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条命》杯空留香

2、谁死谁又活

　　这年冬，洛襄城下了雪，大雪连绵七日才断，一改往年的丝丝小雪，天与地都落了个白茫茫。
　　雪厚，又亮晶晶的，所以衬得夜晚如日出的黎明。
　　洛襄是平原，有闹市也有冷清地。而今日又是新年夜，烟花炮竹声响彻整个城区。
　　解汀息正是被这声音闹醒的。
　　人间光亮刺着她的眼睛，她不敢睁开。
　　她轻闭着眼，想适应一下环境。
　　“呕……”
　　“……”
　　周遭是恶臭无比的味道。
　　这是哪？她不是进了无名阁吗？
　　好臭……像是什么腐烂了。
　　她迅速跳起，凝神想唤出她的崇温剑。可出她意料的是，在她跳起时左腿因疼痛而跪下了，手中也是空空。
　　解汀息右手撑地，地上软绵绵的，她一睁眼便看见烂泥般的东西铺了一地。
　　不，这不是烂泥！
　　她细看才发现，这是尸泥，腐烂的尸体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她一抬手，藕断丝连。
　　她呼出一口气，唉，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人，虽不惧这些，但也……与腐肉为伴，她又不是乌鸦！
　　倒是这具身体。
　　不是窈窕纤细，而是骨瘦如柴。解汀息能明确感受到这不是她，她的右手背是有两颗痣的，那痣又好巧不巧对称的很，活像一双眼睛。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她身后的闹市竟齐放了烟火，把原来冷清的天搅的如地下般热闹。
　　解汀息所处的地方离闹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峰。她转身，把人间天色一览无余。
　　漫天弥暇的烟火，这阵仗是……要把天炸了吗？！
　　凝望烟火，这是人间。
　　除夕的天冻的她快没了知觉，可想而知，这副身体到底在这呆了多久。
　　想不到，她又来了这里，她醒来，以及旁边是腐肉这事，她要尽快前往神府，告诉莲蕾。
　　解汀息朝着开阔地走，慢慢下了山，她原以为山下没有人家，却看见了一个小屋。
　　据她之前的记忆，这山是有狼出没的，这次没让她遇上，也算是被幸运眷顾了。
　　“……”
　　解汀息敲了敲门，屋内人很久才答道：“谁啊。”
　　“大娘，我想来借个宿。”
　　门开的，是个花甲妇人。
　　“天冷，姑娘快进来吧。”
　　解汀息想换身衣服，她环顾四周，家徒四壁。算了她还是走吧……
　　“姑娘衣服这是湿了吗……”
　　“不瞒您说，刚才不慎跌入了湖中，落得个现在这模样。”
　　只见老人家扶着墙走到了角落，打开了角落里的箱子。
　　“这是我闺女的衣裳，可她呀……被狼衔了去……”
　　屋内没有点灯，她却清晰的看到了两行泪。
　　这山上既有狼出没，为何老人家要住在山脚下？
　　“我闺女也如你这般……”
　　巧的是，衣服不大不小，合身的很。
　　解汀息扶她去了床上便走了。
　　锦衣之恩，他日再报，现在她要赶快去神府了。

　　除夕夜，街上热闹的很，万家灯火通明，笑声响彻市街。
　　她好久没看见过光亮了。洛襄城早已发展成商业大都，又有神庇佑，所以另一个名字就是神都。
　　舞龙舞狮，鞭炮烟花，万户人家，灯火阑珊。
　　她没见识似的问东问西。
　　“救命啊！”
　　何处来的救命声？解汀息只见前方有几人在朝她跑来，后面是……是狼！
　　狼被人群覆没，救命声又被烟花炮竹掩盖，这狼像是有目标一样，直追着几个男子。
　　真是！在最弱时遇到了该管的祸害！这狼是有多少年没有管制过了，倒敢明目张胆的上街害人了。
　　解汀息唤不出剑，体内没一点灵力还受着伤，她只得拿起铺子上的灯笼扇子，用臂力往狼眼睛扔。
　　但这点东西，对狼说算不上什么，甚至不痛不痒。
　　她无能为力啊！
