寻了。
　　她凝神，感应着灵力相碰的波动。
　　漆黑山洞，一处暖光忽亮。
　　找到了！
　　靠着相互感应，她又去了另一处，就这样，周遭零零碎碎的灵力被她寻了个全部。
　　还行，够用了。
　　就在她窃喜突破一阶时，一把未出的剑扼住了她的脖子。
　　解汀息抬头，发现是这个小对头。
　　“贾寒水你又要干什么！”
　　解汀息以为他又要找她的麻烦，没想到那人却不急，放下了剑，轻笑道：“不干什么啊，深更半夜师妹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遇到危险怎么办？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弱女子谁看了不心动？师兄来保护你。怎么？不让师兄护？”
　　……
　　好想缝了他这嘴。
　　他这个人又要耍什么花招？话和脾气总是阴晴不定，任谁也猜不到他下一步是什么。
　　“不需要你，哪远滚哪去。”
　　远离他躲着他才是长久之计，谁知道这家伙又会做出什么来？
　　“师妹怎么还对我恶语相向啊？我倒是还来心情了，偏要保护你。”
　　解汀息紧紧盯着他这笑脸。
　　呵，笑面虎啊原来。
　　上一次也是这么笑着，然后突然把她按地上了。
　　解汀息心想，这次他若再重演历史，自己便不介意喂崇温剑点人血。
　　崇温剑很久没沾过血，破过骨了。
　　解汀息回他一声笑，温柔的相貌却说着最毒的话：“不劳师兄费心了，师兄还是好好修炼吧，别再跪地上了。”
　　说罢，她扭头就走，只留下萧萧寒风，淡淡隐雾。
　　解汀息不知道的是，由于贾寒水常年把灵石戴在身上，竟早已有了感应之术。他躲在暗处，看着熟悉的灵力被解汀息吸入，脑子里尽是解不开的疑惑。
　　所以，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吧。

　　解汀息一回来便是闭关，直到灵法试坛开始那日才出来。
　　这一届的灵法试坛在洛襄举行，刚好离神府近，比完还能回去吃个饭再来的那种。
　　神府去的最晚，所以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七个台阶，一阶拥挤，二阶整齐，三阶零散，四阶零碎，五阶少之，六阶二三，七阶空荡。
　　按照规矩，贾寒水是一阶，自然而然的找个松散地站了；何渊是二阶，也找了地方，其他弟子相继站位。
　　而解汀息在何渊震惊的目光下上了一阶，然后站在了贾寒水旁边。
　　何渊怕丢人，急的乱叫：“哎哎哎师妹，你数错了，这是一阶，不是七阶！”
　　没想到解汀息很自然的答道：“我知道啊，我就是一阶。”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站在旁边的人嘲了嘲她。
　　“切。”
　　解汀息扬首，正对上贾寒水满是不屑的眼睛。她又上下扫了一眼，这下好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嘲讽的意味。
　　“哎我发现你这人，看不起谁呢！还嘲讽我？呵。”
　　贾寒水没开口，倒是底下的何渊开了口，叫道：“你不要污蔑师兄，我们寒水师兄平时话都很少说怎么可能会理你？自作多情。”
　　相处的这些天，解汀息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每一个弟子的性子。
　　突然，一阵“惊雷”响彻，打破了解汀息的思绪。
　　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阵呐喊声，堪比惊雷。
　　“孔大师！孔大师！喔！”
　　“……”
　　现场，热情似火，激情滚烫。
　　解汀息觉得自己耳朵要炸了。
　　重生后把她前身的优点带了过来，此刻他人的欢呼在她耳中很不舒服，就似一挂鞭在耳旁嘣。
　　解汀息烦躁的蹲下，想逃避这声音。
　　可能很快就结束了吧，再忍忍。
　　贾寒水也嫌这声音，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随后看了看解汀息，却发现她捂着耳朵蹲在那。
　　贾寒水看到她这痛苦的模样，一秒，便也蹲了下去。
　　他伸手握住解汀息的手腕，十分担忧般焦急问道：“解汀息你怎么了？”
　　解汀息感到手腕上一热，抬头便对上了贾寒水担忧的眼神。
　　这一刻，疲惫对上担忧，二人都慌着，都承受着阻力。
　　于是，解汀息再也忍不了了，索性直接跑下了一阶。
　　贾寒水肯定是追了。
　　他随着解汀息跑下一阶，跑向远处，跑远试坛，跑出了喧闹之地，寻了一方寂静处。
　　由于男人本身力气就比女子大，贾寒水轻轻的便追上了急躁的她。
　　他还是握住了解汀息的手腕，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只不过这次不同，这句疑问话变的些许温柔了。
　　但是，急躁的人是是燥的，是烦的，是怒的。
　　“滚啊！”
　　解汀息甩开了他，可是，等到她真正静下来时却发现她唤出了崇温剑！
　　崇温剑的寒光沾了艳丽的血，剑在地上，剑旁便站着震惊，意味深长看着他的贾寒水。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伤了他，她只能解释这么多。
　　腾涌的水看到平静的风，终于也静了下来。
　　怎么又……又唤出了崇温。
　　明明自己没有凝神唤它，它为何主动出来？
　　剑，好像有了它自己的意识。
　　“师兄我……我先过去了。”
　　解汀息向来不会处理这些关系事，以前都是……都是……
　　唉，早已隔了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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