　　她记得狼是归神府管的生灵，如今狼暴走竟无人制止！百姓看着这狼追人竟还笑！
　　“哈哈哈今年夏普坊的杂技倒是有趣！”
　　夏普坊？杂技？解汀息看这狼明明是失了灵气，倒像是在完成任务般。
　　忽然，她听到了铁鞋踏瓦声。抬头，只见一人握着剑，似翠鸟般蹿向祸乱处。
　　估计是神府的弟子。
　　解汀息拖着这具凡人身体跟了去，她倒要看看现在的弟子能不能行。
　　她跑的慢，等到赶过去时，狼已经死了。
　　七匹狼，尽数倒地。
　　处理狼尸的人，除了那位在房子上飞的，还有被狼追的，看他们身上也有佩剑，难不成也是修道之人？
　　解汀息看了那五个人，面相都挺温和的……她又注意到了一个玉佩，她认得这是神府首席弟子才配拥有的。
　　找个有话语权的带她去神府，也不至于再绕弯了。
　　戴着玉佩的，正是那踏瓦而飞之人。
　　“敢问公子是否是神府之人？”
　　那人摸了摸玉佩，嘲道：“你还挺识货，我神府都没落了竟还有人认得这玉佩。”
　　解汀息不解，她沉睡之前，神府乃天下第一修神学府，各大城区的年轻人争先勇后。成为神府的弟子，民间百姓戏称“祖坟冒了青烟。”
　　就在解汀息欲开口时，她却听到地上躺着的“狼”突然叫了一声：“汪……”
　　什么什么什么？！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解汀息指了指地上。
　　狼怎么会狗叫！
　　执玉佩之人倒是发现了，“狼”还有一只睁着眼睛喘气。他刚想使剑封喉，却被解汀息制止。
　　“你慢着！这只根本不是狼！这只是狗！”
　　解汀息让他对比一下眼阔，果真不同。
　　狼有斜角，而狗是圆。
　　这狗好像是听懂了什么，摇了摇尾巴。
　　“小姐，不要妨碍公事。”说话的，是被狼追着跑的人。
　　“呵，神府向来是正义之处，还没小到连一只狗也不放过吧？”
　　“你不要欺我神府无人！我一摇铃你就完蛋了！”说着，这人便拿出了一银铃。
　　解汀息见状，一把抢了过来。
　　她摇了铃。
　　“……”
　　银铃一响，突然变成了金，风也刮了起来。她暗暗祈祷，希望神府并没有易主，希望来的是那四位好友，希望……他们能认出她来。
　　忽然，她感到手上一热，摇铃的那只手被人握住了。
　　解汀息抬头，对上了那人褐色、严肃的双眼。
　　“哎呀不就是要回铃铛嘛上手干什么。”
　　铃铛已经被拿走了，可那人还是紧紧盯着解汀息。
　　他的眼神，带着疑惑，带着狠厉。
　　“看我干什么，没见过女的啊……”
　　解汀息越说越小声，刚才她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压下去了。
　　她只好去安抚那只狗，然后等待好友到来。
　　赶来的是一位女子，淡粉白衣，亭亭玉立，好似一朵独世莲花。
　　莲蕾！
　　是她！
　　解汀息暗喜，她沉睡前可是和莲蕾玩的最好！这下有救了。
　　“师父，我们刚刚抓到七匹失灵的狼，正准备交给判幽司。”
　　“不不不，这只是狗！”
　　解汀息连忙指着身旁的狗叫道。
　　莲蕾朝她看过去，异样的惊住了。
　　她的眼睛她的神气……莲蕾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位故人。
　　而解汀息也在暗暗祈祷：快认出我呀小莲花……
　　执玉佩之人突然说道：“莲蕾殿下，这位姑娘说七匹狼里有一只是狗，属下看了，的确是狗。”
　　罢了，先处理正事。
　　“贾寒水，我自然信你。”
　　她也发现了，的确是狗。野生的动物能到城区一定是夏普坊的，只有夏普坊有这个特权。但据她所知，夏普坊和神府是一条心的，绝不可能用邪术操控生灵。
　　这六匹狼的舌头像是收到任务般朝她神府弟子行凶，狂追十里都不曾换过目标。另外这只狗……平常的狗舌头是红色的，这只倒是程暗紫色，实是太怪。
　　得拿回神府慢慢断案。
　　“寒水，带着这只狗回神府。”
　　“是。”
　　说罢，这神府的人便要离开。
　　解汀息急了，没有别的事了？！
　　“诶等等，这……我是狗的主人，你们不能带走它！”
　　“不是我说你小姐，不要妨碍我们办事行不行，抢了铃铛还不够吗？”
　　贾寒水道：“那我若偏要带走呢？姑娘拦的住吗。”
　　“你偏要带走，那……那把我也带走吧！我和我的狗虽不同生但同死！”只要能进神府，她豁出去了。
　　莲蕾虽没认出她，还有盛旗，蓝猫，鸿信呢！一起闯荡十几年了就不信一个也认不出她，总有人明白她的性子。
　　“好啊。”
　　解汀息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利，刚听莲蕾说他叫贾寒水。
　　贾寒水，执玉佩之人，看来是首席大弟子了。她看了贾寒水这风姿，是挺有神的风范。不过不知他实力如何，能否继承十二杰的力量。

　　神府还是解汀息记忆中的模样，一尘不染。
　　但奇怪的是，昔日的神府可是热闹非凡，虽谈不上熙熙攘攘但也算是门庭若市。
　　如今……
　　到底怎么了？
　　“寒水，你先去判幽司。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解汀息乖乖跟上莲蕾去了神府内务处。
　　关了门，莲蕾便冷冷的问她：“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摇动我神府的奇天铃！”
　　奇天铃？她沉睡前并未听过这铃铛。
　　“奇天铃乃我所出，只有神府弟子才能摇动。你是谁。”
　　莲蕾把剑架在了解汀息脖子上。
　　“我……我是解汀息！”
　　莲蕾并没有解汀息想的那般疑惑震惊，相反，她抱住了她。
　　“汀息……”
　　莲蕾非常确认，眼前的这凡人就是解汀息。
　　凡人不知道神的真名，例如草木殿下，她就是解汀息。莲蕾殿下，她是李浅。
　　“浅浅……”
　　解汀息同样抱住了她。
　　莲蕾见到解汀息时是半信半疑的，但当她知道奇天铃是这个凡人摇动时，她无比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草木，就是解汀息。
　　对于这个铃铛，她说谎了。奇天铃不止是她所出，她还融了解汀息的灵力。
　　当所造之人摇动时，奇天铃会由银变金。
　　“浅浅，我不知道我为何会重回这人间。但我既被人从虚无空间唤了回来，就肯定是有一定的使命的。”
　　解汀息把她从苏醒到现在的事都告诉了莲蕾。
　　“那么汀息，你想回神府吗？重新修炼，重新成神。”
　　解汀息迟疑了。
　　她有了私心，她也有不甘。她刚成神没多少时日就突然一天比一天困，后来一睁眼便是虚无空间。
　　她的灵魂在虚无空间沉沉的睡下了，她从未想过会再次回到这人间。
　　“浅浅，我想重新修炼。”
　　不甘心啊，明明……明明已经修成正果了。
　　她一出生就是干旱缺粮，长大了点就修炼降妖去了，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她不愿意放弃。
　　“好，我助你成为首席弟子。”
　　“另外浅浅，我还活着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蓝猫他们吧！我想……”
　　莲蕾松开解汀息，对上她担忧的眼睛，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相信我。”
　　解汀息点了点头。
　　终是与人间因缘不断，而今重回人间绝不负机缘，定要好好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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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正在走路，凑巧闻到了臭气……下水道。街上有人放烟花，声音大的仿佛要炸了天……第一章有三个人点击啦！有人看自然是开心滴！